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雨瀑夜原质子九死
血战峡口山洪逞威
风狂嚎漫扯着,就要把毡房掀翻。一个霹雷向毡房顶上落下,几乎穿透人的躯体。有沉重的雨点击打到毡墙上。侥直那上了马,冒顿也上了侥直那的马,骑在后面。侥直那借着风的鼓动暗暗用刀挑开毡帘,忽见一个黑影闪过,便顺势一刀跟去,觉得倒下一副躯体。
坐骑纵身出门,箭一般冲向前去,后面立刻就有了追赶的动静。草地上果然奔跑着一匹离群的儿马,冒顿一跃,落定在那匹枣红马滑溜溜带雨的光背上,两腿夹住,伏下身贴紧,就如生根了一般。侥直那的战马在减去一半的重负后,突然提速。
一声胡哨,近处的树后,草地上,不远处的毡房里,到处都亮起了火把,层层叠叠,喊声伴着雷声响得惊天动地。冒顿猛省,事情已经比猜想的严重得多,的确是“云里电闪闪,树头雷连连”。他庆幸今晚的冒失,但愿天不灭冒顿。已经没有耽搁的余地,现在需要的是争分夺秒脱离险境。
侥直那当先挥刀冲开层层阻截,血光在开始密集的雨点中飞溅。冒顿夺得一把弯刀在手,赶上前与侥直那互相掩护,坐下马却是奇快奇烈,不消片刻两人就冲出了包围。
草原之广大方便夺路而逃,枣红马是南山草原上长大的马,是唱歌的牧女一手调教的野性尚存的马。一切都是为冒顿准备的,包括恶劣的天气。
月氏骑兵此刻才算真正醒悟过来,但已经晚了一步。又一阵狂风横扫,闪电像数柄贯空的利剑接连刺向旷野,万钧雷霆从空中坠落,大雨倾盆而下,火把纷纷熄灭。
有枣红马开道,风雨就转化成了逃遁的掩护,但月氏兵却还是紧追不舍。正这时,一道闪电落地,小树林忽然燃起大火。林中的营地和为人质搭建的毡房,包括留守者,瞬间被大火吞没。雷火似乎代表了上天的旨意,月氏人被震慑了,追击暂时停止。
狂风暴雨时急时缓,冒顿和侥直那脱离了追击,回望雷火已经熄灭,心中惊惶不已。冒顿下马跪倒在雨水漱流的草地上,仰面迷茫上苍表示无限感激,然后连连叩首。及到起身,心中依然在祈祷。
侥直那提醒:“太子,我们得快些赶到北山口,越是耽搁,就越是危险!”冒顿恍然,立刻上马,两匹马一前一后如顺流的扁舟,飞速驰向半荒漠中,闪电把远去的影象接连迭印在暴风雨之夜。
风雨中的夜行终究十分艰难。晴日里干涸的荒野早已水流纵横。有溪的地段水漫成河,有草的洼地聚水成沼,有沼的湿地水涨成湖。不只是冒顿和侥直那为生存而在这茫茫泽国中求渡逃生,来不及躲避的、失群的、羸弱的豺狐兔鼠,全都在雷电的惊吓和风雨的裹挟下坠落命运的峡谷随水湍流。大自然的变脸术其实远远超出人类与兽类发动的恶争酷战,无辜置乞求与顽抗的灵魂于九死一生,使疆场上刀戟箭矢的搏杀、殿堂和毡庭中阴险狡诈的权谋尽皆黯然失色。
