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满以为他教绰儿识字会让绰儿感恩戴德,从此不仅不再来烦他,还随时把茶水奉上,将墨研好,态度恭恭敬敬,见面先行大礼,一口一个先生,秀才想着这些心里就舒坦。但绰儿却不买账,前两天还巴巴地央求秀才教她识字,等到秀才要主动教她时,她却显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来。
“怎么,不愿意?我又不收你束脩,哦,束脩就是学费,换了别人,少不了二两银子。”秀才说道。
“你倒给银子我还要考虑考虑呢,这识字有啥好的,不管吃,不管穿的。”绰儿说道。
“你这就叫眼光狭隘,识字,就能读圣贤书,读了圣贤书,就有了头脑,有了见识,有了抱负,男子能做一番大事业,女子能辅助男子做一番大事业,这样的女子就是全天下女子的楷模。”
“那你怎么没做一番大事?”
“你,你……乾上乾下,潜龙勿用,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天生我才必有用……唉,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反正这不是你能理解的。”
“别以为你背几句对偶句就能埋汰咱,你那意思不就是说你是冬天的癞蛤蟆,还没开叫嘛。”
“道理我跟你讲了,学不学由你。”秀才有点气馁了。
“学也不是不可以,可我每天那么多事情要做,哪有时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帮我做事情。”
“你,你这纯粹是敲诈!”
绰儿大获全胜,高兴得在院子里跑圈儿,边跑边唱,秀才苦笑着摇摇头,这种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王鼎回到奇异铺,惊奇地发现秀才蹲在地上用抹布擦桌腿儿,绰儿双臂枕在长案上,认认真真地写着毛笔字。
“秀才,你这是怎么了?”
“东家!你回来了?”秀才赶紧站起来,满脸通红。
“不对啊,秀才,这不是你的风范啊,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变故?”
绰儿马上接了话,说道:“东家,咱跟秀才哥定了君子契约,我跟他识字,他帮我做事情。”
秀才把王鼎拉倒门口,悄声说道:“嘿嘿,东家,你有所不知,我这是教化她,这个野丫头,是该教化教化了,把她的野性去掉。”
“秀才,任重而道远,你要努力!”拍了拍秀才的肩膀,走出门去,兀自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谁教化谁啊。”
吃午饭的时候,王鼎就在桌子上哀叹,说去卖锦缎被两个女人坑了,众人问怎么回事,王鼎把玉丽华母女设计他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他把天朝换成了明朝背景而已,众人听了都绷着脸,不说话,王鼎看着他们,说道:“想笑就笑出来吧,别把自己憋坏了。”顿时众人哈哈大笑,“东家啊,色字当头一把刀,你怎么能随便捏人家的脸蛋,哈哈哈……”
笑过了,张小四问道:“东家,现在锦缎价格这么低,没什么利润啊。”
“唉,现在做这个锦缎的买卖简直没积极性,没钱赚,整个人都没劲。”王鼎叹道。
“东家,咱不跟他们做买卖就是了,重新找一家如何?”庞冲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签了契约的,再说做买卖还要讲个信誉,但这锦缎确实没什么赚的了,得找些其他东西替代了,你进城的时候随时留意一下,有什么值得贩卖的,标准就两个,一是价格高,二是利润大。”
“东家,也有女东家的么?”绰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问。
“有啊,这回整我的就是个女东家,简直就是人精。”王鼎说道。
“那有女掌柜的么?”绰儿又问。
“这个,可能有吧,不过我还没见过。”
“以后我想做个掌柜。”绰儿高兴地说道。
众人的眼睛唰地盯了过去,吓了绰儿一跳,“怎么,女子就不能当掌柜了?”
“你这纯属异想天开!”秀才给绰儿下了结论。
“哼,你不是还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么,你怎么就认定我异想天开……”
“好了,好了,别吵,吃饭。”庞冲叫停了两人的争论。
吃过午饭,王鼎和庞冲一起去了祁老爷的铺子,祁老爷客气地把他们让进屋里,上了茶,让下人带着他们到各处走了走,王鼎看得目瞪口呆,确实是好房子,柱子都是腰粗的整木,王鼎对着又敲又摸,悄悄问庞冲:“这是什么木材?”庞冲用鼻子闻了闻,说道:“好像是楠木。”再看那墙板,全都是整块的板材,窗棂上都是精细繁复的雕花,四合院的地面全都铺着青色的水磨石,整齐平滑。下人带他们进入第二进院落,一进门,一片绿色映眼而来,草木错落,假山矗立,溪流回环,左侧是一排厢房,右侧是葡萄架和凉亭,后方是一面高高的砖墙。
王鼎估算了一下,如果用现代单位来计算,至少也有个五百平米,如果按当代的房价,就算一万一平,也要五百万。
王鼎和庞冲回到客厅,祁老爷正在那里等他们,坐下来喝了会儿茶,祁老爷满脸衰容,耷拉着两个硕大的眼袋,不时轻叹一口气。
“王大掌柜,您对这宅子印象如何?”祁老爷问道。
“祁老爷,我这人没什么见识,懂的东西不多,但一看到你这宅子我就喜欢,每样东西都合心合意。”王鼎呷了口茶说道。
“王大掌柜,您客气,第二进院子看了吧,园艺如何?”祁老爷又问。
“有山有水,有径有寺,有景有情,我只看了个表面,还没细看。”
“王大掌柜好眼劲,这宅子如果不合意,买下来你自己可以改。”
“不改了,这宅子没改的地方了,这样就挺好。”
“王大掌柜,你不愧是个有品的人。”祁老爷伸出一个大拇指,接着说道,“先前有几拨人来看过,出价都高于这个,”祁老爷比出一个六字,“但我不卖,我只卖四百八十两,多一分不卖,少一分也不卖,这宅子我们家住了五代,经营了三代,一片瓦一块砖都花费了我们不少心血,所以我要把宅子卖给懂它的人,否则,出再高的价,都不卖!”
王鼎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祁老爷,“祁老爷,这是一百两的定金,余额一月内付清,可好?”
“王大掌柜,没问题,我就看中你这个人。我还有些家什未搬,过两天你来取钥匙。”
“不急不急,您多住些时,我们不急的。”
两人告别祁老爷,到了街上,王鼎在心里计算着,四百八十两银子,换算成人民币,也就大约三十五万左右,真放到当代,抽几根楠木柱子出来卖,也值这个价了。难道我王鼎就要成为大明朝的富豪人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