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林天涯因受了薜莲的寒芒玉经手之伤后,这几日一直都是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道,似乎连娘也忘了,奇怪的是如此的伤毒於结在他体内,这么多日了不见恶化,也没见好转,只是伤毒发作时全身发冷发紫,痛起来似万箭穿心,乱喊乱叫的不能控制。
江南七剑客一行到了集镇,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之后,喝茶时候听得有人在议论说皇上要召开武林大会,不免都心下奇怪起来,不知其中原委,再一打听也是不知其所以然,便揣摩着想皇上是欲要挑选武林奇才去打蒙古如此之类的猜测,心下这才醒悟刚才那两位亲军为何这一路快马加鞭的,想必是向武林各大帮派传谕圣旨去的。
如此盛会,江南七剑客自然也会到场去想看个究竟,凑个热闹。只是拖着两个伤者甚感不便,江涛乃七剑客中的一员倒也无所谓,而林天涯对他们来说是局外人。既然是皇上召开武林大会,戒备肯定森严,只怕难以把林天涯带入都城。众人心下便开始矛盾起来,该把林天涯怎么办呢?
晚饭时候,这客栈内吃饭喝酒之人比平时多了许多,许是因为皇上要开武林大会而特意相聚在此议论的,也好打听皇上召开的武林大会是何目的。
林天涯和江涛因为重伤在身,食欲不振,便在客房里休息由江洋和仇质成在照看着他们。
连日的奔波劳累,难得如此轻松,郝沙群和朱明新便多贪得几杯,只顾着喝酒。这一边的季关渡和朱一鼎坐着则在少少而饮,看脸上的表情正在琢磨着一些心事。
“大哥,”朱一鼎道,“这么多天了,这林天涯受此重伤竟然也撑了下来,真是奇了。这寒芒玉经手是何等的厉害,江湖上人人闻之丧胆的毒掌印在他身上竟然没事,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季关渡道:“这几天,未见他伤势恶化,却也没见好转,不知还有救否。”说道呷了口酒,心有所思道,“这次皇上召开武林大会,想必江湖上的各派高手到时都会聚集到南京去。我想带着他和五弟一道去赴会,大会上高手云集,或许能救得了他。”
朱一鼎道:“这次武林大会是皇上召开的,只怕是我们带着他无法入得城去。”
“林天涯既然救过沈小姐,可见他也是侠情仗义之人,不管怎么样,我们也得去试一试。”郝沙群接过话道。
朱一鼎道:“拔刀相助,本是英雄本色,救人性命也是我们该做之事,怕就怕带着他我们万一入不得城怎么办?那样岂不连五弟也耽误了?再说这寒芒玉经手听说是无药可救,就算带他进得城去又能怎样?又有谁能救得了他?”
正说话间,忽然一老者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酒葫芦走到他们的桌子近前。他仰头喝酒,鼠眼乱转,似傻非傻的笑问道:“怎么酒喝不下去了?让我老头来陪你们喝几杯怎么样?”说着竟然在一张板凳上坐了下来。
四位剑客凝眸向老者一打量,见他一身破烂穷困潦倒,胡子拉碴的却也精神抖擞,似乞丐却不是丐帮中人。便把他当作一酒疯子或老无奈过来捡些剩酒剩菜的乞儿,也全然没去理会他。却不料这老者竟似客般在桌旁坐下自顾一口酒一口菜的大吃起来。四位剑客见此情形虽没说什么,却也实在没有胃口了,正欲想起身离开时,却听老者自吟道:“寒芒玉经手虽毒无毒,无毒却有毒,毒发攻心,毒去如故。伤之任督二脉,愈之十二经脉,世无神医无处下药,伤过三日,六脉受损,四肢皆残;伤过六日,神仙叹之。任你英雄盖世,也难受此一掌。”
季关渡等四人闻之一惊,坐定又向老者细打量了一番,但见这老者约莫七十多年岁,头发花白凌乱,弯弯的浓眉下一双鼠眼,宽脸庞,高额头,手抱一根被磨得上下光圆的竹拐杖。
“多谢前辈指点!”季关渡施礼道,“请教前辈乃何方高人?”
