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复仇之路
“阿旺,人家小姑娘早饭都做好你还不起来。”我被永乾吵醒。
我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感觉脖子和后背隐隐作痛,不动的时候还好,动一下就疼一下。
“你赶紧起来,我去找永坤,一会咱们回家。”
“别找了,他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
永乾从门口又转回来,那一脸凝重的表情和永坤很像,只不过眼睛里流露出的东西不一样,哥哥比较仁慈,弟弟太过狰狞。我大概地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永乾一边听一边叹气。我知道他跟我一样特别了解永坤,我们一直拿永坤当弟弟,只不过我和永坤没有血缘关系罢了。后来永乾说了句“不要管了”,就一个人下楼去了。我独自坐在空房子里,不知道该做什么。不过我很吃惊永乾对于回家很激动,想到这里,我立刻下床,在我看来,即使没有永坤,我们也应该回去。
饭桌上那个唐三金一直央求要跟我们一起,说实话我真不愿意带着他,因为他真的很烦人。他像个话痨一样走到哪说到哪,尤其是张嘴闭嘴都是他表妹。后来丽莎让我们把他带着一起,还说让他也经历一下真正的步步惊心。他的确很没有头脑,听到表妹让他去,高兴地差点把吞在嘴里的饭吐出来,我真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趟征程是否会平安无事。
老头帮我们把行李拿到门廊外,他把行李放进那辆马车的后面,又走过来对那匹马说着什么。
“到时候你们坐在后面,我表哥来赶马车,他赶马车可好了。”丽莎这句话一出来,唐三金立刻喜笑颜开,丽莎见他这样,又悄悄对我和永乾说他表哥这辈子也就会赶马车。
“这个包里面装的是一些鱼干和烧熟的土豆,你们饿了就吃,另外,我爸爸拿过去的水壶里有我专门放的蜂蜜。”丽莎把那个鼓鼓的包裹递给我,我拿着它进到马车里面。
老头把饭桌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大概都是些注意安全,凡事要三思之类的。我有些不耐烦,因为我真的都可以把他的话背下来了。丽莎突然凑过来,在马车上看她越发觉得她全身透着玲珑的秀气。“等你回来,我教你弹钢琴。”她分明是对我说的,然而那个唐三金却接着她的话说:“表妹,你放心,我们会安全回来的。”我知道他差点没说出安全回来和表妹结婚,不过我们都笑了。
我没有口头上答应丽莎,但我在心里不知道默许了多少次一定要活着回来,我还想再听一次她坐在那里弹钢琴。马车随着一声响彻天际的鞭子声响,立刻飞转起来,我在里面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包裹,这一刻,我觉得很温暖,我肌肤上的每个毛孔都在感受这种别样的温度,以至于让我忽视了马车飞驰时呼呼的风声。
走完这片草甸后,马车就失去了价值,我们从车上下来,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歇着。唐三金自从下了马车就开始唠唠叨叨,不是嫌弃路太远,就是骂那些挡住马车去路的石头。我和永乾非常默许他的行为,要是没有他叽叽喳喳地陪在身边,我不知道我们两个该有多冷清。他靠在石头边上,一个人说了半个钟头左右,大概是累了,才拿过丽莎给我们准备的瓶子。
“怎么搞的,就一会功夫,你们两个喝光了?”他大叫起来,脸上的青筋挤在一起,我哪里顾得上跟他解释,对我来讲,没有拿胶带封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就已经是最大的忍让了。永乾可没有我这么宽容和温和,他一把抢过瓶子,把原本剩下的一点点全部倒进自己的肠胃,还故意将空瓶子给他看。
唐三金顿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看出来他想和永乾干上一架,但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那个身板说不定还没靠近永乾就已经被撞飞了。我以为他又和原来一样,站得远远地骂两声,然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他竟然找了块小石头,一只手插在腰上,另一只手拿着石头准备向永乾扔过去。永乾并没有太大反应,他知道这个人就是那种典型的被窝里的猫,除了呼呼两声功夫,没别的本事。
我和永乾都是对的,他并没有用那块石头伤人,而是举在半空停了几秒,然后又使劲全身力气扔出去,虽然能看出来是全身力气,但扔的距离实在是短不足道。我和永乾见此,只能互相看看,然后无奈地笑一笑。
“你们太损了,真后悔跟你们来。”他扔完石头后又开始啰嗦起来。
