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上看得如痴如醉。
她的明眸皓齿,她的柳叶弯眉,她如宝石般闪着夺目光泽的蓝色瞳孔以及她身体散发出的缕缕清香都让他欲罢不能地思绪放空旋转着。他就像在跌进万丈深渊的同时又恰好体验了解脱的自由,这种既害怕又向往的矛盾心情让他的脸上泛起一阵潮红。
“你,是谁?”
姑娘看着炎上满脸都是桃花的猥琐表情,微微皱起了黛眉。她的周围即刻升起一阵朦胧的水雾,一阵透心凉的寒冷像是锥子一样摩擦着人的皮肤。
她的眼睛里汹涌着滚滚不息的蓝色海洋,一片片雪白的颗粒如同被碾碎的花瓣在空中飞舞着、跳跃着。姑娘在这场冰雪飘摇的世界里,眼神冷漠得放佛置身事外。她像极了从樱花树下走过的心事少年,春天的风一吹,便主演了一场落英缤纷的歌舞剧。
“樱——花——之——”
姑娘眼睛里的水汽越来越重,飞舞的“樱花”也越来越猛烈。模模糊糊中白色颗粒舞成了无数削铁如泥般利剑的形状,它们无一不闪耀着置人于死地的凛冽光芒。
炎上醒过神来,心惊地看着那些对准自己的剑锋。只待一声令下,它们便可穿破这让他动弹不得的冰层,进入他的身体。一时之间,满头大汗也乱了分寸。
朱雀依旧站在栏杆上,只是它的爪子已经和栏杆结成一体。它全身燃烧着的火焰隔着透明的冰层看起来依旧栩栩如生。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炎上莫名其妙地想起这句千古流传的名句,心想自己何止是憔悴,这命马上都要没了!
“住手。”
J博士气喘吁吁地弯着腰,手拄着膝盖。一身昂贵的一幅被拉开了口子,拐杖也不知扔在何方,帽子也戴得有些狼狈。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拼命挡在炎上面前,对着正要出招的姑娘声嘶力竭地大喊。
姑娘冷漠地看了J博士一眼,并没有因这突发状况有所放弃攻击的意思。她始终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还有那只会着火的鸡,稍稍平息的攻势又再次飞舞起来。
J博士的帽子被掀起来,在空中翻转了几下之后,落在漆黑一片的大地上。
姑娘的头发在风中凌乱,不停抽打着她的肩膀和后背。她缓缓地闭起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停驻在空中的利剑颤抖碰撞着唱响了黑色的挽歌。
“他是五行使者之一啊,快住手!”
J博士再次大喊,并再次用自己的身体把炎上遮掩起来。
姑娘睁开眼睛,那些停在四面八方的利剑接连破碎成碎片。
J博士悬在嗓子眼里的石头落地,欣慰地松了一口气。他走到栏杆那里,笨手笨脚地趴着向下望,似乎是在寻找自己刮落下去的帽子。可下面黑咕隆咚的,一点光亮都没有,别说是帽子,就算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也看不见。
“樱花之舞。”
姑娘背过身念出了刚才没有完成的技能名称。两柄还未破碎的冰剑分别向着炎上和朱雀的方向嗖嗖射去。
待到J博士再次转过身,冻结炎上和朱雀的冰层已经随着冰剑的进攻而破碎。眼看着它们就要插入鲜活的心脏时,竟然莫名其妙“轰”地破碎,冰渣子崩得满地都是。
炎上重重地跌在地上,朱雀也传来一声痛苦的啼叫。
“喂!”
炎上慌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心疼地抚摸着朱雀柔软的羽毛检查它是否受伤,一边怨气未消底气又不足地吼着那位令他神魂颠倒却差点命丧黄泉的冰山美人。
美人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懒得看他一眼,径自跃回了对面的楼顶,空留炎上在原地目瞪口呆,J博士张口结舌。
“喂!老头儿!这是几个意思啊?我大小也是个人物,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换成是不开化的年代,这都铁定地要被浸猪笼的!”
炎上自觉面子被扫,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败。他急需另一个发泄的出口,J博士真是躺着也中枪。
“她也是五行使者之一。”
J博士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然后深情地看向对面那个姑娘。姑娘却始终没有再看回这里,也始终没有露出一丝笑容。
“靠!本是同根生,这相煎也太急了点吧。”
炎上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身上冷汗直流。他有些不敢相信,但同时又很无耻地窃喜。
“嗨,美女!听老头儿说,你也是五行使者之一啊。”
说话间,炎上与朱雀已经从对面的楼顶来到姑娘的身边,他们思想肮脏,神情猥琐,忽略J博士依旧在对面的楼顶大声骂着“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不得好死”之类的粗口。
“还真是巧呢,我也是五行使者之一。我是火行使者炎上,敢问姑娘芳名啊?”
炎上谄媚地笑着,厚脸皮地围在姑娘身边,彻头彻尾都是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
“你刚刚的技能看起来很漂亮啊。嗯,是叫樱花之什么吗?”
见姑娘埋头于自己的事情无暇搭理自己,炎上顺势扮演了狗皮膏药,打算将死缠进行到底。
“是你自己取得名字吗?好厉害啊。我也有很漂亮的技能,改天给你瞧瞧,只是可惜它们还没取好名字。对了,你怎么都不说话啊?你饿吗?你冷不冷啊?这是我的灵兽,它叫朱雀,你的灵兽呢?……”
谈话从天文地理转到花鸟鱼虫,任凭炎上把自己当成是赋闲在家的欧巴桑喋喋不休地没完没了,姑娘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微表情的变化,这让他不免遗憾“这么美的姑娘竟然是个面瘫,可惜了,可惜了……”
“水行使者,润下。”
姑娘的耳朵里被磨出了茧子,她戏谑地看了炎上一眼,腾身一跃停在空中,说完便消失在这浓浓的夜幕里。
“润下,润下,润下……”
炎上一只手抚摸着朱雀的头,一只手撑起下巴,心满意足地念着这个独特的名字。
“我让你忘恩负义,让你就知道泡妞,让你不知好歹,让你见风使舵……”
J博士换了一身更狼狈的行头气急败坏地殴打着炎上。他把已经捡回的帽子扬在手里,出离愤怒地发着彪。
“喂,喂,我靠!不是,你听我说!喂,你听我说嘛!……”
炎上抱头鼠窜在稀薄的夜色里。
朱雀重新把头埋回到翅膀底下。
一片鲜艳的红霞晕开了浓墨般的夜幕,天开始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