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荡彩云悠,明月如霜照晚楼。九尾妖狐翻岭落,一声长啸引心愁。”身形娇小的祁慕华,站在高高的月影楼下,望着阿蒙有如一团火光飞落而下,听着它骤然发出的啸叫之声,一缕忧愁不禁油然而生,止不住怅然吟咏道。
“你就是韩铁木?长得不赖嘛,快进去吧!”祁慕华毕竟是洒脱之人,很快就从这一股莫名的愁绪中解脱出来,她蹦蹦跳跳地跑到阿蒙身边,望着被它扔在地上的韩铁木,拉着他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几眼后,笑吟吟地冲他说道。
“谢谢,祁少主才真是天生丽质呢!”祁慕华仍旧穿着露肩的短裙,这种大胆的着装风格,韩铁木虽然早已见识,却还是不免感到新奇,他一眼扫过她那圆润的香肩,忍不住一声赞叹,穿过绛红的聚音纱,步入了幽暗的月影楼中。
“唉,我头都想破了,还是不明白,那些千里迢迢跑来追债的门阀,怎么会一夜之间走得干干净净?我本来还想大显身手,各个击破呢!”木华胜略显兴奋的声音飘落而下,隐隐带着一丝疑问,更多的却是逃脱大难后的幸运感。
“华胜兄好像很高兴?你不会以为这就完了吧!那些实力不济的门阀好容易才逮到机会抱成团,居然马上就打道回府了,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王天鸿的冷笑声,一阵阵飘落下来,带着深切的疲惫,显然他还没有完全恢复。
“玉水莲华才是目前最大的麻烦,她们一向谋定而后动,龙木兰更是个中翘楚,她既然约我们明天会谈,就肯定已经备好了杀手锏!”梅临风倒觉得,现在更需要重点关注玉水莲华,他着重强调了这一点,声音却是无比的沙哑。
“唉,谁说不是呢?关键是谁也不知道,龙木兰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梅临雪苦涩的叹息,落在韩铁木的耳中,引得他也不由得苦笑不已,他步履沉重地顺着楼梯缓缓而上,不知不觉之间,就已走到了众人议事的地方。
“铁木?哇,那位神蚀者来找你了吗,真是太好了!”眼见韩铁木推开鎏金的菱花格子门,梅临雪不禁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来,几步跑到他面前,瞅着他瞧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放下心来,扶着他慢慢走动,坐在了木华胜的旁边。
“你小子的命就是好,对上了徒单平,明明就只有死路一条,人家却偏偏愿意主动放水,还有人莫名其妙地跑出来帮忙,这种福分,真不知是修了百世,还是千世呢?”韩铁木刚一坐下,木华胜就不知为何,对他冷嘲热讽起来。
“哪里比得上阁下呢!生于七大世家,从小就钟鸣鼎食权势熏天,动则一呼百诺,怒则地动山摇,这样的福气,恐怕要万世才能修来吧?”只可惜韩铁木却很是看不起他,也就丝毫不肯相让,当即一声冷笑,淡淡地反唇相讥道。
“只是木少主要当心,铁打的江山未必万年稳固,他年一朝凋落,你那万世修来的福气,也就不免一江春水向东流了!”韩铁木话不绝口,冷冷补上一句后,一眼扫过身旁的木华胜,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到了一幅悬空的光幕前。
“反了是吧?有你这样对主子说话的吗?梅伯伯,韩铁木是你们家的人,他如此目无尊卑,公然以下犯上,你到底管还是不管?”韩铁木的反击,让木华胜很是下不来台,恼怒之下,他不禁一下站起身来,冲梅川洛大声质问道。
“华胜哥,这样有意思吗?”梅临霜明白,木华胜无非是因为各家的大少主,只有他寸功未立,心里窝着一团邪火,却又不好向同辈的少主们发作,如今逮着机会,便一股脑冲韩铁木发泄了出来,想到这里,她不禁冷笑一声道。
“呵呵,木伯伯不在,华胜哥还真是威风啊!怎么着,难不曾还要梅伯伯给你鞠躬道歉不曾?”上一次缺席了会议的薛明艳,也素来讨厌木华胜的为人,眼见他被韩铁木这根硬钉子碰得灰头土脸,也不禁格格一笑,插口调侃道。
“华胜,你坐下吧!”把韩铁木叫来月影楼以备咨询,原是王中孚的主意,木华胜如此公然为难他,一点也没有顾及到他的面子,王中孚的心里也不禁对他有些腻味,他摆手示意他坐下来后,便转头望向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顾轻鸿。
“轻鸿,说说你的想法吧,一整晚了,都还没看你发表意见呢!”七大世家的后起一代里,顾轻鸿固然不如梅临风那样打眼,却也绝非无能之辈,眼见他一整晚都默然不语,王中孚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和颜悦色地询问他道。
“各位伯伯,轻鸿的看法也许比较悲观,说错了,还请你们不要介意”顾轻鸿觉得自己的想法并不成熟,本来打定了主意只听不说,但王中孚既然问到了,他也只好闪现在韩铁木身边,指着那张悬空的光幕,开始了自己的论述。
“现在需要着重关注的地方有两点,一是那些实力较弱的门阀,为什么会一夜之间突然撤离,再就是明天玉水莲华到底会拿什么来对付我们!”一身白衣的顾轻鸿,右掌轻轻地一下抹动,一幅彩色的地图便在光幕上呈现了出来。