“你可以回去啊,马车不是还在那么。”永乾连他看都不看一眼。
“可是我一个人害怕啊。”
“那你就老实点。”永乾的声音突然放大。
“你管我老实不老实,你都不给我喝水,还怎么让我老实。”
永乾和唐三金这种无聊的对话持续了好久,我在他们还没开始正式表演的时候就悄悄溜到石头后面。我从车上把老头交给我们的那些农具拿出来,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应该带上这些东西了。干完这个,我又将马车掉了个头,我想让那匹马自己走到不愿处的丛林去,如果它幸运地活着,那我们回来的时候就能再坐车了。待我回去的时候,他们二人还在吵骂,被我制止后永乾便不做声,只剩唐三金在那里嘟嘟囔囔,只不过这次声音很小。我把斧头,铁铲,炉钩子和一盘绳子并排分开,并告诉他们是该选择武器的时候了。唐三金突然有些兴奋,正当我纳闷他刚才的怨妇神情去哪里的时候,他疯狂起来,“他奶奶的,这武器好啊,三个人一人一件,以后咱们三就是金刚农夫,僵尸算个球啊。”
“你先别高兴,这三件硬货,一人一件,丢了或者坏了,自己负责,命都在自己手上,掂量着些。另外这绳子是急救用品,打僵尸是用不上了。”我让他们每人挑一件自己喜欢的。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拿炉钩子吧,这个比较适合我。”唐三金一脸的中意。
“长得像个青年才俊,其实是个假知识分子,凭什么你拿最有杀伤力的?”永乾觉得很不平衡。
看到这种毫无征兆的炸锅,我很烦躁。我把炉钩子从唐三金手上抢过来,并对他们说要是再吵吵闹闹我就不客气。我不是为了抢炉钩子而抢,我只是想平息一下烦乱的心绪。说完,我又将那个看上去确实很有实用性的带钩子的铁棍子还给了他。
唐三金拿起锈迹斑斑的炉钩子在手里掂了两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但是那种满足感绝对明显的要命。他放下手里的炉钩子,给永乾说:“这个已经归我了,你在重新挑一个中意的吧。”
“中意个屁呀,那炉钩子本来是我的,结果你拿了,现在只好拿铁铲了。”他拿起那东西试了试它的重量,又接着说:“真他妈的重,估计这回得要我命了,而且是累死的。”
看到那支被丢弃在一边的孤零零的棒槌,我并不觉得吃亏,我拿起棒槌,又把绳子重新盘好,把剩余的食物平均分给大家。在决定正式出发之前我想起了老头给我说的话,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计划在脑子里成熟,然后再付诸实际。我是一个人从槐山村出来的,走的时候并没有僵尸追过来,但永乾是,所以我应当问清楚。“你和永坤出来的时候,那些东西是集体行动还是没有方向,或者说是一群往东去了,一群朝南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四周全是,分不清他们到底什么情况,后来,我们走的时候,有一大批都跟过来了。但是等我们过了沼泽地后,回头看好像有一群朝槐树林那边去了。”永乾回忆的很详细。
“槐树林?这是阮星绝的老巢啊。”我说。
“这么说,他们确实只要闻见活人味道就立即行动,看来那老家伙有的演了,不过他是个捉鬼的,应该有不少手段。”唐三金附和着我的话。我头一次发现这个没头没脑的家伙竟能分析出一点眉目,这令我吃惊并欣喜。
“小子不错嘛,还以为你就会唠叨。”永乾说着在他脑袋后面打了一巴掌。永乾又说:“我和永坤从沼泽地出来如果顺着你的足迹过来,先到一个小山丘,那边看不清槐树林那边的具体情况?”
“你说的是一个堆满碎石块,有些像乱坟岗的小山丘?”我问永乾。
“是的。”
“好像是有这么个地方,我还在那摔了一下,那地方确实很高,至少方圆几十里地都能看见,但那时光色不怎么好,而且我都快吐了,只看到有动静朝槐树林方向去了,具体什么样还真不清楚。我如果记得没错,再往前走上一个多小时就应该能看见,而且过了石堆就离村子不远了。”
永乾继续说:“没错,再往前一会绝对能看见。那晚村里着火了,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但是我敢肯定的是槐树林那片确实是黑的,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灯光,很小很小,要是不仔细都有可能看不见。我和永坤在小山坡上停了一下,那会我特别累,就靠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了,我坐在石头上面,倒是看见了,尽管隔着几里远,但能清楚地听见那些怪物的喊叫声。可是我们要走的时候,槐树林的那点灯光消失了。我也没怎么在意,只顾着逃命了。”
“照你这么讲,咱们现在哪都不去,就去槐树林。”我有些兴奋。
唐三金听不懂我和永乾在讲什么,但他的面孔突然有些发抖,“原来一个村子都是啊,咱们去了会不会死啊?”