太子和侥直那都是草原上的精灵,枣红马更是月氏草原上的精灵。频繁的闪电、交汇的声响、经验和留心者,都是生死逃亡中的航标。而极端恶劣的天气,早已使那些尚可借一片毡毯挡风遮雨的追击者和潜在的阻击者,产生了浓重的畏难与避祸心理。本来,战争的信息已经使沿途的警戒加强了十倍,而此时此刻,营房之外却全线陷落于战事的真空。追击者**地说:让暴雨和洪水去吞没猎物吧,尽管他是鹰,是狼,但他已经陷入上天布下的天罗地网,无路可逃;而沿途的警戒者,尚且不知道在暴风雨掩护下的逃亡事件。
冒顿和侥直那体无完肤,侥直那的骏马尽管强壮超群,但风雨中漫长而艰难的奔波终于使它筋疲力尽,遍体的伤口已经流不出血来。它滞留在水漫的草滩上,不再能向前一步,訇然倒在了风歇雨止的凌晨。
侥直那双膝跪在战马的头边,倾听着枯萎了的呼吸,感同身受,让勇士的泪越过略高的颧骨流到口边,滴落到战友失去了神采的眼里。
他帮助曾是形影不离的伙伴合上双眼,手捧雨水洗净它脸上凝结的血痕和泥斑,用宝刀在地面挑一些带泥的草茎撒在它的躯体上。他把眼泪从嗓眼里憋回去,任它在心房汩汩流淌,汇入奔涌的血液中,冲决周身一道道哽咽的阻滞,疯狂地倾泻。
冒顿与枣红马肃立一旁,尽管危险伴随身边,他还是选择了耐心等待,同样一副草原上的侠骨柔肠。
枣红马在太阳升起的早晨恢复了精神,而山间湿漉漉的草地更加鲜亮。它们无视渐流渐逝的残溪、折断的孤树和抛落的动物尸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月氏的队伍过来了,这是战时扩大了范围的例行巡逻,他们完全不知道附近潜藏着天子的猎物。一夜狂风暴雨阻断了信息传递,把月氏的一线战斗部队屏蔽在王庭的情报之外,使他们对人质逃亡事件一无所知。
虽然两人只剩一马,但在王命接力的断裂带上,冒顿和侥直那有幸躲过了多次的危险遭遇,以比夜间快得多的速度兼程,向南山口潜近。
枣红马真是一匹了不起的马,它借助暴风雨,以优势的速度和强大的体力,把消息、防范和预见都甩在了身后。它还是一匹没有完全驯熟的马,因而也还没有闻名于月氏草原,它的无名与它的逃脱,包括有马无鞍都构成了冒顿的幸运。
已经进入月氏合黎山口驻军的防地,战时巡逻越来越密集和频繁。远处出现了固定岗哨,凡可以利用的山头上,都有了望的影子。
冒顿和侥直那更加小心,选择有掩蔽物的地方和了望的盲区,谨慎地探索前行。如果军队把这里当作战场,那些掩蔽物的后面说不定就隐藏着哨骑,令他们自投罗网。但目前匈奴右屠耆王还在居延半荒漠里犹豫徘徊,战与不战尚未明朗;即便开战,这里也只是北山口的后防阵地,属于月氏士兵背面的方向。
必须放慢速度,降低高度,两人便下马步行,也可节省马力。此时的冒顿判断出,他的危机与开战有关,因为在来月氏的路上,这一带几乎没有军事戒备。不明白的地方是,战端到底由谁挑起,当然,他认为月氏的可能性更大些!
