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铜锤分别之后,纪余回到聚贤客栈,没想到灵竹儿已经醒来,吃了纪余带回的小东西,说是还很饿,又缠着纪余想要再到镇上集市走走。不消说,纪余只得相陪,问了客栈掌柜夜市所在,便和灵竹儿前往。
话说回来,从中午赶到黄锤镇,去见了铜锤,之后又去广源阁。哪有时间在这小镇闲逛,何况身边还有个活泼跳脱的师姐。
日光余辉已是散尽,各家小店门外灯笼也是挂起。比起白日里刚来时看到的一片冷清的景象,这黄锤镇的夜市倒是颇为热闹。烧烤摊点的小贩用把蕉叶扇不停的扇着烤炉内的木炭,炉上的肉串也被翻来捣去,红炭哔啵,那些生肉也是由红转白,撒上各色作料,又化作焦糖色。灵竹儿见了又是走不动了,把手里的糖葫芦扔给了纪余,花了几个铜板又买了几串,挽着纪余手臂,一副娇俏模样,引得路人回望。纪余本就不过束发年纪,少年心性平日里多被压抑着,一时也就由得灵竹儿胡闹。
“竹儿师姐,我与你只是见了几面,你这样会不会与礼法不合。”少女胸脯有意无意的压在纪余手臂上,隔了数层布料也只觉又温又软,一时纪余倒不想抽出手来。
“你这傻鱼儿,我一个姑娘家还没说什么呢,你臊个什么劲儿啊。再说了,我道德宗弟子本就不会顾忌这些世俗礼法。修道之人若是太看重这些,反是落了下乘。”察觉到纪余的尴尬,灵竹儿把肉串塞到纪余嘴里,嘟着嘴嗔道。
“师姐教训的是,师弟记住了。”纪余一想也对,便释然了。
“你个傻鱼儿,以后叫我竹儿好了,怎么都跟那些师兄弟似的,要么大献殷勤,要么敬而远之,真是讨厌。”见纪余一本正经的回应,灵竹儿又拿手要敲纪余的脑袋,只不过纪余要比灵竹儿高上些许,灵竹儿垫了脚也没敲到。纪余无法,只得蹲下让她敲了,灵竹儿这才罢休。
又逛了些时候,灵竹儿说是累了,就要回去。她倒是两手空空,只可怜纪余两手拎了胡麻饼、蜂蜜凉棕子、咸撒子,还有一堆叫不上名的小东西。灵竹儿走在前面,发带束了长发,着淡紫衫子,露着半截小臂,腰间缠着粉红束腰,挂着白玉凤饰,一袭百褶白绸短裙,露了光滑细腻的腿儿,小鹿皮短靴踢踏有声。
烛光透过灯笼外罩照下,少女的背影也是悠长,直觉美的不可方物。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纪余只得脚下加快步伐,与灵竹儿并肩走了。
回到客栈,灵果、灵心两位已是回来了,灵果又见纪余和灵竹儿走在一起,眼里直要冒出火来,他心中也知灵竹儿对他不会假以颜色,自己这样只是徒增烦恼。但要他就这样给纪余好脸色也是不可能的,恶狠狠的瞪了纪余几眼,颇有威胁的意思。
纪余见灵竹儿不是个管事的主儿,便主动问了二人情况。灵心对纪余并无好恶,当下把打听到的消息说了给纪余听。
剑心阁一行早在昨日到达铜锤镇,但未在镇中休息,现在驻扎在铜锤镇西首的牛头山上。阴阳宗众人、昆仑众妖也不知在何处,但想来也和剑心阁一般,正在某处休整。二人在几乎将镇中走遍,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况且现下四人修为低微,无论是有真人作祟,还是剑王出世,都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
纪余早已料到,即使先行前来,四人也做不了什么,唯有静待清义老道一途。灵果、灵心也是无法,只好先去休息了。
纪余别了二人,也准备回房休息,却见屋外有人喊他,回头却见一白衣负剑的少年正朝他挤眉弄眼,不是别人,正是在招财客栈见过面的吕习。
纪余正要上去询问,那吕习却是抢身把纪余拉到一旁,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是不是叫纪余来着,在下吕习。在那客栈是见过的。”
“贫道正是,敢问吕师兄找我有何事。”剑心阁与道德宗多有渊源,纪余称他一声师兄也不为过。
吕习见纪余称自己为师兄,也是没由来的熟络起来,“不知余师弟是道德宗哪脉弟子?”
纪余虽然被搂着不是很习惯,但还是回答道,“小道正在修行院修习,还没入得内宗。”
“那也没事,就凭余师弟你的资质,还不是早晚的事。”那吕习也是个自来熟,搂着纪余轻晃几下。
纪余呵呵一笑,“借师兄吉言了,吕师兄还没和我说到底有甚事呢?”
“哎哟,我这脑子,真是忘事儿。”说罢又朝左右望去,以防有人听去,“其实,我是来找你灵竹儿师姐的。但是我又不好直接去见她。”
又是一个么,纪余心中轻叹。
看到纪余一脸了然的表情,吕习更是窘迫,“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吧,我和你灵竹儿师姐是有婚约在身。”
“什么?”纪余大吃一惊,一不小心便是大声起来。
吕习见状连捂了他的嘴,“你叫个什么劲儿啊?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这事我自己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说罢放开了纪余,也是一脸郁闷。
按理说灵竹儿如此美貌,有人追求也不奇怪,为什么吕习有了婚约在身,反而一脸郁闷,纪余有些不解,“那师兄找我干什么啊?”
