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劫波有渡左王受命
计定沛县布衣执鞭
日影偏西,洪水大体退去,肆虐的面孔已经隐去。山地的洪流就是这样,突然发力,来势汹汹却也去时匆匆。
体力有所恢复的冒顿,上马重新下到河床。他趟着湿透的泥沙,绕过积水和各种堆积物,涉过洪水的残流,攀上对岸。曳当既阻止不了,只好带着生力的侍卫们尾随过来。冒顿看到了一匹马,正立在河岸附近,见有人来了,便返身走去。正是那匹快马!
冒顿赶忙跟过去,果然找到了侥直那。他仰面躺在潮湿的凝结着血浆的砾石地上,遍体鳞伤,双眼紧闭,无声无息,仍然一手持刀,一手攥着匕首。冒顿下马,不许别人插手,硬是把侥直那托起来,举到了马背上。曳当还是帮了一把,然后与侍卫一起找到同伴的遗体,驮在马上带回对岸。
且蛰来了。他命士兵拿一片绳网,兜住侥直那,由六名骑手用力拽住边角,不使蹭着地面,护送返回营地。冒顿双手略略支撑着,几乎伏在枣红马的背上,任那马随着骑队移动。
且蛰立马岸边良久,拿指背附在下颏边摩挲,心思沉重。他从卫队里派出的干练人马几乎全体牺牲在对面的山谷、草滩和突降的洪水中,只有曳当一人侥幸逃过了这一劫。值得欣慰的是,卫队的勇士们意外地救回了冒顿太子,但等到了头曼单于那里,他不知这到底是祸是福。事情还不止如此,他已经蓄意拖延了进攻月氏的时间。也许太子幸免于大难,正是这个拖延的结果。
两边的军队都停止了行动,只固守相望,好像已经失去的开战的理由。也许是突然爆发了洪水的缘故吧!总之,上天在暗示着什么。那年代,没有人不信天命。
头曼因为迟迟得不到右屠耆王向月氏开战的消息而感到恼怒。他已多次拒绝了且蛰来王庭进见的请求,并派人连连敦促。他是想尽快实施这个一箭双雕的计划,免得夜长梦多,也免得且蛰、叻俟祜等人反复动摇自己的决心。他心里明白,刚刚把太子送到月氏去当人质,立即就出兵攻打月氏,无论有多少借口,也都是令人怀疑和难以服众的。但愿这事早点了结,哪怕师出无功,草草收场,造成了某种既定事实,也就算达到目的了。
好不容易才得到报告:“右屠耆王亲自率领五万精骑即将抵达月氏北山。”头曼稍稍舒了一口气,刚想去夷莪帐中放松放松,随即又得到密报:“大军刚刚到达,月氏北山口先自激战起来。”头曼想:“且蛰这小子到底在玩啥花样呢?”方才这么想,又有报告:“右屠耆王已全军后退扎营。”头曼这回是彻底被搅糊涂了。但是,既然已经打了一仗,事态就必然要有所发展……发展,发展,心烦意乱,不胜其烦,烦躁透顶,由它去吧!
头曼走出大帐,骑上雾里佳人,还是到夷莪那里去。他只要是高兴或者烦闷,就到夷莪那里去,形成了一种精神依赖。
“臣妾给大王请安了!”怪怪的腔调是从辽歌口里发出的,头曼无奈地绷出一笑,见夷莪迎出帐来,心头的郁闷立刻烟消云散,换了一种轻松愉悦的情绪。
夷莪风驰电掣地扑入头曼怀中。“我们的儿子呢?在哪儿?”头曼没有看到小王子,便问。
“芷劬随侍卫打猎去了,是我让他去的。我怕大单于担心,所以没有禀告。”夷莪的声音像山花蜜一样渗进头曼的心田。头曼搂着她进到毡房,说:“有啥可担心的,这样才是我头曼的儿子!”他盘腿坐下,夷莪偎依身旁,回答:“我就是要儿子跟他父单于一个样嘛!”声音在末了拐了个弯,温柔得让头曼心头发颤,浑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
正在这时,有侍从在门外扬声报告:“右屠耆王使者有紧急军情禀报!”头曼不耐烦地吩咐:“叫他在外面等着,不招呼不许进来!”夷莪问:“可是打起来了?”头曼回答:“想是打起来了,打起来就好,还禀报什么!”
