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气氤氲,凌天一俯瞰着下面已经结冰的天池,感觉有种冷森森的不详之感。
深吸了一口气,凌天一的身形突然腾空而起,轻轻落在绳索上,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疾冲了下去。
向下不比向下,凌天一这一番疾冲,在笔直的绳索上有如离弦之箭,直冲而下,衣衫迎风飘起,整个人吴带若飞,飘飘然竟有出尘之想,眨眼之间,身形已经隐没在雾气氤氲之中,若隐若现可见已到了底端,佟海和朱修齐躲在岩石之后,只觉大气也不敢出,一颗心扑通扑通,直似要跳出来了一般。
凌天一奔至绳底端时,身形一矮,已翻身握住了绳索,这样一阻,轻飘飘地从绳子上翻了下来,使出壁虎游墙的功夫,伏在窗子右侧。
轻轻听了一会,不闻任何声息,凌天一心下微微发奇,心想看不出这小小木屋,难不成隔音如此之好,轻轻滑向窗边,在掌心运起粘字诀,轻轻将木窗吸起一条小缝。悄悄向里面张望了一下。
这一望,心下不由得一震,里面竟是看不到一人。凌天一心里不由得暗暗一惊,掀开窗子,挥剑舞住全身,跃了进去。
房内并无机关,也不大,只有一个小小的厅子,一个小小的卧房,陈设也甚是简陋,但桌子凳子稳稳定在当地,并无打斗后凌乱的痕迹。
凌天一走过去,在桌子上轻轻一抹,并无灰尘,显然屋中人离去未久。里里外外找了一遍,并无任何可以装飞雪石的盒子之类的东西,卧室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并无机关。
凌天一心下暗暗惊奇,木屋既在这里,且和佟海说的一般无二,而且显然是居者离去未久,可见佟海并未说假话,可是此事飞雪石固然不在,连人影也是全无,实在奇怪之极。
凌天一锁起眉头,暗想,此人在此已经不知道住了多少年,肯定不会随意离去,怎么会突然影踪全无,难不成他想好了秘密离开了。
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凌天一走出木屋,心想先上去再说,免得佟海和朱修齐担心,在门口看到门上挂着一幅血梅,笔法并不怎么样,但血红刺目,飞扬跋扈,看起来不由得有一种冷森森的邪气与肃杀。
凌天一皱了皱眉,心想此人果然嗜杀到了极点,每日对着这样一幅鲜血淋漓的画,总是好人,也变得疯狂了,也更说明了佟海所言非虚,这时突然心下一动,想到了下来之前看到的石头上的血迹,突然啊地一声低呼,心里猛地一震,跃上绳子,飞也似的奔了回来。
佟海和朱修齐自他下去,未曾听任何争斗呼喝之声,心下都极是担心,此刻见他安然无恙地归来,心下都是一喜,从岩石后跃出来,迎了上去。突然看到凌天一眉头紧锁,而且身上一丝血迹也无,不由得都是一愣,佟海道,“贤弟,怎么了?”
凌天一轻轻地道,“那人不在。”
此言一出,两人都是一惊,一个道,“不在?怎么会不在?”另一个道,“那飞雪石呢?是不是也没有?”
凌天一点点头,道,“不在,而且,”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道,“那怪异老人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杀了!”
佟海身体猛地一晃,想起那老头如鬼似魅的手法,不由得冷叽叽地打了个寒战,想到竟能杀了这样的魔鬼,心下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道,“怎……怎么可能?”
凌天一不言,轻轻走了几步,指了指脚边的血迹道,“大哥,长白山终年积雪,天池附近又会融化,雪再下,纵然不覆盖,如此融化之下,三年前的血迹,你认为还会留下吗?”
佟海一震,道,“那……那也有可能是那老头杀的人啊。”
凌天一道,“那老头既然在此研究飞雪石数年不曾离去,那么要是他杀的人,何以他会离开不在。”
佟海不言,心下仍是极为不宁。
凌天一紧紧锁着眉头,轻轻蹲下,检验了一下血迹,站起身道,“齐儿,大哥,这边走。”
朱修齐道,“嗯?”
