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当天,司马懿风尘仆仆地踏进家门,对迎面而来的风行道:“夫人如何?”
“夫人与公子一切安好,只是……”风行面带犹豫,“夫人坚持自己给公子哺乳。”
司马懿边走边说:“这事顺着夫人的意思。”
“主上,尚有一事,郭军师时常登门拜访。”
司马懿闻言脚下一顿,眼神微微一闪,很快又迈开步子,“相信春华能应付,尔等不用太过忧心。你先去照顾夫人。”
“是。”风行退下。
司马懿洗去灰尘刚换了一身衣服,管家就向他禀报司马孚来了。
“二哥。”坐在书房案几旁的司马孚见到司马懿,立刻站起来行了个礼,抬起头却看到司马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禁有些疑惑,“孚可是有何不妥之处?”说着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摆手让司马孚坐下,自己也坐到对面,司马懿方道:“我只是觉得很久没有见到叔达急切的模样,对原因非常感兴趣罢了。说吧,什么事情能让你那么急?”
“二哥这次被召回,乃是丞相知晓我们祭祖选家主一事,孚与郭祭酒交谈不慎失言。”司马孚蹙眉,往日沉着的脸上隐隐浮现不安。
“对方是郭奉孝的话,并不奇怪。”若是郭嘉没有趁他不在动些手脚,他反而会不安呢,司马懿微微一笑,“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主公的态度。”
“大哥和二哥都在丞相手下办事,丞相没有明确表示更支持谁,就现下来看,丞相需要的只是士族的支持,所以谁当了家主,只要支持他,都无所谓。”司马孚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尽数转达给司马懿,“三日前,丞相还将父亲请到府上一聚,想来也是与此事有关。”
半年前,司马懿兄弟八人有四人在曹操手下办事,老爷子司马防索性把主家搬到了邺,在温县安排部分族人留守。
“父亲有何表示?”
“父亲只言能者居之,并无透露更多讯息,就连对我们兄弟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偏袒。”其实司马孚一直都认为,他们的父亲更偏向于他们大哥司马朗,这一次父亲居然没有说长幼有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大哥现在也回来了吧?”
“是,孚昨日已去大哥府上拜访,大哥的态度一如往常。”
司马懿沉吟片刻,说道:“若是大哥接任家主,你我不必忧心。至于大哥……作为家主,首要责任便是保我司马一族兴旺,要将一切损害我族利益之事化至最小,凭大哥之能,自能胜任。还有很多事情,是身为家主无法办到的,也许会令旁人感到不解,但不得不为之。”
“二哥……”司马孚看着司马懿隐在阴影中的脸,蹙了蹙眉,他不太喜欢二哥现在的样子,阴沉中带着一丝决绝。
“无事,大哥接任家主之位乃众望所归,叔达不必替我抱不平。”司马懿轻松一笑,站了起来,“话说回来,叔达这个做叔叔的要不要见见侄儿呢?”司马懿走到门边,一缕阳光照亮了他的侧脸。
司马孚眨了下眼,眉头舒展,缓缓点头,“好。”
正月十五,司马家召开选举下任家主的祭祀大典,族中各支都有派代表到邺参加。
说是选举,但其实就是司马防老爷子一句话就敲定的事。
司马防对儿子向来要求严谨,自己断不会做出废长立幼的事情,何况司马朗与司马懿还是一母所生,家主之位自然而然就是司马朗接任。
新任家主带领大家祭过祖先后,家中各支系代表一一向司马朗行礼道贺,深藏功与名的老爷子掀了掀眼皮,看向二儿子,毫不意外地对上了儿子的视线。司马防动了动,向屋子里面走去,司马懿抬脚就跟上。除了司马孚,没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司马朗身上。
“父亲。”司马懿看着司马防的背影,出声打破沉寂。
司马防并未转过来,就在屋子再度沉寂下来之时,略显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懿儿,我只叮嘱你一句,司马家决不可在你手中衰败,你可做到?”
司马懿目光一动,一揖到底,郑重道:“懿定不负父亲与族人所托。敢问父亲是何时看出大哥已为我所用?”
司马防很满意自家儿子镇定的反应:“作父亲的难道还不了解自家的孩儿吗?你自幼便是朗儿一手带大,就算有间隙,断不会如此明显,虽然在别人看来你们兄弟不和,但依你的性子,若非刻意,谁又能看得到?朗儿又何须安安分分地在外当一个刺史?”
“真是瞒不过父亲。”司马懿坦诚道,“这是孩儿与大哥约好的,就连叔达也不知道。”
兄弟不和这么个大问题,若不是司马懿有意为之,又岂会落人口实?如今明面上是司马朗担任家主,实际上司马家的决断大权都在司马懿手上。有了明显的缺憾,才能令人更放心。
司马防笑了笑,感慨道:“你自幼便得非常之评价,若无一番作为,我倒是要笑他们看走了眼。对了,打算什么时候把我的乖孙带过来让我抱抱?”
“等足了月就带过来让父亲瞧瞧。”提到儿子,司马懿也露出了笑容。
“嗯,也对,现在还太小了。”司马防点点头,“可有起名字?”
“孩儿一早就想好了,就叫司马师。”司马懿念出孩子名字的时候,一抹温柔自他脸上一闪而过。
“司马师,师儿,很好很好。”司马防念了两遍,非常满意,他再看二儿子的时候,表情严肃了几分,“懿儿,无论往后你有多少子嗣,切记教导他们兄弟和睦,断不可如……”顿了顿,司马防终究没有说出来。
司马懿心知肚明,答道:“父亲请放心。”
春华坐完月子出来后,司马懿提到了司马防的叮嘱,春华只是笑笑,这一个月包子没少进空间,现在已经能敏感地觉察抱他的人的情绪,相信不需多久,包子就能听懂她说话了,要是以后他敢对兄弟不好,看她怎么收拾他。
感觉到来自母亲大人善意的威胁,包子紧张地握起小拳头。
望着媳妇微笑的小脸,司马懿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辛苦你了,春华。”
春华摇摇头,“比起夫君为我做的,这不算什么。”
“你啊。”司马懿轻轻搂着春华,望着春华怀里的孩子,“若是我们不能时时陪在孩子身边,你说他们长大了会不会怨我们?”
“要是那么想不开,就不是我的孩子了。”在教育孩子的方法上,春华还是很崇尚X国放养的精神。
司马懿失笑,“你这样会被人责怪不负责任的吧?”
春华撇撇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心长在别人肚子里,爱怎么想是他们的事。”
看着春华一脸不以为然,司马懿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夫人此言深得我心。”
“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春华说完心里有些懊恼,怎么感觉越描越黑啊,说得好像是她为了博得老狐狸欢心才这么说的。
司马懿将春华的表情尽收眼底,心情十分愉悦,关于郭嘉的事情,他觉得没有再问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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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达(画圈圈):二哥,你居然联合大哥骗了我那么久。
仲达:演戏要演全套,要先骗过自己人。
春华:是嘛,他上辈子装病除了我还真没人知道。
叔达(惊):欸,原来二哥嫌弃二嫂也是假的吗!
伯达:要是真的,子良(司马懿第三个儿子)又是怎么来的?
叔达(凌乱):原来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当真了。
伯达/仲达/春华:你要相信你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