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依然安好,淡淡的清风给空气带来了一丝微冷的气息。
凌天一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很蓝,远处飘着几朵薄薄的云,像小小的丝绸,轻轻铺开在深秋的碧空中,凌天一暗暗地想,今天已经十月七号了,离正月十五只有三个月多一点了,自己能在那时找到飞雪石,再从长白山赶回来吗?
凌天一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也没有和朱修齐等人说昨夜的事情,只是提了剑,携了箫,静静地站在门口等朱修齐。
天光尚早,街角已经有小贩张起了油锅,油饼的香味不时地传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打着哈欠走过来来买了一个油饼,拿到饼后转身又跑了出去,留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安详。
正静静地看着,凌天一就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朱修齐来了,只听朱修齐清朗的声音道,“师叔,我收拾好了,咱们走吧。”
凌天一回过头,微微地笑了一下,道,“我是谁?”
朱修齐愣了一下,然后笑道,“你是朱治平,是我本家的大哥,朱治平朱大公子。”
凌天一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皱了皱眉,看了看朱修齐背后背的大包。
朱修齐脸一红,道,“师……啊不,大哥你别误会,我可没拿大包小包的吃的穿的用的,我虽然年幼好歹也闯过几年江湖,没有那么婆婆妈妈的,这是师父给我的东西,说拿着总会用的到的。”说完立时后悔,自己竟然一激动说了是师父要拿的东西。
凌天一听罢,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没过多过问,翻身上了朱修齐牵来的骏马,道,“如此骏马,在街上定然引起注目,本来不该如此张扬的,但长白山路途实在颇为遥远,也没有法子了,只好伪装成朱家大公子,骑此等骏马,才不会有人怀疑。”
朱修齐见师叔不多问自己的包袱,舒了一口气,翻身上马跟在师叔后面,这时听师叔说话,立刻点了点头,道,“大哥所言甚是。”
凌天一等朱修齐上了马,就勒了勒缰绳,让马缓步前进,回头问道:“师哥不来送你么?”
朱修齐道,“师父说,他和宋叔叔还有事情要调查,会随时给我们线索的。”
凌天一点了点头,回头看见朱修齐一扬鞭,就要催马快跑,立刻伸手拉住了朱修齐的袖子,道,“城中人多,慢慢走,莫惊了百姓,齐儿,我看你家里处处透着文雅,之所以会得了个欺压良善之名,恐怕就是平时行事太不注意了吧。”
朱修齐脸一红,点点头,道,“小……小弟骄纵跋扈,也带坏了下人,以后会改的。”
凌天一点点头道,“我灵虚派执行任务,破案暗杀,虽然看似不讲是非,却也因为江湖中的是是非非原本不易分辨,没有绝对的对错,但基本的侠义道,我们却要视为头等大事,不可欺压良善。”
朱修齐点点头,道:“小弟记得了。”
凌天一笑道,“好啦,走吧。”轻轻一鞭,马就慢慢跑了起来,朱修齐紧跟在后面,一路踏出了绍兴城内后,才放马疾驰。
连日无事,两人虽然没有很赶,每日正常吃饭下榻,只在荒野中放马疾驰,但胯下毕竟是千里良驹,是以行进极快,这一日到了济南城内。
越往北方,天气越冷,凌天一内功较深,尚不觉得什么,但朱修齐已觉身上的一层单衫已经挡不住刺骨的寒风。
天色晚了下来,寒风刮得更为施虐,天地间充满了肃杀的气息,凌天一抬头看了看天,道,“齐儿,今日就在这济南城住下吧,天气越来越凉,到了关外,恐怕你会更受不住的,济南是个大城,一会你去购置几件衣服,在买些干粮,明天再赶路吧。”
朱修齐点点头,应了一声。
两人找到了一个驿站,朱修齐进门道,“店家,给准备两间上房。”
那店伴应声而出,见两人衣衫华贵,又是仪表不凡,知道来了贵客,连忙应道,“好嘞,本店的住房向来是这济南城数一数二的,又干净,又舒服……”