稍顷,侍从又在门旁报道:“禀告大单于,太子左屠耆王回来啦,正在金帐等候!”尚未反应过来,立刻有怪怪的腔调重复:“太子左屠耆王回来啦……”头曼一惊,推开小阏氏站起来,系了腰带急忙想出帐,停住了,向门外吼一声:“谁回来啦!”
怪怪的腔调抢着回答:“太子左屠耆王回来啦……”
夷莪坐起身,眼里不自禁流出泪来。
冒顿眼帘低垂,挺直地站立在单于穹庐前的草地上。头曼跳下马背,丢开缰绳,径直进大帐去。俄而转身,大声呼道:“我儿快进帐来!”
看到冒顿进来,他抢前几步,一把搂住,许久许久不曾放开。
冒顿安然回返使头曼感到十分惊异,他一颗父亲的心脏强烈地跳动起来,潜在的担忧瞬息间化作了多年没有表达过的热情,那激动,好像看到死去的儿子又复活了。
揣摩心理底线,头曼的期望值充其量只浮动在希望其死与盼望其生之间。冒顿的生死变数委实是头曼掷出的矛盾之子,假定生死由命。作为父亲,头曼的心里未尝不尖锐地自相斗争,此刻看到儿子仿佛从地缝里钻出来,出乎意料而真真切切地重现眼前,他意识到,这也许就是自己更加期待的结果。父亲毕竟是父亲,头曼反倒为冒顿感到骄傲,老子英雄儿好汉嘛!
“坐下来说,坐下来说!”头曼那个激动,几乎让冒顿也止不住激动。坐下后,为父亲的开始询问这一段的经历,不断地感叹,也不得已借题发挥,解释自己出兵月氏的初衷,自圆其说,并有意地把责任推卸到且蛰身上。
“都是这小子急利争功,你看他当初就暗地里使劲,使那劲,啊!”边埋怨,又说:“我早就看出那月氏王不是什么好鸟,一旦得到了人质,就……”话止住了,看看一言不发的冒顿,眼眉低垂精神委顿,内心又不禁一动。却是另一种思维:“这小子闯过刀山箭丛却毫发无损,大难不死莫非天意,天意切不可违,切不可违!”还有啥可说呢,于是当机立断:“左部的事务继续委托给左谷蠡王,从现在起,我从且蛰那里调给你一万轻骑,要最精锐的,你可以去逐个挑选。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向山南探询,率左部伺机占领阴山、北假那边……还有,然后再进取河南地!”又嘱咐:“平日里没事,你尽可去训练勇士,为实现大匈奴的梦想培养能征善战的中坚力量!”
头曼振振有词且语重心长,话语里果真寄托着无限期待,似乎把有过的卑下想法甚至已经发动过的阴谋,都彻底忘记了。他此刻的做法虽有即时功利的一面,算是急智,但也不无道理。长期以来,匈奴等游牧部落的全骑兵单骑作战能力,确实大大优于中原曾作为骨干的战车和至今仍占据军队主体的步兵,但是,就整体的训练素质和大战经验来看,那又与蒙恬的秦军相差甚远。
再上溯,仅仅是作为中原军事力量一小部分的燕国和赵国,一旦拥有秦开、李牧,学了点“胡服骑射”,就能强大得令包括匈奴在内的所有游牧部族不敢望其项背,何况那时燕、赵两国的背后,还顶着更大的军事压力。这样看来,如果匈奴不练出点硬功夫,先不说东胡、月氏等有啥野心,只要中原盗贼平定,缓过手来,匈奴恐怕又要知难而退,只能长期蛰居漠北遥窥阴山徒唤奈何了!
