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独去闽西
不久,刘燕刘雪的分数下来,随后刘雪的录取通知书先寄来了,被外省一所本科院校中文系录取。又过了些天,刘燕的录取通知书到了,被省城一所大学录取,读专科、计算机专业;刘兴贵本想让刘燕复读一年,但刘燕不肯,他也就作罢。
一家人因此也欢天喜地了几天,杨玉花因为四个孙女三个都上大学,脸上自觉有光,到外面的时候也多了,听着别人的夸赞,心里美滋滋的。刘兴贵也滋润了几天,觉得自己总算扒出头了。近来小关常来喊刘兴贵打牌,刘兴贵认为没有了招呼学生上学的任务,小关一来喊,也就出去打上几把,幸而玩的不大,输输赢赢也只是几十元钱。
刘雪的通知书收到刚两天,她便嘟囔着说自己想去找外地一个同学玩。因为杨浩也在刘雪所在学校教书,刘兴贵当时被刘雪班主任喊去后,杨浩也知道了这事,并告诉刘兴贵与刘雪谈朋友的那个男生是外地的。因此,一听见刘雪说要找外地同学玩,刘兴贵便很敏感,并一口拒绝了,让她安心在家等着上学。刘雪见状,便不吭声了。
过了几天,刘兴贵正上班,却接到刘燕的电话,说刘雪留了个字条走了。因为前一天刘雪住在张喜梅处,刘兴贵急急来到张喜梅处,见张喜梅和刘燕正在那里着急。刘兴贵拿过字条一看,上面写着:“高考顺利,我想出去和同学庆贺一下。不用找我,开学我会回来。”刘兴贵气得一把把纸条撕个粉碎,问她们什么时候发现的,张喜梅说早上起来便看见了,正想打电话时刘燕也来了。张喜梅昨晚上的前夜班,回来后困得倒头便睡,也没在意刘雪在不在西屋。
“咋办哩?”张喜梅带着哭腔说,“也不知这个女跑到哪儿去了,别出个啥事才好,真是让人心慌。”刘兴贵踱了几个来回,心里紧张地盘算着,他判断刘雪八成是找那个男同学去了,但找到会有什么事?在人家家里玩几天就回来?路上会不会有危险?那个男生家里是什么人?
张喜梅却不容他再多想,就抓住他的手说:“不行,得把她找回来,说得好听是找同学庆贺一下,可为啥不让我们找她?她想在那儿呆到开学,离开学不是还有二十多天吗?哪个同学家能让她住上这么久?”张喜梅心中担忧,刘盈已做过了人流手术,她不容许再有任何一个女儿有闪失。
不由得,张喜梅说了自己的担忧,刘兴贵听了心里一震,又气又急,这么多年,他还从未动手打过哪个女儿,一时恨不得把刘雪揪出来打个半死,“找到她,非打死她不可,还嫌咱们家事少?还想再戳个大窟窿。”一边说,一边气得手都抖。张喜梅和刘燕都没见过刘兴贵说这么凶悍的话,都吃了一惊。
刘燕想起刘雪的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林佳,料想林佳会知道一些内情,就让爸妈暂且等一下,她去林佳家打探一下。约摸半个多小时,刘燕回来了,说林佳开始还不愿意说,最后才说那个和刘雪要好的男生叫周鸣,是闽西人,高考并不在这里考试,而是回家乡考试了,本来想和刘雪报考同一个学校的,但没被录取,而是考上了同一个城市的另一个学校。刘雪说过,只要考得不错就去找周鸣庆贺一下。
最终,刘兴贵决定去把刘雪找回来。他觉得一天两天还可原谅,但刘雪若到呆到开学再回来,那绝对有可能发生许多事。当即,刘兴贵给白老师打了个电话,询问周鸣的地址。白老师果然也说周鸣是闽西人,他姑姑是本市人,他随着姑姑在这儿读书。随后白老师给了刘兴贵周鸣姑姑的电话。
刘兴贵当即打了电话,周鸣姑姑正好在家,问刘兴贵有什么事。刘兴贵便把周鸣刘雪之间的事说了,周鸣姑姑倒有些迟疑:“你确定刘雪去找周鸣了?”刘兴贵说了一大会儿,周鸣姑姑却不放心,不肯把周鸣家地址说给刘兴贵。一时气恼,刘兴贵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周鸣姑姑倒又打来电话,主动把周鸣家的地址和电话说了,原来,她又给白老师打电话了解了情况,确定了刘兴贵所说非虚。周鸣姑姑说,自己兄弟长年在外做生意,周鸣妈妈没什么文化,周鸣从小就不听话,学习一塌糊涂,于是周鸣爸爸自初中起就把周鸣送到这儿跟着其姑姑,学习也慢慢上去了。
周鸣姑姑说:“两个孩子上学时谈朋友固然不对,不过他们马上就上大学,年纪说小也不小了,咱们当大人的,就该把他们当大人看,18岁都是成人了对不对?”刘兴贵心里有点恼火说:“那是男生家长的看法,我们自家女儿,当然得为她操心。”周鸣姑姑说:“我知道,我理解,所以我刚才往小鸣家打了电话,但是没人接。”
挂了电话后,刘兴贵想到,若是打电话能找到刘雪最好不过,就按照刚刚记下的电话拨打起来,电话刚响了两声,便有人接了。一个中年妇女声音传过来,刘兴贵却听不懂她说的什么,只好自己先撇着变味的普通话说听不懂。对方便换了普通话说:“谁呀?刚才响那一遍电话是不是也是你打的?”刘兴贵问周鸣在不在家,妇女说不在,去找同学玩了。刘兴贵问是找什么同学,该妇女便有点不高兴:“说半天你也不说你是谁?你到底有啥事?”