“哎。”吕习长叹一声,“那天我和你竹儿师姐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哪好意思去见她,我看你和灵竹儿颇是熟稔的样子,正好给我帮忙传个话。灵果那小子一看就是喜欢你竹儿师姐,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不闹上了天。”
纪余见他说的好笑,但想想也对,“不知师兄你要和竹儿师姐说什么?”
“也没什么打紧的,你就告诉她,我不会娶她,这件事是我爷爷和贵宗玉德真人定下的,和我没半点关系。婚约方面我也会想办法的,还请她宽心。”吕习故作轻松道,说完转身逃也似的出了店门,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纪余。
莫非剑心阁门下专出这些恣意妄为的剑修?连这婚姻大事都可以想退就退?但既然吕习已是拜托纪余来做这事,那自然也不能怠慢了。
敲了灵竹儿房门,灵竹儿应了一声,纪余便自进了屋内。
“小余儿,这么晚了你不去休息,找我做什么?”灵竹儿正在发呆,见了纪余进来,也是有些惊讶。
“竹师姐,我——”真见了灵竹儿,纪余反而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来。
“你个呆子,再叫我师姐,我真会生气的。”灵竹儿已是散了发带,如瀑长发遮垂在耳际,素手执了木梳正在梳头,听了纪余又称自己师姐,也是有些恼怒,直起身来,罩在浅粉色亵衣上的淡绿薄纱也是滑下,露出圆润肩膀,恰似一只正在撒娇的慵懒猫儿。
纪余脸上微热,寻了凳子坐下,“竹儿,刚才剑心阁的吕习来找我。”
听到吕习两个字,灵竹儿如手中失力,那木梳也是滑下,磕磕碰碰的落在地上。
“他和你说了婚约的事么?”似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灵竹儿扯了扯滑落的薄纱,轻轻背过身去。
“嗯。”原来竹儿也有如此柔弱的一面么。
“我不会嫁他,死都不会。”似是下定了决心,灵竹儿转过身来,面上却是梨花带雨。
见灵竹儿哭了,纪余一时也是慌了神,摸索了一番也没找到脸巾,只好坐到床边,递了自己的衣袖过去。
谁知少女却把他推开,“要你来做什么好人,脏都脏死了。”
“我——”纪余只觉脸上滚烫,举起的衣袖的放也不是,伸也不是。
看到纪余窘迫模样,灵竹儿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起纪余衣袖狠狠地把脸上泪水擦去。
“竹儿,吕习说那婚约,他会想办法,他要你不要担心。”纪余见灵竹儿破泣为笑,心中也是放松下来,见少女还抓着自己的衣袖,脸上更如火烧一般,“哼,算他识相。”灵竹儿浑当没察觉到纪余的窘态,还顺势靠在纪余身上。
少女身上依旧是初次见面时那种淡香,只有靠近了才能闻到。衣裳甚薄,直如肌肤相亲一般。纪余一时浑身僵硬,脑中也是浆糊一片。
“师姐,不,竹儿,这样怕是有些不妥。”纪余只觉身边是洪水猛兽,想要逃出这间屋子。
“真是个呆子,算了不逗你了。”竹儿直起身来又抓着纪余的袖子擦擦眼泪。
纪余轻吁了一口气,但袖子被抓着也不好就这么抽身而去。
灵竹儿怯怯的说,“那个,小余儿,你今天能不能在这边陪我?我怕黑。”
“什么?”纪余一直以为灵竹儿只是有些活泼跳脱些,没想到这么大胆。
“你叫个什么劲儿啊,怕别人不知道么?”少女使劲掐了纪余腰间软肉。
纪余疼的眉头都拧在一处,想起来自己这小半个时辰里都一惊一乍两次了。说话都有些期期艾艾,语无伦次,“不是。师姐,不,竹儿,虽然修道人不用注意太多的世俗礼法,但你毕竟是个姑娘家,我——”
“没关系啊,你又不能真做什么,你这点小修为,我一个指头就能把你戳飞。”灵竹儿说的理所当然,不过她说的确实是实情。
纪余见灵竹儿不是开玩笑,也是有些慌了,“竹儿,你就不要再耍我了,除了这事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废话,你必须得听我的啊,所以这事没得商量,你再说要走,我就喊非礼了哦。”灵竹儿平时都娇蛮惯了,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哪能容纪余一再推辞,最后连威胁都用上了。
纪余还是觉得不妥,小心翼翼的商量道,“那我等你睡着了再走?”他可不敢再继续触灵竹儿的逆鳞,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也摸清了竹儿的性子,那就是千万要顺着她的意思走,要连哄带骗,不然她可是说的出做得到。
“这还差不多。”竹儿见纪余服了软,嘻嘻一笑,抓着纪余的袖子,钻到被窝里去了。
一时间屋内也是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灵竹儿已是睡着了,脸上犹有泪痕,让人顿生怜爱之心,小巧的琼鼻翕动,也不知是在做着什么梦。纪余也不好把手抽回来,也忘了刚才说要走的事,只好半趴在床边,囫囵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