头曼确实觉得匈奴需要建立一支常规的训练有素的标杆部队,再累加骑战和全民皆兵的优势,如此才能够实现称雄北方、掌控河西、俯视中原的梦想。而这训练的任务,目下非左、右屠耆王莫属,但且蛰那边既已向月氏发难,即使不攻却也不得不加强戒备了。
对于父亲的决定,冒顿感到十分意外,心中更多的是狐疑。当下他在头曼的鼓励下半作犹豫地接受了委派,接着试探性地提出要求:“当前时机还不成熟,望父单于暂且取消对月氏的进攻!”
头曼早就这样想了,冒顿已经回来了,还进什么攻!但得有个台阶让自己下才行,太子这个建议提得正是时候。于是,他顺水推舟,爽快地答应了。这样,既避免了无把握的战争,又送给太子一个前所未有的人情。已经十分被动了,头曼也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良苦用心,以弥合父子间、君臣间的裂隙,也好向贵人会议有所交代。这已经算不得刻意的狡诈。
“咋办呢?我们的芷劬咋办?”夷莪哀哀地问,几近绝望。忌惮愈深而欲望愈切的小阏氏必须重新得到承诺。头曼想了想,安慰说:“我给太子一万马兵,是要派他去征战秦朝、东胡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险着呢!如果打胜了,我就把新占领的牧场封给他,把他打发得远远的;如果败了,如果还不死,至少可以有理由废除太子。”夷莪点点头,向头曼怀里偎紧了,心里将信将疑。
尽管有搪塞的意味,但事实上头曼又一次小看了自己的大儿子,而这次是致命的。
陈胜起义后的第三个月,秦二世元年九月,也就是周章撤到曹阳的这个月,又一拨叱咤风云的人物在中原的历史舞台上亮相了。真所谓“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其后历史上多次大规模造反的事件,都重复上演着这种后浪推前浪的故事,似乎其中有规律可寻。
与主力的遭遇不同,起义军各路偏师进展照样迅速,人数持续呈几何级数膨胀,声威日盛一日。而蕲县正北地处泗水郡北端的沛县,眼看着天下风起云涌,秦朝大厦将倾,也是到了该做抉择的时候了。
连日来,县令袁应听到远近郡县动荡的消息,直感到县衙仿佛一条在风浪中颠簸的危船。经过艰难的深思熟虑后,他找萧何、曹参到后堂议事。主吏萧何,善交而能事,学养亦深,不要说沛县,就是在泗水郡那边也说得上话的;更兼黑白两道,当街站立一呼百应,故而县令袁应也不能不敬他几分。狱掾曹参,字敬伯,处事亦算得持重沉稳,与萧何颇多默契。
袁应却先投石问路:“看天下这么大的动静,刘季那点事委实算不得啥!再说,当初也是本县派他差事的……”不说了,却看两人。曹参有些惊讶,心想,大人为何凭空这么说话呢?却听萧何问:“沛公想是要赦免了刘季?”袁应赶忙说:“这也不全由本县说了算。不过,吕雉那婆娘倒是可以放她回家去!”曹参问:“就为了这点事?有大人做主,那就放人!”袁应却问萧何:“你看呢,妥还是不妥?”萧何笑了,说:“有啥妥与不妥的!”曹参于是告退,袁应却说,你安排个人,让他办了就是,我这里还有话说。于是曹参出来到公事房,见狱吏任敖在那里守候,就传达了袁应的指示,要他速速去办。任敖去了。
回到后堂,却听袁应对萧何说:“其实,我是知道你与敬伯诸人向来与刘季多有往来,凡事偏袒,就今日恐怕也未曾断了瓜葛。”萧何道:“倘若县衙上下未予刘季方便,谅他也混不到今日……相公有事就直说了吧,用不着再拐弯抹角啦!”
