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当上副主任
张喜梅坐月子期间,杨玉花总共也没做几次饭,刘兴贵在家时刘兴贵做,刘兴贵不在家时,杨玉花有时做了也不喊张喜梅吃,张喜梅一气之下也不吃婆婆做的饭,饿了就自己挣扎着起来做。杨玉花见张喜梅连自己做的饭都不吃,心想着你还给我闹别扭哩,你不吃我还就不做了。
婆媳两个重新又回到那次打斗后的状态,谁都懒得理谁了。
幸而张喜梅的奶水好,足够两个小女儿吃了,这两个孩子身体也争气,不像第一胎的几个孩子那么爱生病,衣服嘛,正好两个姐姐穿小的衣服可以接着穿。所以虽一下子又添了两个孩子,刘兴贵倒也没觉得多了什么开支。等两个孩子满月后,他就让回去探亲的张喜定顺便把两个大女儿接了回来。张喜定回城后,倒是带给张喜梅不少母亲做的小衣服,连冬天的棉衣棉裤都做好了。张喜定还悄悄塞给张喜梅几十块钱,说是父亲张继祖让捎过来的。张喜梅捏着那钱,眼泪一个劲地掉,心里想着,还是娘家人待自己没什么两样。
晚上,等几个孩子都睡下后,张喜梅悄悄问刘兴贵:“咋办?又是两个女儿。”刘兴贵一时也没什么话可说,他何尝不想要个儿子,想了想他说:“别想那么多了,走一步说一步吧。”
过了两个月后,一天晚上,杨玉花和刘兴贵带着刘盈、刘丹在吃饭,张喜梅把最小的刘雪放在床上,抱着三女儿刘燕喂奶。杨玉花忽然说:“不行,还得再生,非得生个男孩不行。”
刘兴贵和张喜梅一时怔住了,但张喜梅马上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继续给孩子喂奶。刘兴贵急忙拉拉杨玉花的衣袖:“妈,你说啥哩,这会儿说这干啥?”
“咋,那你说啥时候说这话合适?依我看,有两个女娃就行了。这两个小的,倒不如送人的好,必须再生一个男孩,我总不能让你们刘家断了后。”杨玉花理直气壮地说。
刘兴贵向她直摆手,张喜梅已经火了:“我的女儿,你说送人就送人?妈,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想要个孙子我不说啥,但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娃儿,你轻轻松松说送人,把她们就当个东西扔掉了?”
杨玉花气得火冒三丈,指着张喜梅说:“我都忍了好久了,你一直以来对我是啥态度,你眼里啥时候有我这个婆子妈?把女娃送人咋了,为了要个儿子,有多少人家都把女娃送人了,人家的女娃不是十月怀胎生的?就你的女娃是十月怀胎生的?你要有本事就把本事放在生个儿子上面,没本事生还有脸说东道西的!”
刘兴贵一看就急了,忙起来说:“都别说了都别说了,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咋成天自己人跟自己人过不去,啥事都好商量。”
张喜梅在一旁冷笑着:“哼,好商量,我还就不生了呢。想要孙子,门都没有!”说完,掀开门帘进自己屋里去了。
杨玉花气得浑身直发抖,恨不能跟上前去给张喜梅搧上两个耳光。刘兴贵见到婆媳两个一下子又闹到这个场面,也又气又急直跺脚。杨玉花上去抓住儿子:“这个家真是反了反了,这个家里真是呆不下去了,好好好,我走,留你们小两口好好招呼你们的宝贝闺女去。”说完,她头一摔进了自己的屋里,刘兴贵愣了一下跟进去时,杨玉花已收拾了几件衣服出来了。“妈,你干啥哩?”“我走,我回娘家去,你们想把这个家弄成个啥天地都中。”
刘兴贵急忙拉住杨玉花,但杨玉花死命地挣脱掉他,气冲冲地走了。
屋里传来张喜梅的哭泣声,刘兴贵无奈地蹲在院子里,掏出烟来一边猛吸一边直叹气。
一个星期快过去了,杨玉花还没有回来的迹象。刘兴贵打算过星期天时去接一下她。杨玉花走了,张喜梅倒没为难他什么,但夫妻两人终究都有点闷闷不乐的。刘兴贵上班时,张喜梅一人照看4个女儿,每天都累得腰酸背痛。
其实杨玉花这几天在娘家并不好过,娘家妈和哥哥都不当家,真正当家的是小嫂子王明秀。姑嫂两人向来是面和心不和,杨玉花一向怨恨王明秀在自己娘家蛮横不讲理,对自己耳聋的老娘虽不至于太坏,但也总是冷言冷语的;王明秀则看不起杨玉花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因为生气而跑到娘家来,“枉活了大半辈子,连自己的媳妇都摆不平。”她心里想着,自己的儿子是考上大字了,等他毕业后结了婚,她不信自己拿不下媳妇来。
