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雪又松又软,像细细的散沙,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极是动听。
绯衣少女就这样踏雪走来,在洁白的大地上留下一串纤秀的足印。
依旧是轻纱遮面,红巾缠头,她不急不缓地走着,衣襟的下摆轻轻飘起,依然宛如一朵血红的莲花。在雪白的世界里红的鲜艳而刺目。
小街上很多人的目光都悄悄转了过来,她就轻轻地问道,“你看到凌天一了吗?”
被问的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店伴,厚厚的棉袄穿的甚为密实,听到问话后不禁一愣,道,“凌天一?那是谁?”
那少女轻轻地摇头,轻蹙眉尖道,“我也不知道,你见到他了吗?”剪水双瞳望着那少年的脸,等着他回答。
那少年与她目光一接,不由得脸上发烫,低下头,结结巴巴地道,“没……没见到,你再问问别人吧,也许……也许就见到了。”
红衣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便如烟霞轻笼,只听的那少年心中怦怦乱跳,抬起头时,那少女已不发一言,转身而去了。
“你看到凌天一了吗?”白须老者轻轻摆手。
“你看到凌天一了吗?”卖酒女郎无奈摇头。
没有一个人能回答他,那少女轻轻在街上荡着,轻轻的声音回荡在街上
“大哥的话总是不错的,他叫我在这里找凌天一,我在这里,就终究能够等到。”
凌天一赶过去追朱修齐的时候,隐隐竟听见了其他的人声。他心中一喜,在这茫茫的令人绝望的雪山中,能见到旁人,实是说不出的惊喜。
凌天一赶了过去,呈现在眼前是两个人一起斗一只黑熊,那个人身材极是魁梧,但那黑熊更是庞大,人立起来足足比那个人高出大半个头,肩头上插着一只明晃晃的弯刀,看来是那汉子刺了黑熊,黑熊负痛一挣反而使他弯刀脱手。那黑熊负了伤后更是凶悍,不停地翻滚撕咬,满地洒满肩头涌出的鲜血。
凌天一略微一看,就看出那人单刀虽失,但双手掌风虎虎,甚是雄浑,朱修齐在一旁一柄长剑青光霍霍,使得正是自己传的一字电剑,只是不敢贸然刺出,生怕也像那汉子一样失了兵器。
凌天一伸手在地上握起一把雪,轻轻用力握实,对准黑熊的鼻子扔了过去,同时喊道:“两位小心!”
朱修齐和那人同时一怔,各自后跃,那团雪直打中了黑熊的鼻子,当地一声闷响,雪花四溅。,有几块蹦在朱修齐的脸上,竟觉隐隐作痛,那黑熊鼻头上更是登时鲜血长流。朱修齐回过头,惊喜地叫了一声:“师……大哥!”
凌天一笑了笑,从朱修齐手中接过剑,心下也对那黑熊暗叹,心想自己适才这一下使了七成力,换做是人的话早已鼻骨碎裂而死,那黑熊虽然溅血,却并未受大伤。他转过头轻轻地道,“齐儿,看好了。”
“嗤”,剑芒忽地亮起,在苍茫的雪野中美艳之至,宛若满天飞舞的雪花。一滴,两滴……那黑熊身上的血不断甩将出来,凌天一竟是每一剑都划在了它身上。
七八剑下来,那黑熊狂吼阵阵,两只前掌举起,直扑过来,凌天一等的就是它这一下,登时一声清啸,使出了一字电剑的最后一式,只见剑芒陡然大盛有若飞虹,朱修齐眼睛一花,这一剑已经穿透了黑熊的心脏,黑熊哀嚎一声,嘭地倒在地上,激起一大片茫茫的雪花。
凌天一拔出剑回过头向那人见礼,抬起头不由得轻呼了一声,道,“兄台,是你?”原来这大汉正是当时他们在小酒馆遇见的大汉,凌天一心下不禁甚喜。
那大汉道,“公子认识某家?”