当下袁应说:“既如此,本县就不绕弯子了。今二世昏庸,赵高专权,天下如陈郡者已众,沛县若不能因势而动,则无异坐以待毙!”萧何问:“相公却待如何?袁应转看一眼曹参,说:“我意率全城响应陈王,二位意下如何?”萧何转一个弯说:“只不知敬伯有意否?”曹参道:“你两个总归是想好了的,却还问我作什!”袁应“呵呵”一笑,说:“你两个总对本县坦率些才好!”曹参拱手说:“那是。只不过大人为秦廷官员,我等亦为大人办差,若要响应陈王,沛县子弟未必信得过。这后果可是要仔细想过的!”
袁应愣住了!却待另作打算,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得回来。再者,沛县子弟也早已不安生,这退堂鼓是万万打不得的。沉思良久,问:“有什办法,你两人不必吞吞吐吐,就直说了吧!”
萧何说:“不敢,那样把大人放到啥地位啦!”袁应道:“现今不也是病急乱投医,不妨事!”他当然猜透了那话中的意思,但要听个明白。
萧、曹二人都没再应承。渐渐地看袁应低了头发愁,这才偷偷交换个眼色。于是萧何说:“那我就冒昧提个建议,只求相公不要怪罪!”
袁应显得有点不耐烦:“你说就是了,都在一条船上了,有啥怪罪不怪罪的!”
萧何定一定神:“假如您能一气儿召集起几百人,便可作个根本。有了这底气,还怕哪个不听招呼!”
袁应假意问:“这几百人却在哪里呢?”
萧何却说:“还得靠沛公一呼百应,我等自然会在一旁帮衬着!”
袁应冷笑:“想二位是在为难本县了!”
局面一时间僵住了。好一阵子,曹参忽然击掌说:“有了!”袁应冲口道:“有屁……”收住了口,语气放平和了:“敬伯就快点说吧!”
曹参“呵呵”一笑,道:“为今之计,大人只要肯赦免了芒砀山的那伙亡命之徒,他们必然感恩戴德、惟命是从。”
袁应平日里很器重面前这二人,甚至帮他们纵容了刘季。但到了关键时刻,他算是看透了。尽管心底疑窦丛生,但面上还是要耐住,便顺着道儿应承:“我也是这个意思,可还得有个合适的人去请他们……”他有点走神。
萧何赶忙应道:“我看那个杀狗的樊哙就行。他与刘季是连襟,话说得拢,也信得过!”
事不宜迟,于是差人唤来樊哙,打发出城去了。天色已不早,袁应对萧、曹再三叮咛,切莫走漏了风声。
向晚,袁应早早在榻上卧了,六神不安。寻思良久,起身紧急召县尉、县丞来县衙议事。不多会儿都到了,不约而同地问:“大人何事如此紧要,却搅了我俩的夜饭!”袁应无多话,只道:“闻报芒砀山那伙贼人要来劫城,萧何、曹参为他们作内应!”
县尉、县丞大惊,说:“有此等事……请大人吩咐!”
于是袁应下令提早关闭城门,安排兵丁防守。然后命县尉、县丞分头去捉拿萧何、曹参。他吩咐:“若出意外,便不要活口,把首级割来验看就行!”
