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地一声剑啸,划破长空,绚丽的银光煞时消于无形,一柄长长的剑死死地钉在一棵足有小桶般粗的柳树上,在绚烂的阳光下一荡一荡地反射着刺目的光。
那柳树上已经被钉出了十七八个剑孔,凌天一看了看还在空中一荡一荡的铜环,又看了看倚在剑上微微气喘的朱修齐,轻轻地摇了摇头。
朱修齐脸显惭愧之色,道,“侄儿鲁钝,最后这一式老是练不好。”
凌天一淡淡地道,“这也怪不得你,你在短兵器上下足了准头功夫,在长剑上自会失准,何况此招要在剑光舞的最盛的的时候突然刺将出去,比普通的点穴打穴自然又难了数倍。”
凌天一从朱修齐手中接过剑,看了看剑锋上的反射的光华,淡淡地道,“今天真的是难得的好天气啊。”
朱修齐正要点头称是,只见突地一道电光,然后凌天一手中的剑已经穿过了铜环,钉在了刚刚朱修齐刺出的剑孔中。
朱修齐惊愕地张了张嘴,甚至还没看清凌天一的手是怎么动的,凌天一已经松开了剑柄,剑插在树上一晃一晃,不停地与铜环发出喳喳的一下一下摩擦的声音。
朱修齐又惊又佩地道,“师叔,真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能练到你的地步啊。”
凌天一淡淡地一笑道,“你天资已经很好了,我从小就在剑上下功夫,研究的就是快字,你的年龄现在的功夫已经很不错了。”
朱修齐不说话,拔出剑准备再练,凌天一道,“今天这就不用练了,这一剑不像前面的以巧取胜,此时你臂力已尽,再练下去也无甚益处,须知欲速则不达。而且,”凌天一顿了一下,道,“我感觉你今天又些心不在焉,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
朱修齐脸一红,心想师叔好犀利的眼光,果然什么也瞒不住他,道,“其实没什么的。”
凌天一点了点头,也不过问,道,“那你先休息吧,回想一下之前的四十八剑,能否融合到你的折扇之中。”
朱修齐见凌天一转身要走,连忙快步追上,道,“其实,昨天师父跟我说,有关师叔你的任务,好像来了。”
凌天一脚步一顿,然后继续缓缓地走上前,嘴里轻轻地“哦”了一声,心想,嗯,终于来了。
朱修齐也不敢再说话,紧紧的跟在凌天一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了凌天一住的卧房,凌天一突然回头道,“齐儿,你可知道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的下一句么?”
朱修齐一愣,道,“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凌天一点点头,道,“嗯,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我有时常常想起这诗,总觉得回肠荡气。”
朱修齐道,“这首诗说的是自古以来最伟大的刺客荆轲的故事,相传他在易水之上告别燕太子丹,前往刺秦王,然后才有了图穷匕见的故事。”
凌天一轻轻地吟道,“燕丹善养士,志在报强嬴。召集百夫良,岁暮得荆卿……”
朱修齐看师叔似乎有些神有所属,心下有些暗暗担忧,道,“师叔,小侄先去准备午饭了,师叔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凌天一恍然惊醒一般道了声,“嗯,你去吧。”
朱修齐应了一声,行了个礼,转身而去。凌天一静静地站着,呆呆地盯着窗角那抹墨绿的文竹。
朱修齐走出凌天一的卧房,直奔师父的小屋而去,穿过竹林,朱修齐看见师父正在门口练功。
朱修齐不敢打扰,垂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师父的功夫,朱修齐看的多了,此时看见他一拳一脚,极为厚重,绝不似自己浮躁跳脱,心里暗暗叹息,暗想别说练到师叔的地步,就是能与师父比肩,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正想着,忽听忽地一声,一个灰影直劈眼前,朱修齐吃了一惊,顺手提起手中的长剑封了出去,正是一字电剑第六守势的第二变。
只见来人手法突变,啪地一掌拍在剑面之上,朱修齐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臂被镇得发麻,再也那捏不住手中的剑,顺手将剑横横推出,使出第七势基本型的前半招,然后立即向后跃出。
那人手掌一缩,在剑底一拨,那剑就直立了起来,他抓住剑柄,滴溜溜转了个圈子,卸去朱修齐的一掷之力,哈哈笑道,“齐儿不错,我趁你心神不定之时,如此出其不意的一掌,你竟然也接的下来,你师叔传你的剑法也不错啊。”正是谢厉。
朱修齐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师父早已看到自己来了,趁自己心神不属的时候突然向自己拍出了一掌,自己这些天连梦里都在苦练一字电剑,加之手里正好提着剑,于是下意识地就用剑招接下来了师父的抢攻。
谢厉把剑插回了朱修齐左手的剑鞘,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不练了?”
朱修齐兀自沉浸在刚才的过招中,这时听到师父说话,立刻啊了一声,道,“师叔说我入了瓶颈,欲速则不达。”
谢厉点点头,说,“那你先歇着吧,一会大家一起吃饭。”
朱修齐本来是想和师父说刚刚师叔的异常表现的,可是刚刚这一通过招下来,自己竟有些心神不宁,不想再和师父说了,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也不清楚。
谢厉拍了拍衣服,忽然回头道,“齐儿,如果我让你和你师叔一起去做这次任务呢?”
朱修齐一愣,道,“我……我也去?”
谢厉不说话,沉思了一会,笑道,“一会再说吧,没准你师叔喜欢独来独往呢。你跟我来。”
朱修齐点点头,跟着师父走进了屋中,谢厉走进内堂,从一个大箱子里拿出了一个两尺多长半尺多宽的盒子,凝重道,“这个盒子先放在你身边,如果你师叔同意让你一起去的话,你就带上,但你千万不可以打开,也不可以让你师叔发现。知道吗?”
朱修齐见师父表情凝重,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道,“既然不想让师叔知道,干嘛还要带在我身边,师叔明察秋毫,这么大一个东西,怎么瞒的过他?”
谢厉摇了摇头,道,“齐儿,你还是带上的好。”话音虽低,却颇为严肃。
朱修齐不敢再反驳,低下头轻声道,“是,徒儿晓得了。”提起木盒,行了个礼,转身而去。
谢厉看着朱修齐手提长剑的修长的背影,隐约竟仿佛看到了凌天一当年的影子,谢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合上了木箱。屋子里回荡着他自言自语的幽幽的声音,“师弟,这次,就算是你,又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