“像你这种头很大但是没脑子的,应该会死。”我知道永乾在和他开玩笑,我也知道这是永乾对他的暗示,说实话,我和永乾都特别希望他能打起精神,不要再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光知道说废话。我突然又想到阮星绝,便对他们说:“对,我们要回去看看究竟。刚才也说了,槐树林是阮星绝的地方,他又是个捉鬼的老将,如果他还活着,我们就能有庇护了,他肯定比咱们高明,我是说专业的杀僵尸的本事。”
我说的这番话确实有些心口不一,我其实是想回去报仇,顺便看看小春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了。到目前为止,我一直觉得这一切都是阮星绝引起的,要是他还活着,就必须做点什么,要不然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人算不如天算,我觉得咱们还是不要做计划比较好,况且那些都是没有思维的怪物,他们可不会想什么详细的办法,只会守株待兔地在那等活人。”这是我的真心话,思量的再多,如果遇到意外,一切未雨绸缪都会成为泡影。
“你说守株待兔都算高看他们了,我虽然怕那些活死人,但是,他们是完全没有意识的,他们只会像蝗虫一样一群一群的,走到哪儿是哪儿。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那场蝗灾不,这阵势跟那几乎一模一样。”永乾表现的很自信。
“你说的有道理,所以我们不要什么计划,但是路线我们得商量清楚。”我说着捡起一一块小石子开始画起来。“你们看,咱们先到沼泽地,然后顺着小湖游到槐树林附近的老戏台,那个地方在最低处,周围有戏台和柴堆做掩护,而且那地方又离槐树林特别近,到时候我们进可攻,退可守,两全其美。”
“这条路线是不错,可是戏台子毕竟和阮星绝家有段距离,到时候怎么前进呢。”永乾问我。
“刚才咱们不是说了么,不想计划,咱们随机应变。如果到时候情况很糟糕,咱们再从水里折回来,想别的办法,如果情况简单,咱们就找到阮星绝家里去。”
“那就这么定了,我觉得这个说法挺靠谱。”永乾从来都是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任何事情,只要在他看来既符合逻辑,又能事半功倍,他就一定会参与。
“我和永乾商量的近乎入迷,只有唐三金坐在旁边像听天书,他作为槐山村的外人,听不懂是情理之中的。
“那好,现在离天黑估计不到两个小时,我们再休息一下,养好精力,天一黑咱们接着出发。”我说完又吩咐趁现在闲着,收拾一下自己的武器。如果对自己的武器没有适应,到时候很难施展手脚。
听我这么一说,永乾即刻动手。他用布袋子擦了一下铁铲,只见他一只手握着铁铲的木把,让铁铲的有效部位贴在地上,和地面呈四十五度角,另一只手全力攥着蛇皮袋子,使劲擦着上面的锈迹和泥灰,手臂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这中间不时地发出不和谐的噪音,然而效果却十分明显,不一会,那铁铲的金属部分就闪闪发亮,尤其是前端的利刃更是让人心惊胆寒。
我和唐三金看得兴致勃勃,等到永乾停下手上的功夫活儿时,我们两人才开始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拾掇自己的武器。我们把永乾用过的蛇皮袋子撕成两半,每人拿一半在自己的武器上用力摩擦,只见唐三金那炉钩子瞬间就被擦出银色的光芒,别有一番味道。至于我的棒槌,虽说没有他们二人的那般坚韧和有恐吓力,但我觉得这棒槌不见得就没有铁制的武器厉害。
简单地收拾完后,我长舒一口气,又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把拿来的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我发现丽莎塞在小包裹外层的纱巾,便对唐三金说:“哎,别在那儿发呆了,去把这几条纱巾撕成条儿,待会儿我们绑在手上,要是真动起手,手上起了泡会影响战斗力的。”
“谁发呆呢,我在思量今晚能不能成功。”他一转身接着就把纱巾拽出来,那行为像极了一个正在发情的强奸犯,这让我和永乾哭笑不得。我深有体会面对未知的危险时,人是脆弱的,心是盲目的。我知道唐三金此刻很紧张,他本来没有必要掺和进来,但是好奇和想在丽莎跟前表现的欲望让他陷进来,更让他担心的是他以为自己会在僵尸堆里永远倒下。
我安慰着他,我鼓励他跟我们聊天,我还因此否定自己之前对他话痨的评价,我觉得现在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相信我们,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