老者道:“平常人,平常心,平常事,平常话,人以情为生,以义为重,以己为本,以人为兴。”
四人听之心下明白此话之意,朱一鼎道:“前辈之意,小辈领悟,因我等弟兄们能力有限,故不能忠义两全。寒芒玉经手着实厉害,当今医术无人能为之,伤者唯死路一条。刚才听前辈所言医之道法,实是闻所未闻,可见前辈乃一代医术高师,还望前辈相助。”
“说什么医术高师,老夫不敢据,只因老夫对受寒芒玉经手之死者观之甚多,略悟通一二,但从未见过受伤而不亡者,今日闻之甚感好奇,故不邀自到,想看个究竟。”
“多谢前辈相助,”朱一鼎道,“在下即请前辈去为那小兄弟观之。”
老者“呵呵”摇手道:“不急不急,酒不足心猿意马,饭不饱手忙脚乱。来,干!”说着举葫邀郝沙群喝酒。
郝沙群见之忙举杯敬道:“应该晚生敬前辈才是。”说着一仰脖子先干为敬。接着又吩咐小二送些好酒好菜来。待小二把酒菜送来之后,郝沙群本想为老者斟酒再敬上几杯,却不料酒壶却被老者先行提了去。正自尴尬时,老者的葫芦已装满了酒,又正欲举杯相敬时,老者却起身道:“走,带我去瞧瞧那寒芒玉经手的伤势如何了。”
四位剑客刚听得老者说“酒不足心猿意马,饭不饱手忙脚乱”,这时还没吃又听他说即刻就要去看林天涯的伤情,心里疑虑以为自己没有招待好,想劝说再敬他几杯,却听老者说出皆大欢喜的话来道:“葫芦都已装满,还能不足吗?寒芒玉经手是何等的厉害,耽误不得,这就带我去看一看。”其实他一听到有受寒芒玉经手之伤者却没死就早已按捺不住了。
来到林天涯的房间,老者略一观之,惊奇立现于脸,问道:“他受伤几时了?”
“九天了”
老者闻之更是惊奇了,他原以为林天涯受其害并不久,却不料已经九天了。受此伤者过六日神仙叹之,而眼前这人竟然已伤过九天了却还能行走,岂有不奇之理。不解地喃喃道:“受寒芒玉经手之伤者过六日,神仙叹之,怎能拖至九天呢?真是奇了!”说着便伸手去解林天涯的上衣。
床上的林天涯迷糊中没有半点反应就已光了膀子,胸前手掌大小的一块黑斑便醒然在目。老者见了更是连连称奇,随后去喝他的酒了。一旁的季关渡等也帮不上什么忙,只静静的一旁观之。只见老者“扑”地一声把口中的酒朝林天涯的伤口喷去。林天涯被这酒一喷,顿觉又凉又热又痛又酸,百般滋味难以说清。
老者见林天涯有了反应,对几位剑客道:“你等先且出去,等我为他先推拿一番再看情形。”
亥时将过,江涛的房内一盏油灯仍在发着光亮,几位剑客仍无睡意地在等着老者的消息。透过窗户,客栈的大堂内也有油灯未熄,似乎还没打烊。正说话间,外面传来了吵杂声往这客栈而来。
客栈的大堂内已经没有客人了,只剩下掌柜和一小二正在忙着结算一天的收入和收拾桌椅。半闭的大门似乎就要谢客,本以为今天的生意就到此为止了,掌柜的不料此际却又来了两位客人,一边推门进来一边相互在咕哝,似在争吵。
走在前面的一位道:“天地这么大,我早就说了没那么容易找到的,爹娘却非得叫我们出来找,这到好,一个多月了,哪里有事了我们就往哪里赶,累不说,却连影子也没看到。”这是一女子的声音,说话间已进得门来。
后者道:“姐姐,只要我们沿着她的线索去追,应该能找到的。”这也是一女子的声音,原来是姐妹二人。
姐姐不耐烦地道:“再寻一个月又能怎样?我们又不认识他们,就算见着也不可能知道。”
林天涯被老者推拿了一番,感觉好多了,又被老者用内力相御着闭目端坐在床上头脑渐渐清醒了过来。因为夜深,一切都很静,外面姐妹二人的说话清楚的传入了他的耳朵,“再寻一个月又能怎样”这个声音好生熟悉,他睁开眼来再听得后面“就算见着也不可能知道”,心下大喜:"这不是娘的声音吗?"一时间因为心情激动急燥,以至于体内的经血与老者的内力不相宜起来,一声“娘”还未叫得出来,就觉胸口一阵堵塞难受,一股热血向喉头涌了上来,禁不住“哇”的一声吐出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