东方还只有一抹鱼肚白,所有的人都起了床,王鼎活动了下身体,伤口也不痛了,王鼎挺高兴,但脸上涂着膏药很难看,但绰儿告诉王鼎,现在还不能洗掉。不能洗就不能洗吧,吃过饭,王鼎带着一帮人进了城。
天刚蒙蒙亮,街上还没人,除了卖早点的,其他铺子都还没开门,他们来到铺子跟前,王鼎点了香,朝街东边拜了拜,念道:“财神开路!”朝街西边拜了拜,念道:“财神送财!”再朝铺子大门拜了拜,念道:“招财进宝!”这才取了钥匙开门。
大家跟着王鼎进了铺子,点了灯,给财神上了香,开始做准备工作。虽然昨天已经打扫了卫生,但各处都还要擦拭一遍,门前的道路也要洒水清扫,店铺的二楼要挂彩旗和大红灯笼,店铺旁边要搭戏台,货架上的货品要陈列丰满,这些工作做完的时候戏班也到了,爆竹师傅也来了,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准备妥当,爆竹师傅的爆竹一声响,戏班便上台开唱了,人群开始往这边聚集。
王鼎今天穿一件铜钱暗花的氅衣,带一顶黑色的云巾帽子,早上王鼎在镜子里看了下自己,跟电视里古代的土豪劣绅一个样,王鼎挺郁闷,但这衣服是庞冲跑到裁缝店给他定制的,专门今天穿的,王鼎心想让庞冲去定做衣服也就只能做成这个样子了,审美层次不一样嘛,如果让秀才去,那肯定整得跟状元郎似的。
王鼎站在门口迎客,蒲东阳第一个前来贺喜,让仆役把一份礼物送了上来,王鼎陪蒲东阳上楼,秀才陪蒲东阳喝茶,王鼎再来到门口迎客,不多时吴检校、宗大人、祁老爷等人都陆续到来,都送上了礼物,他们有的在店里、宅子里参观,有的到楼上喝茶聊天。
邀请的宾客基本都到齐了,除了蔡大小姐,王鼎也知道蔡同和他只不过数面之缘而已,算不上交情,再加上自己一见到女的就狗皮膏药似的往上贴,没个正经,男青年的真情骚动小妞们岂能理解啊。王鼎上楼邀请嘉宾们剪彩,宾客们都下楼来,爆竹点起来,高腔唱起来,糖果撒下来,掌声响起来,大明群众们欢呼起来,王鼎手持红绸的一端,往下一拉,店招的红绸被揭开——“奇异铺/乙店”,王鼎笑得跟新郎官似的,宾客们手持剪刀,剪断红绸,场面好生热闹。
此时店里店外都是人,店里的伙计们忙得巴不得再长出两只手来,库存告急,张小四火速到城外的铺子调货过来。
场面正热闹,一股不和谐的暗流涌了过来,一个男子摇着扇子从街东头走过来,此人二十出头,歪戴帽子斜穿衣,昂着脑袋歪着嘴巴,身后跟了几个穿短褐打绑腿的家丁,街上的人都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此人径直朝奇异铺走来,他走到人群后面,大声吆喝道:“闪开、闪开,都给我闪开!”众人都怕他,让到一边,他走到戏台下,朝台上叫道:“唱的啥玩意儿,难听死了,吵得要死,给我闭嘴,滚下台去!”戏子们见突然来了这么一个人,都愣住了,不敢再唱,一时戏声、乐声都停了,众人窃窃私语。
蒲东阳在二楼,听见外面有异样,临窗一看,说道:“这不是那刘巨峰的侄子刘万常吗,这泼皮怎么来这儿闹事了?秀才,你们东家得罪过他?”