刘兴贵只得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她,然后说:“我估计刘雪去找你家周鸣了,麻烦你一见到她就给我们打个电话。”对方答应了,说自己正在打麻将,就把电话挂了。
想了想,刘兴贵忙又打了火车站的电话,打探刘雪的乘车时间。挂了电话,他对张喜梅说:“咱们先耐着性子等一天吧,她得一天多的车坐哩。”张喜梅坐在一边抹眼泪,骂刘雪倔强不听话。刘兴贵心里有点烦,想想还是去单位算了,闷在家里只是徒然添烦。
来到厂里正要往办公室走,迎头碰见小关往外走,小关看见他就说:“哎,晚上打牌吧。”刘兴贵正没好心情,就闷声闷气地说:“不打了,晚上我有事。”小关笑着说:“晚上你能有啥事?现在厂里效益一年不如一年,咱们能干的事也一天比一天少了。”说着,他瞅瞅四周没人,就凑到刘兴贵跟前说:“兴贵哥,你不是外人,我才跟你说,人家有的人正在四处活动着往别处调哩,厂子要是完蛋了,咱们得喝西北风呢。”刘兴贵吃惊地说:“没这么严重吧?”小关却说:“信不信由
你。”说完,就一摆手走了。刘兴贵心事重重地来到办公室,倒了一杯水坐下来,顺手拉过一张报纸来看,却无论如何看不进去。
到了第二天中午,见闽西那儿一直没来电话,张喜梅便忍不住又打了电话过去,打了好几个,对方才来接电话,一听是刘雪的妈,就说:“没见噢,你们家刘雪没来这儿。”然后又说:“我们周鸣大清早就出去了,说是有同学找,还说这几天不回来了。”张喜梅听了就问:“那他这几天不回来你就不管?”对方说:“他是大人了,我哪能管他那么多。”说完便急着挂电话,只听得有人叫嚷,看来家里麻将桌正支着。
张喜梅见对方挂了电话,就把话筒一扔,恨恨地骂起来。骂归骂,无奈之下只好打了刘兴贵的传呼,谁知刚放下电话,刘兴贵却已来了,原来他也是放不下心。张喜梅告诉他电话内容,刘兴贵说:“小雪这会儿肯定到那儿了,看样子,那是周鸣出去接她了,但他说这几天不回家是什么意思?要是他们在一起,他们能住哪?”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心里都是一阵惊慌。张喜梅不由自主地想到刘盈流产的事儿,总觉得刘雪此去也要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呼地一下子站来:“不行,我得找她去!”一边说,一边就进屋去拿包、收拾衣裳。刘兴贵说:“你去,你咋找她?你知道她在哪儿?”张喜梅说:“那不能让闺女跑了就不管了?”
刘兴贵说:“还得指望那个周鸣的妈,她总会知道自己儿子能去哪儿吧?”说着,又拨通周鸣家的电话,但一连打了四次,都没人来接。“那个周鸣的妈只管打麻将,自己儿子干啥事都不管。真没经见过这样的妈。”张喜梅气恨地说。刘兴贵挂了电话说:“人家怕什么,人家是儿子,能有什么闪失。”
想到林佳说周鸣考上的也是刘雪考上的大学所在城市,想到开学后两个人可能还在一起,刘兴贵有点泄气,说:“唉,其实这会儿把小雪找回来,等开学后他们不还是能见面在一块?大学谈朋友,不是也正常吗?”张喜梅气呼呼地说:“你啥意思?你那意思是不管她了?她想去哪去哪,她想干啥干啥?你这么说,就等于把这个闺女扔了不要了,她算是没爹没妈的人了,让外人还咋看咱们哩,让那个周鸣家咋看咱们哩,咱们的闺女就这么不值钱?白送上门去都没人管?”一句话把刘兴贵的火又勾了出来:“不行,非得把她揪回来不可,简直无法无天了,扔个纸条就把咱们打发了?她要是有个好歹,还不是当爹妈的罪业?!”
于是刘兴贵下午又去单位请假,撒谎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原本他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近几个月请假有点过于频繁,但老胡快退休的人了,见人就一团和气,一边在他的假条上签字,一边关切地说:“我有熟人在医院哩,要不我给他打个招呼?”刘兴贵一边表示感谢,一边说:“我有个同学也在医院里,我找她就行,光给你找麻烦,我都不好意思了。”老胡却说:“找啥麻烦?人食五谷杂粮,谁没个三灾六病,你放心去看病吧。”
请了假,刘兴贵就直奔火车站,买了凌晨的火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