夕阳西下的时刻,他们走到了有杂树的地方,脚下能辨出一点点路的痕迹,侥直那让太子上马歇歇脚。
走未多远,突然草地上掀起一条绊马索。徒步行走的侥直那踅过树后,闪电般挥刀,砍飞了一只牵动绊马索的手臂。
被绊了一下的枣红马前腿稍一打磕儿,随即乘绊马索瞬间的松弛一跃腾起。就在这时,树间合起一道骑队的壁垒。冒顿心中吃惊,一伸手,侥直那借劲飞身上马,枣红马凌空向骑队踏去。
就在蹄与肉、刀与刃碰撞的瞬间,一阵飞蝗般的箭雨覆盖了骑队。待到枣红马站稳,看时,前面又出现了一排月氏的巡逻队。冒顿心中一沉,像这样被层层阻截,他俩铁定是无法闯过北山峡谷了。他急速地自思忖对策,甚至来不及判断眼前发生的奇怪现象。侥直那已经跳下马背,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抢得一匹坐骑。
就在这当口,对面驰近一员小将。他瞥一眼被射倒的人马,却在马上行礼道:“太子受惊了,末将等来迟,罪该万死!”冒顿定睛看时,却是右屠耆王的卫队长曳当,心中惊讶异常,也不由得大感振奋。
原来曳当受且蛰派遣,带领小队潜入月氏北山中侦察。他们换上月氏军的装束,在暴风雨之夜混过山口,煞有介事地“巡逻”到这里,鬼使神差地援救了冒顿。曳当并没有想到太子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倒是月氏巡逻队诡秘的潜伏,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现在,他们需要如法炮制,以便在来日太阳升起以前潜回山那边。被歼灭的月氏巡逻队暴尸灌木丛,月氏追寻的士兵很快就会到达这里,人质逃遁的信息不久也将传达到前线的将领。只要有命令封闭山中的唯一通道,他们将插翅难逃。
由特定使命造就的特定性格将在这关键时刻发挥作用。卫队中都是一以当十又十分机灵的勇士,他们像熟悉自己一样熟悉敌人的心理和行为特征,恰恰一路来时又在头脑中记录了山谷中布防的情况。
曳当从尸体上找到了巡逻队的路牌,拿来预备着。侥直那也重新获得了战马。冒顿为枣红马挑选了一副鞍具,又换了一把快刀带在身边,两人都佩带了弓箭。
沿着弱水,他们点亮火把顺大路张扬地飞驰,尽管大战即将来临,这种发生在阵地后方的习以为常的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警觉。越是接近山口,速度就越是要放慢些,态度就越是要从容。
已经后半夜了,一骑马擎着火把从后面赶过来,那速度还真是飞快,不一时已经与小队接近了。
情况骤然紧急起来,曳当道声:“请太子带卫队走前面,待小将在这里稍等片刻!”随即驻马观看,还摇晃着鞭子主动打招呼。来人性急,不等到达面前,便大声呼喊:“天子传谕——速报大将知道——”不容再出第二声,弓弦响处,曳当的箭已经迎面射到,那传令的人翻身栽落马下,马便围着主人打起转来。
冒顿与侥直那一齐回马,随曳当来看。就着火把,是一个青年,呀——两个人一齐愣住了。冒顿连忙下马,把那人抱到怀里,眼看着就没了气息。原来,这传达王命的战士,正是那天获得赛马第一名的骑手,他还系着冒顿亲手奖励给他的腰带呢,而那双明亮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了。冒顿眼前浮现出端着木盘的姑娘,她含情脉脉,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伙子……他的心感觉到隐隐的刺痛,抬起头来,长长叹了一口气。