“关于玉水莲华,我想大家都很清楚,她们是我们最大的债主,也是最大的邻居!”顾轻鸿伸出右手,按在莹白的光幕上,一只展翅下飞的金凤,从左侧啄入一头赤虎的肩部,这样两片宽广的地域,顿时在地图上高亮显示了出来。
“唉,玉水莲华和我们相邻,这才是最大的问题!她们可不像离山海棠,打起我们来可是方便得很!”梅临风一直觉得向玉水莲华大量举债,几乎就等同于自杀,无奈长辈们并不这么认为,如今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怅然叹息道。
“更可怕的是,佛族也是我们的大债主,也和我们直接交界,玉水莲华如果选择和他们联手,我们就会两面受敌,处境十分的不妙!”顾轻鸿伸出右手轻轻一挥,一片形似雄狮的地域顿时青光大盛,一头压在了赤虎的右肩膀上。
“这就是龙木兰的杀手锏吧?不过韩铁木这小子的主意确实不错,陆鸿羽很有可能中计,如果能从他那里借到款项,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薛明艳身边的红衣妇人,倒没有这么悲观,她指着地图上一头苍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薛姨,陆棠首就算肯借款,也不可能有我们积欠的那么多,况且这中间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而我们明天就要面对龙木兰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红衣妇人的意见,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不过顾轻鸿的担忧,也绝非空穴来风。
“轻鸿贤侄,难道你以为玉水莲华明天就会来打我们?不错,她们或许真的可以吃掉我们,但也绝对伤亡惨重,到时候便宜的还不是别人,人家可没有那么傻!”祁伯陵并不认同他的看法,忍不住放下手里的烟杆,脱口反驳道。
“轻鸿哥,双峰玉海棠,鸿冥界四大强权,玉水莲华也只是其中一家而已,随便和我们开战,她们就不怕其他三家趁火打劫吗?”一身红衣的薛明艳,流转明亮的杏眼,望着对面的顾轻鸿,看似询问,其实却是在质疑他的观点。
“轻鸿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玉水莲华一旦和佛族联手,那就太可怕了!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们得想办法偿还大部分的欠款,否则就难说了!”说到这里,王中孚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顾轻鸿继续说下去。
“关于那些撤走的门阀,我想今天的血战,至少让他们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七大世家虽然今不如昔,但毕竟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顾轻鸿缓缓后撤右掌,那一块拖着两条尾巴,形似老虎的地域,顿时便从地图上弹射了出来。
“我们这头老虎虽然病了,却终究实力犹存,而那些门阀则很不幸地发现,即使抱成团,他们也不太可能追回欠债,无奈之下,也只好先行撤离了!”顾轻鸿一下甩出,那一头弹射出来的老虎,也就飘然落在了长大的议事桌上。
“轻鸿哥,你这哪里是悲观,根本就是盲目乐观嘛,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今天其实是离山海棠赢了,这不恰恰暴露了我们实力虚弱吗?”梅临雪靠在姐姐肩头,听着顾轻鸿的论述,觉得他的看法很有些问题,忍不住脱口质疑道。
“小丫头,离山海棠或许我们真的打不赢,但一战灭掉仙族的四个少主,这可是实打实的成绩!那些门阀本就实力不济,你说他们能不怕吗?”梅临雪的话虽然没有错,却多少坏了有些人的兴头,段谦之当即便忍不住敲打她道。
“唉,临雪,你有所不知,那些门阀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只不过改变了追债的方式而已,在我看来,他们至少还有一招没有使出来!”顾轻鸿闪到桌边,右手轻轻一拉,那头形似卧虎的地域,便化为了层次分明的立体影像。
“嗯,所以他们会对我们的货物征收重税,有些甚至会直接扣押也不一定,毕竟我们理亏嘛,也不好多说些什么,轻鸿兄所谓的悲观,就是这些吗?”听到这里,王天鸿不禁一声冷笑,询问的话语里,明显带着不以为然的味道。
“天鸿,有话说话,轻鸿就算说得不对,至少也是一家之言,你有必要这样吗?我跟你娘,还真是把你给惯坏了!”眼见顾轻鸿的父亲坐在下首,光着油光闪亮的大头,一脸的阴晴莫测,王中孚无奈之下,也只得斥责王天鸿道。
“唉,那个叫龙木兰的家伙,这一手还真是玩得漂亮啊!”王中孚的反应,却不禁引得韩铁木一声轻叹,看来这位掌舵人还不明白,龙木兰其实早已出手,而七大世家也已堕入了无法逃离的绝地之中,站在了风雨飘摇的危城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