谁料这县尉、县丞与萧何、曹参也是有交情的。世道如此,他们也还得为自己留条后路。于是先通了消息,然后才去缉捕。萧、曹二人未敢分开,只在一处等候消息。忽得报祸事将近,便背了预先准备好的绳索,直奔城头,去僻静处坠下,飞奔逃去。好在自秦统一以来,沛县就不设防,兵丁稀少,城墙低矮而未加整治。士兵也是懈怠惯了,除了城上例行站岗、报更的外,要召集人员防守也难。这一点,萧何、曹参心中有数。
这两日刘季眼皮跳个不停,不是左眼就是右眼,正不知是何种兆头。日头高起,他正在与奚涓、薛欧、王吸等在山坡上一面喝酒一面胡乱猜测,却看到沛县方向飞速驶来一辆马车,知是夏侯婴。这夏侯婴是刘季的铁哥们,本在县衙赶车迎来送往,却曾因刘季打死人而顶替坐牢。
待到面前,看时,车上却载着樊哙。这厮平日要屠狗卖肉,并不常来。果然下得车来,也来不及喝口酒,便风风火火告知县令袁应谋划起事,响应张楚。刘季听罢大喜,心想出头的日子终于到了。
次日,刘季上了夏侯婴的车,大伙儿出发,索性一把火烧了山寨。第三日接近正午,离城尚有五十里,路边上却闪出萧何、曹参来。刘季心知有变,赶忙向两人询问缘由。反正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一心要乘机拿下县城。
赶到城外,正是傍晚时分。天气晴朗,天边飞起了一抹红云,红云下边透出明亮的光线。趁着亮光朝城上打量,刘季产生了一个想法。
当即由萧何执笔,在绢帛上草就了一份《告沛县父老子弟书》。樊哙悄悄绕城察看,见到有几个士兵在城头望风,都是熟人,便朝上面拱手打个招呼,寻块石头把帛书裹在上面,奋力一抛,便落在城上。
帛书很快被一名叫周勃的吹鼓手看到了。事体本无甚相干,周勃也只随便看看。却见写道:“沛县的父老乡亲们,众位都知道,天下已被秦坑害了很久。现在,子弟们虽然可以替县令守城,但诸侯竟相起事,不久就会攻下沛县,屠杀全城百姓。如果大伙儿齐心协力里应外合杀掉县令,拥立足以担事的人来应对诸侯,那么,各家老老少少便能安然无恙。不如此,各家的父子都会死于非命,可到那时,谁都将无能为力。”
周勃动了心思,便邀哥们儿孙赤等来帮衬。待商量出个眉目,分头去联络城内长辈、豪杰及刘季老丈人的两个儿子吕泽、吕释之,预备连夜起事。那吕公本因躲避仇人投奔沛县,颇得袁应关照。但此刻深知大势,便只装聋作哑。孙赤率后生们冲进衙门,袁应立时醒悟,悔之莫及,当下束手就戮。县尉、县丞早知不妙,此时已遁匿去了。
刘季入城,直奔县衙。随即请来父老豪杰们,请长者上坐,县衙里里外外挤满了百姓。首要的是公推一人接替县令,以便稳定局面。刘季抢先道:“就这郡县上下吏民人等,谁不知有萧何、曹参。此次诛杀袁应夺取县城,首推二人之力。本人建议,就在萧、曹中选一位掌握大局,一人辅之,我与芒砀山归来的弟兄与合城父老子弟相约,全力响应。大伙儿看如何?”堂上堂下如炸了锅一般,各说各是。刘季催促道:“事体紧迫,容不得拖延!”只听有人高声说:“依我与芒砀山弟兄们看,就刘季大哥了,还议个啥!”说话的是奚涓,周勃立即应和:“我看也是。再婆婆妈妈的,岂不误了大事!”
萧何开口了:“感谢父老豪杰和芒砀山弟兄们看得起肖某。但我与敬伯本为县中旧吏,不足以号召。造反举义事关合县百姓生死,还要牵连九族,我俩也实在担当不起!”曹参表示:“我同意奚涓、周勃兄弟的提议,也只请刘季领头才好!”于是,大堂上下一迭声请刘季上坐,主持议事。
刘季起身,先一个环揖,却口中推辞说:“天下正是纷纷扰扰,诸侯竟相崛起,沛县如果治理不当,必然会遭受攻击一败涂地。我担心能力不足,没法保全父兄子弟,还是希望大家重新考虑!”
这当口,樊哙出头了。他口中大呼:“我姐夫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就论这遣散民夫的担当,哪个及得他仗义。再说在芒砀山过那朝不保夕的日子,换个人试试,有谁担待得起!”经这一呼,父老豪杰便众口一词说:“据平生所见所闻,刘公最为传奇灵验,日后必定会发达起来!”于是当场命人算了一卦,得了个上上签,利涉大川,暗中有神明相助,虽重重险阻,但终究大功可成。沛县远近本就有许多关于刘季的神秘传闻,此刻一股脑儿发生了效应,也就有水到渠成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