朱修齐挥了挥手,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吹嘘,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所以我不是来了么。”
那店伴连连点头道,“是,是,公子爷有眼力。现在天色晚了,两位爷台可要吃些什么,本店好酒好菜,就等你老人家来享受。”
朱修齐“啪”地扔出一大锭银子,道,“随你安排去吧,多了的酒赏你了记得把门口那两匹马给我喂了,看管好,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那店伴见这一锭银子足有二十两,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连忙点头道,“是,是,公子爷放心,就是小的自己出了事,也不会让爷台的骏马擦破一点毛皮的。”
朱修齐“扑哧”一笑,道,“那快去吧,啊,对了,酒要上好的哦,我大哥只喝好酒。”
店伴不停地道,“是,是,公子爷放心,包你满意。”转身进了内厨。
凌天一待那店伴走远,回过头无可奈何地道了一句,“齐儿,你这出手也太阔绰了,才好了几天,怎么又变得这么骄纵。”
朱修齐笑道,“要装贵公子嘛,就装的像一点,何况几天净是赶路,也借机好好享受享受休息休息。”
凌天一摇摇头,心想这师侄从小娇生惯养,也难为他了,何况他们要装贵公子,这一下也却是装得甚像,也就不说什么了。
不多时,餐饭上来了,凌天一只是淡淡地吃了几口,喝了几口酒,坐在旁边,朱修齐吃的也不多,只是尝了尝特产,饱了一下口福。
饭毕,朱修齐道,“大哥你先进房歇着吧,我去买点衣服干粮。”
凌天一点点头,进了厢房,朱修齐束了束衣冠,叫来刚刚的店伴,问了一下道路,那店伴说话杂七杂八,不停地吹嘘自己这店好,济南这地方好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兼之一口山东口音,朱修齐只听得迷迷蒙蒙,恼将起来,就想发作,突然想起师叔教育不可以欺压良善,当下强忍怒火,听力一会,总算听明白了个大概,转身而去。那店伴兀自在后面唠叨道,“公子爷有闲情就在这济南多呆几天,千佛山大明湖什么的都是济南数一数二的好地方……”
朱修齐走在路上,济南号称泉城,路边皆有泉眼,霎时可观,看得他甚为好奇。此时天色已渐渐黑去,朱修齐看了一会,心想,天色已经黑了,快买了东西回去吧,别在一会买不到了。
这样想着,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但少年人毕竟好奇心重,还是忍不住不停地东张新望,只觉一切都透着新鲜。
正走着,突然听见一个轻轻的声音道,“裁缝师傅,这件衣服要几两银子。”语音轻柔,仿佛轻烟一般,竟是一口软绵绵的江南口音。
朱修齐一听不由得心里一动,心想,“这声音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这姑娘是江南人啊,怎么会在这里?”边想边回头看了一眼。
昏黑的天色中看不清楚,只看见那少女一身绯衣,已经买好了衣服,转身而去,身形聘婷,在昏暗中仿佛一朵轻轻的红霞飘了开去。
朱修齐走到刚刚那个裁缝面前,递给他一两银子,轻轻地道,“师傅,那姑娘不是本地人吧,你可知道她是什么来头?”那裁缝诧异地看了看朱修齐,道,“她的口音倒是和公子你有点相像,那姑娘在这城中已经晃了好几天了,可是我看她好像有点呆呆的,脸老是罩着,眼睛里总是透着一股什么都不懂的神气,公子,他不会是你的什么人吧?”朱修齐脸一红,含糊地应了一下,好奇心起,想看一下这姑娘到底是谁。当下一声不响,悄悄地跟在后面。
那少女在前面轻轻地走着,看起来并不快,可是朱修齐却觉得自己离她越来越远,到后来竟忍不住展开了轻功,跟了约盏茶时间,朱修齐心里突然一凛,暗想,“天色已黑,我这样跟着一个孤身少女可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别在被人误以为我心怀不良。”当下折返回去,心里虽然有很多不明,却也不敢再跟那个少女,悻悻地买好了衣物干粮,回到了店中。心里默默地想,“这姑娘到底是谁,为什么觉得她的声音如此耳熟?”思来想去想不出端倪,轻轻吹灭烛火,躺在床上,合眼轻轻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