曳当去小伙子身上寻找传令的信物,一无所获。他明白了,由于绝对的信任,那张脸就是最可靠的凭证。于是,命令手下把尸体挪进树间的草丛中。侥直那知道小伙子的马快,此时马好很是关键,便顾不得许多了,换来骑上。
不一时,小队进到了山里弯弯曲曲的道路上。两山隐约夹着一水,火把光下湍急的水流略见浑浊。水边是时宽时窄的道路,路面坎坷泥泞,不时遇到塌陷的地方。山坡崖壁上坠落到路面的石块不少,塌陷严重的道路已开始抢修,施工的士兵对来往的火把视若不见。
不断遇到哨卡,还有巡逻队。但是,曳当的巡逻队刚刚从山南返回,他晃晃军牌,大家各自举着火把擦肩而过。巡逻的任务,眼下只需要用马蹄丈量过应该丈量到的里程,这就是尽到职责。
曳当和他的手下月氏话都说得很地道,又有纷乱明灭的火把、山弯崖影、脚下的烂糟和后半夜的困顿,加上无所用心的警惕,无不掩盖着彼此间的面生。困乏中的哨卡总是在马马虎虎的对答中糊弄自己,他们根本没想到要阻挡这些煞有介事的“自己人”,况且他们是从安全的方向巡哨过来的。
在接二连三的放行中,传达第二道军令的飞骑已经从王庭赶到了南边的山口。负责山口第一个哨位的月氏将领好不容易弄清了可能存在的问题,突然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于是,吹响紧急的号角,山头上放出了火光。火光就是命令,前后阵地全线立即进入非常警戒状态。
大将枯末折得到这比马蹄快得多的警报,并不等待具体的原因,立即赶往山口布防,现在,谁也别想从这里轻松出入了。
冒顿和卫队已经通过了山谷深处最险峻狭窄的地段,但仍然成为了掉进陷阱里的群狼,因为越是接近前沿,戒备就越是森严,军力就越是充分,而主将枯末折自己就守侯在前面山口的第一道防线上。
但是,狼会在陷阱里搭起“狼梯”实施自救,它们会袭击猎人,把布置陷阱的人咬死。卫队里有人高呼:“匈奴的探子跑啦,天子传谕,加强盘查,切勿漏脱!”曳当一马当先,他手里高擎着一个让人看不清的物什,闪闪忽忽,大声喝骂,偶尔还停下来询问,咒骂那些愚蠢的该死的士兵们。他边飞奔着,还训斥那些“没长眼睛的酒囊肉袋”,指责他们放跑了匈奴探子,要把他们军法从事。
晕头转向的月氏士兵被搅得糊涂透顶了。有许多熟脸跟随在后面盲目奔跑,和生脸逐渐混杂在一起,冲开了一道道哨卡,完全不知道哪是哪,就一味无目标地狂追。
据守在最前沿的月氏大当户鹩轺终于挡住了疯狂骑队的去路,这里根本没有任何人越过关口,还追什么追!枯末折立马隘口,监视着眼帘里的动静。对冒顿等来说,幸运的是,这隘口尚未建成关城。他们看到月氏士兵们正紧赶着在路口放置障碍物。
天色逐渐放亮,冒顿和曳当的小队完全暴露在月氏军队面前,残酷的混战开始了。
跑,依然是不变的策略。冒顿一马当先,侥直那紧随左右,勇猛无人可当。但人多势众的月氏军队很快就把匈奴小队截为几段,分别包围起来。
移动的战阵像泥石流一般翻滚着倾泻到谷口开阔的坡地上,又继续向深阔的干河床那边延伸。这一段距离不算很远,冒顿的马又快又凶悍,加上卫士们死命保护,终于率先到达了河床边。回头看时,不见了侥直那,又见战阵变成一团一团的,显然小队已经人自为战,几乎再也无法逃脱。
他拨转马头,看到曳当马到,只招呼一声,不由曳当阻止,立即旋风般卷入紧追而来的鷯轺骑队。曳当紧随左冲右突,侥直那赶来接住,三人重新把小队聚合在一起,紧凑了队形继续边厮杀边奔逃。