凌天一说了在酒店的相遇经过,那大汉也甚是欢喜,道,“公子武功高强,实在少见,蒙公子看的起,某家姓佟,单名一个海字,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凌天一道,“在下姓朱,名治平,这是舍弟朱修齐。”言罢,轻轻一顿,想起济南大盗的行径,叹了口气道,“人生在世,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辈之命也。”
佟海连连点头,道,“公子谈吐不凡,人如其名,不枉了君子二字。”
三人寒暄了一阵,凌天一道,“我们的东西还在那边,佟兄不妨和我们一起过去,生火烤了这只熊,大冷天的,咱们也暖和暖和。”
佟海大喜,道,“得公子邀请,荣幸之极,咱们这就去吧。”说着转过身回手提起那只熊的一只前腿,直拉了过来。那黑熊足有五百斤左右,比之寻常老虎还重了很多,他提了起来,直若无物,稳稳地跟在凌朱二人后面,凌天一不由得暗叹,此人好大的膂力。
不多时,三人走至那片松林,佟海看了看地形,道,“兄弟,这里到处是雪,休息不便,咱们到别处看看。”
凌天一点了点头,牵了马跟在佟海后面,只见佟海走在前面,左转右绕,对这长白山的地形竟是熟悉之极,凌天一心里一动,暗想此人倒似从小在这山里长大一般,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关于飞雪石的消息呢?
走了约盏茶时间,那大汉找到了一个山洞,他拾起一块山石投进洞中,过了一会见并无反应,道,“看来洞中没有猛兽,咱们进去吧。”
凌天一点点头,三人走进洞中,洞中却也不算污秽,积雪甚少,比之外面风雪交加,实是有如天堂,虽然还未生火,但并无寒风,已觉得暖和了许多。
朱修齐笑道,“佟大哥,真有你的,亏你能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佟海笑道,“这长白山,我每年冬天都要来转他个两三个月,十几年下来,简直熟悉的像家里一样。”说着从腰间拔出弯刀,给那熊剥皮。
凌天一和朱修齐生起了火,洞里更是暖和了不少。佟海当当几刀,剁下了四只熊掌,道,“朱兄弟你们是江南人吧,这熊掌乃是关东一绝,想来江南虽然富庶,却也不易吃到,二位先烤了尝尝鲜。”
凌天一点头称谢,佟海道,“这熊是你杀死的,谢我干什么?快吃吧。”
几人烤好了熊肉,那熊掌虽无作料,但的确甚是鲜美,凌朱二人只觉平生吃过的美味也未必胜于此,比之这些天整日价吃的冷馒头,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洞里一时春意融融,不断有香味传出。
朱修齐拿出包袱里的酒,烤化了递给佟海和凌天一,佟海大喜,道,“没想到在此还能喝到美酒,而且是与二位朱兄这种奇人,实在是太过幸运了。”打开葫芦,咕咚喝了以口酒,咂了咂舌,便似回味无穷一般。
三人边吃边闲谈,那大汉听到凌天一说看到路上脚印,哈哈大笑,道,“那脚印就是某家留的,不瞒两位兄弟,我是在这关外做参客生意的,每年来找点奇珍异物,来换一口饭钱。朱兄弟二人是江南人吧,为什么要赶到长白山来呢?这长白山终年积雪,南方人不仅吃不消,在这山中一个不留神,迷了路,可是会把命丢在这里的。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朱修齐看了看凌天一,不知道该不该说,凌天一沉吟了一下,不说话。佟海看了二人的神情,知有难言之隐。道,“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兄弟如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再过逼问,只是你们两个南方人在这山里实在是有些危险,我熟悉这山里地势道路气候,如果不嫌弃就咱们就一起走一遭,等到到了你们要办事的时候,一句话,兄弟我就收拾东西走人,绝不耽误你们的事,好不好?”
凌天一心下感动,道,“多谢佟大哥古道热肠,非是兄弟我藏私,只是此事实在,实在不好说出,况且也不想佟大哥卷入这其中的是是非非之中,有佟大哥帮忙,就多谢你带我们在这山里里里外外走它一遭,这事终究太过虚无缥缈,办不成的话,也就算了。”轻轻低下头,神色甚是黯然。
佟海点点头,道,“反正我也要在这山里转很久的,大家一起,也有个谈笑有个照应,兄弟,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八九,你的事兄弟自然帮忙,如果实在不成,那也是天数使然,不过以兄弟你如此文才武略,此事必可成功,兄弟也别太过消沉了。”
凌天一点点头,道“多谢佟兄。”
佟海看了看天气,道,“天色也不早了,这边天黑的特别快,再出去也不见得找到舒服的地方,咱们就在这睡一晚吧。”
凌天一点点头,三人收拾了一下,拾了一些枯枝铺在地上,就此躺下。
天色果然黑得很早,太阳一落,更是冷了数倍一般,洞外冷风呼啸,平添一丝恐怖,但洞内总还是非常暖和,不一会,朱修齐和佟海都沉沉睡去,凌天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佟海的那一句“天下不如意事,十常居八九”不由得心下甚是茫然,一时竟想得痴了,哪里还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