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照寒关,衣单下魇山。朝朝观雁落,夜夜盼君还。”清脆的女音阵阵响起,浓烈的黑雾慢慢散去,一座巨大的玄武岩广场,渐渐呈现在众人的面前。而它的上空,一名身姿婀娜的红衣少女,正驾着一只牛首的怪鸟飞掠而来。
“临风哥,好久不见,妹子着实想你得紧呢!”红衣少女飞身下跃,翩然降落在玄黑的广场上。她流转明媚的大眼睛,望着梅临风嫣然一笑,纤长的右手轻轻舞动,一条青色的巨蟒顿时幻化而出,吐着鲜红的蛇信,冲他汹涌袭来。
“摩侯罗伽?嗔虫食身之苦仍不足引以为戒吗?偏要在此多造杀业!”梅临风一声轻叹,无数嗔虫自青蟒体内破壁而出,附在它的表面,贪婪地吞食着它的血肉。他右手一下挥出,一头红梅聚合而成的赤豹便闪现在了半空之中。
“山之邪灵!”眼见那一头赤豹,电光石火一般飞冲过来,少女连忙祭出大杀招,召唤出满山的邪灵,挥舞着一柄柄黑色的气刀,瞬间就把花豹打散在了半空中。然而这些消散的红梅,转眼又化作一条彩带,牢牢缠住了她的身体。
“渺渺玉通河,飘飘魅影多。翩翩歌一曲,袅袅伏群魔。”一团紫色的光影突然化现而出,闪到红衣少女身边,伸出右手轻轻一拉,便把粗大的花带拽在了手里。他挥舞着它甩出一团团青暗的光影,同时向梅家的众人发起了攻击。
“魔影丛生!”梅临风脸上讶异的神情一闪而过,他右掌前推,打出一头通体纯黑的独角兽,冲紫色光影飞扑过去,转眼就把他撞翻在了半空中。紫色光影连忙隐去周身的光芒,化作一名白衣少年趁势后翻,轻巧地落在了广场上。
“临风哥,你也看到了,今天来的可不止我们魇山薛家,玉通顾家的人也来了,其他四家,想必也在路上呢!”红衣少女缓步走到少年身边,望着梅临风,笑吟吟地问道:“怎么样,我的梅大少主,你到底打不打算把人交出来?”
“临风兄,徐大哥和轻鸿的交情也不浅,七大世家想抓的只有宋娉婷一人而已,你还是快点把她的下落,告诉我们吧!”白衣少年似乎也抱有同样的疑问,他甩出一张纸片飞到梅临风面前,叹息一声道:“这是山南王家的拜帖!”
“魔族四大门阀联手施压,仙族三大座首一起出马,他们那边已经快顶不住了!”白衣少年的解说,梅临风却全然不以为意,他转手把拜帖交到梅临雪手里,淡淡地说道:“这点子压力都顶不住的话,山南王家就不是山南王家了!”
“明艳姐好久不来,一来就和我哥打擂台,这是要让妹妹为难吗?走吧,明艳姐,跟我去西园,我那里有好东西给你看!”梅临雪明白哥哥的心思,她跑到少女身边,这边笑容可掬地牵着她的手,那边又扯住了一身白衣的顾轻鸿。
“轻鸿哥两年没来了吧,你送我的储魔盒早就坏了,我不管,今天你一定要帮我修好才行。”梅临雪的用意,顾轻鸿心知肚明,但他不想为这种小事和梅家闹不愉快,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跟随她的脚步,朝西边一路飘飞而去。
清冷的山风阵阵刮过,带着冰凉的寒意,恰如梅临风此刻的心情。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把它甩到了半空中。古旧的铜钱在寒风中不断翻滚,放射出九道耀眼的光芒,分别洒落在了九块深黑的玄武岩上。
巨大的轰鸣声,突然从地底泉涌而起,山塌地陷一般,震得整个广场都颤动不已。强烈的摇晃中,韩铁木放眼望去,只见那九块巨石已然化作九条黑龙,飞一般地缠在一起,缭绕成一根冲天直上的九龙柱,耸立在了广场的中央。
强劲的气流呼啸而来,牵引着众人一路前行,一眨眼的功夫,就撞在了粗大的石柱上。韩铁木只觉得眼前顿时一片黑暗,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冲举着,沿着螺形的轨道连续环绕而上,转得他头晕眼花,就连一口大气也透不过来。
“嘭!”伴随着一声巨响,韩铁木被高高地抛在了半空中,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傅明雄兄妹俩正好陆续从龙嘴里抛射了出来,这才恍然惊觉螺形轨道原来就是黑龙的身体。只可惜他还来不及心生感叹,就已然一路飞坠了下去。
“哇哦,十斤白乌拉!”阿蒙站在玄色的高台上,眼看韩铁木就要落入下方那黑水澎湃的江流之中,连忙甩出长长的尾巴,一下就把他卷上了高台。它眼见傅家兄妹也相继坠落下来,不禁乐开了花,连忙也把他们卷到了自己身边。
“三十斤白乌拉,记得要挑嫩一点的哟!”尽管傅家兄妹还犹自头晕眼花,一副天旋地转的模样,阿蒙却是一脸的兴奋不已,赶紧抓住时机,冲空中的梅临风大声嚷嚷道,而就在它的身后,一众黑衣僮仆也已经急冲冲地赶了过来。
“知道了!”梅临风翩然下落,罔顾迎上来的一众黑衣僮仆,只管一路前行,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玉涵和转界兽在落雁湖,叫唐括定带人好好地伺候着!薛家和顾家的少主来了,把香附园和谁与同醉轩收拾一下,别让人家看笑话。”