枯末折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已经逃过关口的正是匈奴人质冒顿,事体突然重大起来,他不得不亲自出山口追赶。从战阵的变化中,枯末折发现了核心,盯死了冒顿。还需不需要顾忌后果呢,谕旨中没有说明,这很棘手。眼看匈奴人的战斗力强悍,人人毫不畏死,似这样下去,真的放跑了人质该怎么办呢?那可是匈奴的太子,对双方的价值都难以估量。他居高临下观察良久,反复寻思,终于搭上箭,拉开了雕弓。弦声响处,羽箭飞出,直刺冒顿后心。千钧一发之际,正在为冒顿阻挡追兵的侥直那斜里奔出,挥刀拨落箭杆。就在这空挡里,鹩轺一刀砍到,同时有两把弯刀跟进。侥直那急忙躲闪,腿上腰上已被划开。他大吼一声,宝刀横里抹去,另一只手上匕首直刺,两人毙命。与此同时,侥直那后背又中了鹩轺一刀,鲜血喷涌,一头栽下马去。
靠了侥直那拖住鹩轺,打头冲出重围的冒顿已经驰入河床,混战的匈奴卫队和月氏将士也流水般拥下,又在宽阔而浅水漫流的河谷中展开了激战。
闯入河床的人马越来越多了。枯末折立马崖边,直觉得自己的士兵就像五个指头抓跳蚤,不时被反咬一口。忽然,他警觉起来,从混杂血腥的水气中嗅到了巨大的动静。举目对岸,果然远处出现了庞大的匈奴马队。尽管得到匈奴右部有入侵迹象的情报已十多天了,但直观敌阵临近时,他依然心中吃惊。枯末折紧急传令收兵,自己率先打马回奔。对他来说,守住山口才是绝对责任。
河床中,曳当也感觉到了对面来的马蹄声和呐喊声,心想是自家的人马到了,便大喊:“弟兄们,我右屠耆王大军到啦,杀呀!”待到再厮杀时,月氏人马已经开始后撤。
两边的战骑在河床中分开,冒顿看一眼,小队所剩无几,他这才发现不见了侥直那,不由得内心一紧。
曳当已经飞马向河岸上奔去,忽然他在坡道上勒住马侧耳倾听,随即大喊一声:“不好了,太子快逃!”冒顿正不顾一切地要去找侥直那呢,忽然感觉到了河床在震颤,耳畔喧嚣声近,他下意识两腿猛地一夹,枣红马翻开四蹄向岸边狂奔。离崖壁尚有两三丈远,那马突然凌空跃起,插翅般飞上崖顶。
立时背后轰鸣如雷。冒顿就马上回头看时,河床中已是浊流滔滔。曳当立马岸边,目睹着在鏖战中仅存的几名卫队弟兄和那边没来得及撤出河床的月氏军队,全数被突然袭来的洪水卷去,人和马在波涛中翻滚几下,转眼都不见了踪影。
深山峡谷里汇流的雨水被山石、枯枝、泥沙和各种堆积物节节阻滞,蓄积成势,憋足了劲头居高临下迸发出来,如猛兽般咆哮,充塞平日干涸的河床,把所能触及的大小物体,无论整棵的大树,还是巨大的石块,全都卷入激流中。河岸不断塌陷,人和马的血肉之躯,被奔涌倾泻势不可挡的旋流冲击、碰撞、撕裂,活生生付与了另一种惊心动魄的天葬。
对面月氏的军队被惊呆了,立在岸边久久没有离去。冒顿翻身下马,丢了刀,双膝跪地,身体直立着,他大睁着的眼里充满了惊恐与痛苦。
背后,右屠耆王的军队一字儿排开,形成了漫长的阵线,全体下马,默默伫立。草原屏住了呼吸,没有一丝儿风,只有洪水倾泻的声音震耳欲聋,连刚刚升起的太阳也黯然失色了。
月氏士兵背着抬着死伤的伙伴撤回了营地,把匈奴士兵的尸体丢弃在方才的战场上。已经有一群秃鹫在上空盘旋,俯冲下来又掠起,在耐心等待食腐的时机。
疲劳不堪的冒顿执意要且蛰带领人马退后扎营,辛苦行军赶来的庞大军队,需要尽快休息,作好防御和进攻的准备并等待下一步的行动命令。
切近地看着冒顿太子,且蛰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闪出一个疑问:大军到底是做啥来啦?还需要急冲冲不顾一切地攻打北山吗?他的确要先去安顿好队伍,于是,就留了一队侍卫陪着太子。还不放心,又把已经浑身是血非常疲劳的曳当留下来。
冒顿徘徊着,焦灼地向洪道那边眺望,曳当多次劝他下马歇息,但得不到回应。但后来真还听话了,下了马,就地躺下来,歇人歇马是必要的,冒顿更需要让曳当安心一些,也让这位小将得到片刻休息。他闭上了眼,不知是睡了,还是在想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