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年，冬一月初。
冬雪如往年一样堆了庭院厚厚一层，阳光落在雪地上，白得刺眼。
春华从卧房出来，走到院子前厅的窗前望了一眼冬日的太阳，风行给她披了一件狐裘。
“夫人小心受寒。”
“我没那么脆弱。”春华笑了笑，“夫君那边不知如何。”
“主上自有对策，请夫人宽心。”春华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风行现在是时刻在她身边伺候，万事都小心翼翼的。
“夫君向来不用我担心，只是想到孩子出生他不在身边，心里多少有些不适。”春华慢慢挪到一旁她专属的椅子上，闭目养神，“这话就不必对夫君说了。”
风行尴尬地吐了吐舌头，“上次风止也是担心夫人的安危嘛，属下的责任是保护夫人。”夫人该不会以为她们是主上派来监视她的吧？
春华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去年十月，曹操派于禁和甘宁到南边去整顿水军，那些战船也投入使用，一同去的还有贾诩和司马懿，原本郭嘉要求去的，被曹操以冬季严寒天气对他身体不利为由驳回，郭嘉为此失落了好几天。当然，与他熟识的人都知道，失落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没机会去新鲜的地方玩而已。
看来曹操对南征是势在必得，只是不知道赤壁一战是重蹈历史还是另辟奇计。
抬手揉了揉眉心，春华有些犯困。
“夫人，祭酒大人前来拜访。”管家的声音赶跑了春华的瞌睡虫。
“请他进来吧。”司马懿不在的这段时间，郭嘉隔三差五就来找她聊天，还说是司马懿让他照看她的情况。
“我夫君真这么说？”春华听到解释的时候挑了挑眉，一脸不相信。
郭嘉的笑脸毫无破绽，“那是当然，说这样的谎话对嘉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她是个普通人，怎么会知道近神似妖的谋士想什么。
幸好两人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扯太远，更多的是聊聊各地的风土人情，许昌和邺的近况，当然一般是郭嘉在说，春华在听。
悠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待声音停止，春华睁开了眼睛，“奉孝请坐。风行退下。”
风行躬身退下，走之前警惕地看了郭嘉一眼。
“你的侍女似乎很提防嘉呀。”郭嘉笑眯眯地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春华，今天主公把仲达调回邺了。”
“不会是你向主公进言的吧？”春华不理会郭嘉对风行的调侃，大家对风行奉谁的命都心知肚明。
郭嘉也不否认，“嘉不过是在主公面前问了叔达几个问题不小心被主公听了去，得知司马家要祭祖，仲达身为司马公次子，主公允他回调也在情理之中。”
还真是不小心，春华腹诽。
“观春华神色，似对此不甚关心。”郭嘉拢了拢身上的狐裘，手上却还抓着不合时宜的折扇。
毫无悬念的话题她也不用去关心吧？“依奉孝之见，司马家家主之位谁可胜任？”
“自然当属仲达。”若说之前他还对司马朗甘愿外调心存疑惑，今日与司马孚的谈话让这一切得到解答，与长兄不和，便是司马懿刻意为自己制造的缺憾么？
“既然毫无悬念，我又何须去关心？”斜他一眼，春华懒懒地说。
“果然是春华会说的话。”郭嘉轻咳一声，“你上次说的水泥已经研制得差不多了，开春就可以动工修缮城墙。”
“有劳奉孝。”
“好说，到时春华只需付嘉的酒钱即可。”郭嘉眯起眼，“早些时候得知有商贾垄断石灰，如今看来，必是出自春华之手。”
春华坦然道：“谁让夫君为主公花了那么多钱，我自然是要大捞一笔填补亏空。”言下之意这与你郭奉孝脱不了干系。
郭嘉干笑，“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乃臣子分内之事。”
“所以啊，我让主公出钱，没找你要。”春华摊手作无奈状。
郭嘉心虚地眨眨眼，“话又说回来，春华为何没在主公建铜雀台时提及此事？”
“那不一样，铜雀台于我没有太大的实际利益，城墙就不一样，城墙能保我的安全。”因为生产力的限制，水泥还是最原始的石灰粘土混合物，效益也没达到预期，所以同等的投资，她当然会选择回报相对比较大的。
只怕不止这些吧，若是在铜雀台时突然冒出，必会给人刻意为之的印象，主公定然会抓住不放，到时发展起来就没现在那么顺利了，司马懿得妻如此，运气不可说不好。
在郭嘉思索的时候，春华陡然变了脸色。
“春华，你怎么样？”郭嘉回过神来见到春华已然扭曲的表情，两步上前问道。
“……”一阵一阵的疼痛令春华蹙起了眉，“请奉孝叫风行进来。”
郭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把就在门外的风行叫了进来，“风行姑娘，张夫人让你进来。”
风行也愣了愣，约莫是和郭嘉想到了同一处，二话不说立马冲进屋内，“夫人！”
“扶我去产房。”春华没多少力气说话，开口就直奔重点。
“诺。”风行应完之后，扶起春华，看了一眼她惨白的脸色，咬咬牙道，“夫人，风行得罪。”
春华尚未理解风行的意思，整个人便被抱了起来，直到被送入产房，她仍未从被风行姑娘公主抱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一旁的郭嘉也是一脸震惊，司马家，哦不，司马懿的人都那么彪悍么？
风行一边照顾春华，一边命人请产婆丫鬟过来，井然有序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
被晾在一边的郭嘉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直到子夜，春华终于把孩子生出来，风行打点善后才发现郭嘉还在。
“郭大人，今日多有怠慢还请见谅。”风行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郭嘉说话。
“无妨。张夫人如何了？”
“母子平安。”风行说道，“天色已晚，可要风行让人送郭大人回府？”
“不敢劳烦，几步路嘉还是能走的。”郭嘉说着，拢了拢狐裘，把手收到袖子里慢慢走出去。
风行想了想，还是让人提了灯笼去送郭嘉。
这厢春华趁人都出去后，带着儿子进了空间。
她刚生完孩子，不能清洗身上的异味，这令她感到非常不舒服，只是喝了一口空间水，喝完之后她发觉自己身上的气味淡了不少。
原来还可以这么用啊，春华眨眨眼，目光移到自己的儿子身上，真不敢相信这个熟睡的小家伙就是司马师。她拿起之前带进空间的帕子沾了沾水，因为担心太凉对婴儿不好，她只给儿子擦了擦脸。
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春华立刻就带着儿子出了空间。
“夫人，风行已给主上传书。”风行端着一碗小米粥走过来。
“嗯。”春华接过碗，慢慢喝起来。
“夫人可有给公子起了乳名？”不吵不闹的孩子最可爱了，这么可爱的还是自家公子，风行看着一直处在睡眠状态的婴儿，实在很想抱一抱。
春华想了想，随意道：“包子。”
“啊？”
“就叫包子。”在风行的注视下，春华十分淡定地重复了一次，继而说道，“风行想抱抱包子吗？”
“可以吗？”风行受宠若惊。
“当然可以。”春华笑了笑。
风行小心翼翼地抱着包子小朋友，心里默默道，主上，属下等绝没有让夫人挨饿，您知道公子的乳名之后千万要冷静啊。
事实证明，风行想多了，司马懿的接受能力以及超出了寻常人能估计的范围。
在得知司马师的乳名后，司马懿只是眼角不可遏制地抽了一下，然后就是与春华如出一辙的淡定表情，“果然是夫人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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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仲达：师儿叫包子，那昭儿叫什么？
春华：小包子。
仲达：我还以为是馒头。
春华：好呀，烨儿就叫馒头吧。
仲达：……
（注：司马烨是作者为南阳公主拟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