“咦!临霜,你怎么出来了?”梅临风这头正说着话,那头看见一名衣衫单薄的黑衣少女,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只得连忙迎上前去,望着她摇头叹息道:“欧阳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说你的伤痊愈之前,不能到处走动,怎么就…”
“啪!”少女不待梅临风把话讲完,就干脆利落地赏了他一巴掌。她死死地盯着他,颤抖着声音,恨恨地说道:“哥为什么要带徐大哥去找那个贱人!不知道这会把他害死吗?要是徐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临霜,你累了!”看着泪光盈盈的妹妹,颤抖着柔弱的身躯迎风而立,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梅临风摸着滚烫的脸颊,却也只得一声轻叹,吩咐一名飞跑过来的侍女道:“扶二少主回房休息,再让她吹风着凉,仔细你皮肉开花!”
“我要出来,凭绿珠也拦得住!”梅临霜却是一巴掌便把那一名侍女甩翻在了地上,转头瞪着自己的哥哥,冷冷地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你和爹巴不得徐大哥早死!你们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听话,嫁到山南王家去了,是吗?”
“临霜,哥再不济,也不会卖自己的妹妹,这点你尽可以放心!”望着妹妹那倔强的脸庞,梅临风不由得一声苦笑,淡淡地撂下一句话后,迈步从她身旁掠过,只管阴沉着脸一路前行,一众僮仆跟在他身后,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
“哪个混蛋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把这件事告诉临霜!”一连走过了好几个院落后,梅临风终于霍然转身,甩手便把一名僮仆打翻在了地上,恶狠狠地说道:“给你两天去给我查清楚,查不出来,你范远这个梅园总管也就当到头了!”
“少主!”剩下的黑衣僮仆,也都连忙跪了下来,双手撑地战战兢兢,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韩铁木冷眼旁观,一股强烈的悔意顿时便涌上了他的心头。好不容易才摆脱刘家的控制,我干嘛又跑来这里,平白无故受这种人的驱使!
“权势所迫,必多冤案!你要查泄密的人,你妹妹要保泄密的人,他两头都不敢得罪,最后只能是寻一个冤大头顶罪了事!”梅家这样的豪族,必定最重礼法尊卑,韩铁木决心从这点入手,故意阴阳怪气地冷笑一声,插口断言道。
“威风凛凛的梅少主,要和我这个穷小子赌上一把吗?”韩铁木原以为梅临风会一怒之下,把自己踢出梅园,不料他却一下笑出声来,伸手扶起范远,朗声调侃他道:“你小子运气不错,有人吃了龙胆,铁了心为你打抱不平呢!”
“带着你的人,下去吧!”梅临风一句话吩咐下来,一众僮仆顿时如遭大赦,连忙躬身退了出来,韩铁木却不禁失望不已,梅临风倒是明白他的心思,几步走到他身边,笑吟吟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以为我那么容易上当吗?”
“风儿,带他们进来吧!”中年人的声气透过窗,隐隐地传了过来。梅临风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领着他们走到高大的正屋前,推开雕花的大门,冲一名背手而立的青衣人,恭恭敬敬地说道:“爹,徐大哥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真那么容易办妥,就好了!”青衣人叹息一声,缓缓地转过身来,落座在一张太师椅上,端着一杯茶却不喝,只管眯着一对三角眼,来回打量着韩铁木他们,良久,才和颜悦色地问道:“方才在外面,为范远打抱不平的是哪位?”
“是我!”韩铁木略一躬身,望着青衣人,诚恳地请求道:“我们都很感谢梅少主的救命之恩,但梅家的规矩大,我们这些乡野村夫恐难以适应,还请梅老爷大发慈悲,放我们走吧。梅家仆从众多,少我们三个,想来也不打紧的!”
“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读给我听听!”青衣人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请求,反而甩手变幻出一张光笺,闪现在韩铁木面前。他微微一笑,拨弄着杯中的浮茶,意态悠闲地望着若有所思的韩铁木,仿佛笃定了他认不出光笺上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