凌天一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受了一下比较重的伤,这里是飞溅的血,然后他逃开的时候紧紧按住了伤口,因此血迹就不明显了,但仔细看一下,可以看到这边有隐隐的血迹,应该是顺着指缝滴出来的。”
朱修齐仔仔细细地一看,果然看到地上有几滴小小的痕迹,已经淡成了黄褐色,几乎分辨不出。心下不由得佩服师叔心思细密,眼力过人。
佟海跟在二人身后,今天震惊之事一件接着一件,他此时兀自心神不宁,凌天一也是紧紧皱着眉头,本来和那老儿对决,他还自忖可以获胜,但此时看到那老儿被人重伤之下甚至不惜逃走,自己能不能打得过那个人,心下实是不知,毕竟人上有人。
血迹甚是断断续续,后来根本就不见了,想是血被止住了,但好在远离了天池,雪越来越厚,地上留下了不少脚印,不止一个人的,显然是有人在追那老头,脚印甚是清晰,追踪者显然并未想隐藏痕迹,而且看得出只是两三天之前的脚印。
凌天一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下脚印,在积雪之下有浅有深,显然每个人的轻功造诣不同,有的人留下了深深的脚印,而有的人只有脚尖脚跟留下了痕迹。
凌天一皱眉不语。朱修齐安慰道,“大哥,看来追逐的人中并无高手,轻功造诣最高的也不过如此。”
凌天一轻轻摇摇头,道,“齐儿,你施轻功走一下试试。”
朱修齐脸一红,道,“大哥怎么这时候考娇妻我的功夫来了。”
凌天一淡淡地道,“走一下试试。”
朱修齐见推不过,不知道凌天一要干什么,轻轻走了一圈,转了回来。
凌天一蹲下,见朱修齐在雪上只留下了脚尖和脚跟的痕迹,不浅也不深,笑了笑道,“齐儿你轻功根基很不错了。”
朱修齐尴尬地笑了一下,不说话。凌天一突然起身,绕着二人走了一圈。接着站定脚步,道,“齐儿,你看一看,现在你还会说那些人中并无高手吗。”
朱修齐蹲下一看,发现地上竟无一个脚印,仔细地看,才发现只有脚尖处轻轻翻起一点点雪花,竟是已经达到了踏雪无痕的程度,他心下诧异之极,道,“大哥……这……”
凌天一道,“这群人中或者没有高手,若是有高手的话,那人同样踏雪无痕,实是一位劲敌,而且,”凌天一仰起头看了看天,道,“能逼的那老儿受伤而逃,我看,恐怕有高手的可能倒是大得多呢。”
朱修齐心下震撼,什么也说不出来,凌天一站起身,淡淡地道,“呐,也没什么,继续跟吧,只是要小心点。”
二人轻轻应了一声,轻轻地跟在后面。
这样循着脚步走了整整一天,那老儿显然在和敌人周旋,不停地兜圈子,走到后来,连凌天一都觉得有点晕了,脚印被寒风掩埋后,本来就难以分辨,有时在某一处更是杂乱无章,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凌天一在脚印处做了个记号,道,“佟大哥,咱们今晚又得露宿了,还是得麻烦你找个舒服点的地方。”
佟海看了看周围道,“这地方我也不熟,不过看着这个地势,一直往下走,就算找不到山洞,总也会找到背风的地方。
凌天一点点头,几个人走了一会,到了林子里,升起了火,佟海道,“今天只好在这里对付一夜了。”打开包袱,掏出几个冻得硬邦邦的馒头,在火上烤了起来。
三个人吃了馒头,喝了点酒,佟海道,“露宿不比洞中,可能会有野兽出没,二位贤弟先睡,我来守一会夜吧。”
凌天一道,“那有劳大哥了,稍后我会替你。”
朱修齐忙道,“大哥,寻找线索可全是靠你,你好好休息,等下我会替佟大哥的。”
凌天一笑了一下,说,“今天又不累,齐儿你年级还小,和我在一起已经很遭罪了,你好好睡觉吧。”说罢,躺了下来,转过身睡了起来。
朱修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看了看凌天一横卧的背影,转头向佟海笑了一下,道,“佟大哥,辛苦你了,我先睡了,子时你叫我起来,不要叫我大哥。”
佟海心下不由得一暖,心想这两人相亲相爱,真是比亲兄弟还亲,而且都是浊世翩翩佳公子,如果不是今天凌天一告诉他真相,真的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们富家公子兄弟的身份。
这样想着,朱修齐也躺下了,佟海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枯枝,心想此番竟然和名满天下的玉剑乌箫做了生死兄弟,心下既是惊异,又是欢喜,又隐隐为凌天一感到担心,火光照在他脸上,饱经风霜的显得又是坚毅,又是沧桑,便像一只雪中静静的雕像,稳稳地立在当地,任凭风吹雪埋,绝不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