“没有啊,我们跟这个人没打过交道啊。”秀才说道。
王鼎确实没和这个刘万常打过交道,但也确实得罪了他,至少刘万常是这么认为的。这刘万常也是开铺做买卖的人,他店里卖的是胭脂水粉,还有香胰子,这香胰子相当于今天的香皂,用猪胰子、皂角、石碱、香料研磨成粉,再加豆粉和水熬制而成,是暗红色的块状物,用油纸包裹售卖,这东西可以用来洗脸、洗澡、洗衣服。这玩意儿在明朝算得上奢侈品,要卖两百文一块,也只有像蒲东阳这样的富豪人家才用得起,那蒲凌菲在街上走一趟,空气里都飘着幽香,就是每天用这香胰子洗澡洗出来的。
这玩意儿确实是好东西,纯天然无刺激,萃取草本精华,贵族享受你值得拥有,但这玩意儿太贵了,像绰儿这样的乡下女吊丝是用不起的,平常洗脸用米汤,洗头洗澡用皂角水,洗衣服干脆就是草木灰和白泥巴了,王鼎看得那个辛酸,于是进了一批肥皂、香皂、洗发水等日化产品,一部分给店里的伙计们用,一部分就摆在摊子上试卖,价格也不贵,也就几十文钱一个,最贵的洗发水也不超过两百文,王鼎也没想过这东西能卖得出去。只是没想到明朝群众也有一颗赶时髦的心,乐于接受新鲜事物,毕竟是工业化的产物,好处显而易见,用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口口相传,现在成了抢手货,货一到便立刻抢购完毕,还需预订,连蒲凌菲这个大家闺秀也在用王鼎的洗发水,头发里飘着一股海飞丝的味儿。
这刘万常仗着自己叔父刘巨峰的势力,分外霸道,直从他开了胭脂水粉铺,就不准别人卖,要么兼并别人的铺子,要么直接将别人赶跑,自己在CD府开了五家连锁店,独家买卖,银子赚得盆满钵满。说实话王鼎的日化产品并没有影响刘万常的生意,他那香胰子那么贵,并不是一般平头老百姓消费得起的,而买王鼎东西的大都是中低消费群体,其实并不冲突,但刘万常可不这么看,王鼎生意那么好,这完全是给他添堵,刘万常早就恨得牙痒痒,再一看王鼎新铺开业如此热闹非凡,刘万常立即决定——砸场子!
张小四和秀才马上赶到戏台下面,张小四对刘万常拱手道:“刘爷,有失远迎,有事里面请,吃杯茶,有事慢慢说。”
“你谁啊?”刘万常鼻孔朝天说道。
“我店里的伙计。”张小四说。
“伙计?伙计你也配跟我说话,滚蛋!”刘万常抬脚踢了张小四一个趔迭。
秀才赶紧扶住张小四,说道:“你怎么打人,君子动口不动手。”
“打你怎么了,打你是看得起你,还君子,你这模样就讨打。”刘万常抡起扇子要来揍秀才。
王鼎早就看在眼里,套用一句话叫做“掌柜很生气,后果很严重”,你要作死我只有成全你了,王鼎心里想着,上了二楼,进入文房,将门关了,打开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一支仿真玩具步枪,这玩意儿真枪尺寸,打塑料子弹,能射一百米远,瞄得还很准,十米距离内打在眼睛上非把眼睛打瞎不可,打在其他地方那就是一个大包。
王鼎来到窗口,将窗户关了,将窗户纸抠一个洞,瞄准楼下刘万常的脑袋,刘万常正举着扇子要揍秀才,王鼎扣动了扳机,刘万常大叫了一声,捂着脑袋叫道:“谁打我?”
“爷,你怎么了?”家丁围了上去,刘万常拿了镜子一照,额头上好大的一个包,刘万常恼怒异常,丢了镜子,挽了袖子又要来揍秀才和张小四,忽然又一声尖叫,紧紧地捂着腮帮子,刘万常饱含热泪,朝四周张望,却不知道是谁在暗算他,塑料子弹只有豌豆大小,掉到地上根本就找不到,因此刘万常连什么东西打了自己都不知道。
“有种的给我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有种出来咱们单挑,哎呦!”刘万常又是一声尖叫,额头上又挨了一下。
刘万常坐在地上,叫道:“你们这帮饭桶,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砸!”
那帮家丁全都冲了过来,王鼎一口气射出几十发子弹,那些家丁抱头鼠窜,连刘万常也不管了,刘万常嚎叫道:“你们这帮饭桶给我回来!哎哟!”刘万常从地上爬起来就跑,王鼎照着他屁股又发一枪,刘万常捂着屁股在街上窜得得比老鼠还快。刘万常平常横行市里,见他那副狼狈样街上的人全都拍手称快。
好了,终于恢复正常,戏曲重新唱起来,乐声重新响起来,又恢复了热闹的场景。
一帮宾客挤在二楼窗口看刘万常的热闹,现在重新坐回位置喝茶聊天,王鼎进到会客厅,拱手道:“实在对不住,让各位担心了。”
“王掌柜,刚才是怎么回事?”蒲东阳问道。
“我也在纳闷,刚才我还想有什么办法治住这厮,恶人自有天谴,也许是老天爷惩罚他吧。”大家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