杨玉花一回到娘家,就开始给母亲拆洗衣被,眼看就入秋了,她决定把母亲的棉衣也缝缝。只是一边干,她一边一肚子牢骚,自己年年回来给母亲拆洗衣被,她王明秀为什么就不能为婆婆拆洗一回?这些年越发懒得连饭都不想做了,每顿饭都胡做一气,吃完后也不收拾碗筷,都是母亲或哥哥杨玉和洗碗。杨玉花不能像王明秀一样吃完饭就把碗一推不管了,她只好收拾收拾去洗洗刷刷。干着干着也是一心不满,虽没说出来,但脸上就带出那愤懑来,有时还把碗弄得叮当响。这让王明秀心里大为不满:“你在这儿吃我的喝我的,还想给我个样子看?谁也没把你请回来帮助干活,你不愿意就回家去!”于是王明秀也一脸的不高兴,嘴里有时还嘟囔出来,故意说些风凉话给杨玉花听。
杨玉花那个气呀,但想了想还是忍了下来,谁让自己还有一个老娘哩,只要有老娘在,这个娘家自己就扔不了。再说了,自己本来是因为和媳妇斗气才回来的,要是再在娘家生场气,那岂不让张喜梅笑掉大牙了?所以,拆洗完老娘的衣被后,在娘家她住得心气难平,住得如坐针毡,她只恨刘兴贵和张喜梅,为什么也不来接她?她是不会就这样自个儿再跑回去的。
周五那天上午,厂里开全体会,刘兴贵早早地就上班去了。一到办公室,厂办公室主任老胡就笑眯眯地过来了:“刘兴贵,中午得请客啊!”刘兴贵一脸茫然,不知老胡是什么意思,老胡道:“你这几天是咋了,心不在焉的,我前两天不是告诉你厂里在研究人事变动吗?我当时还让你做好准备哩,你忘了?”刘兴贵想了想,好像有这么回事,不过,他当时正为家里的事儿急得焦头烂额,也没注意老胡的话,只是随意敷衍了一下。
“办公室副主任!你的能力我是很清楚的,所以我对你当副主任是投全票的!哎,刘主任,以后咱们得好好合作,把办公室的业务水平再上升一个台阶噢!”老胡笑着说。
老胡这人平时从不和下属开玩笑,看来他的话倒是真的,刘兴贵一时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胡主任,看您说的,我哪有那个能力呀,咱们办公室是全靠你在支撑着哩!”老胡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刘兴贵看老胡茶杯里的水只剩了一点,赶紧把老胡的茶杯拿过来,提起水壶,用自己刚打来的开水把杯子倒满了。老胡很高兴,指了指刘兴贵,点着头出去了。
会上,厂里果然宣布了两个人事决定,有一个车间主任退休了,新提了一个车间主任,然后就是刘兴贵被任命为厂办公室副主任。其实办公室里已有了一个副主任,年纪和刘兴贵差不多,与老胡还沾点亲戚关系,平时有什么事总是咋咋乎乎的,说话办事油腔滑调的,刘兴贵幸而脾气还算可以,但办公室其他两个小年青就很看不惯,但有老胡罩着,人们有啥不满也只是背后嘀咕一下。
不过,国华机械厂的传统是有空缺了才提拔人,所以刘兴贵此时提拔了,倒是出乎不少人的意料。老胡心里其实也犯嘀咕,还有些不自在,所以他虽然早两天就知道了这个任命,但一直不肯明明白白地透露给刘兴贵,就想看他刘兴贵在任命当天上台上表态时能说个啥囫囵话。
这次受提拔自然出乎刘兴贵的意料,他根本从未打探过厂里的人事事项。刘兴贵一时很激动,脑子光想着厂长宣布时的那几句话。后来有人在旁边推他,原来是厂长梁跃进让新任命的两个人上台上去发表一下感想,车间主任已经上台讲过了。
刘兴贵从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过言,一时脸都红了,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手颤抖,呼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台去。一边走,他一边想到自己从收音机听来的那些发言的词。一站到台上,刘兴贵就红着脸先对着大家笑了笑。然后,他冲大家鞠了一躬:“感谢厂领导的信任,我很激动。我……”他顿了一下,一看大家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赶紧说:“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不辜负大家伙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地工作,为咱们国华厂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这几句话,他自己都没想到说得这么流利,自己倒先愣住了。台上台下顿时掌声一片,特别是张喜定,高兴得手都拍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