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称,当时他刚给学生讲解完安全须知,刚要加入劳动,突然发现身体不受支配,开始不由自主的朝槐树林深处方向走去。当时她很害怕,想喊救命,可喉咙好像被卡住一样,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走了很长时间,眼前出现一道一米多高的矮墙,矮墙后面雾气蒙蒙的,能见度不足十米,翻过矮墙的一瞬间,王怡忽然发现,身体重新恢复了自由,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往回跑,可就在这时,浓雾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快如闪电,朝她冲了过来。还没来及看清对方面目,便被对方一把抓起,扛在肩上,冲进了浓雾当中。
刚一进到浓雾里,王怡立刻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随后便失去了知觉。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颗大树上,眼睛被遮住,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耳边隐约传来男女对话的声音,似乎在讨论关于某种试验的事情,她尝试喊叫,可没有人理会,最后是在没力气了,只能默默的等待。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沉寂,耳边忽然响起婴儿哭泣的声音,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发现,这种声音绝对不仅仅是婴儿哭啼声音那么简单,像是某种昆虫发出来的尖叫声,这种声音让她感受到濒临死亡的恐惧。
她哭着乞求,可根本没人理会,直到那冰冷的东西钻进了嘴里,才彻底绝望。
王怡说到这里咽了咽唾沫,表情十分痛苦,看起来极不愿意回忆当时的感受。
我忍不住插话道:“钻进你嘴里的到底是什么?寄生虫吗?”
“那东西浑身坚硬无比,冰冰凉凉,两侧生有须爪百爪,胳膊粗细,好像巨型蜈蚣。钻进嘴里后,便开始不停的往喉咙里蠕动。我想用牙齿将其咬断,却根本无法伤其分毫,而且越咬,它钻的越快。那东西足足有一米长,最终全都钻进了我的身体,感觉自己被它掏空了一样。”
我瞪大眼睛问道:“这个蜈蚣一样的东西,就是那血爪吗?”
王怡皱了皱眉,点头回答道:“这是一种双脊椎线体,头尾各生有一个大脑,分别控制大脑和心脏,两侧的须爪控制身体重要的神经中枢,另外,中间生有一条可伸缩的长尾,尾部有巨嘴可以伤人。”王怡说完,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我忍不住干呕了两声,这东西光是看看就够恶心的了,更何况从喉咙钻进自己的体内。看到她很一副无助的样子,顿时多了几分同情。我无法想象一个瘦弱女子所承受的心理和身体上的痛苦,更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深吸了一口气,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怡接着说:“当那寄生体钻进我的身体之后,所有痛苦紧跟着全都消失了,之前的事情也都不记得了,最后的印象是你发现了我,把我从老深山里背了出来。”
我问道:“你说是我救的你,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
王怡奇道:“你的意思是,你对误闯老深山这件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我点了点头,王怡皱了皱眉,语气很沉重:“难不成是你跟我有一样的遭遇?”
我一听吓个半死,恨不得自己给自己来个全面解剖,找找有没有蜈蚣一样的怪物。
王怡起身绕到我身后,耳朵贴在我的后背听了听,说道:“不用怕,你的体内没有活体存在。”
我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王怡则一脸的不解,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当时你还跟我父母解释事情的经过,怎么会一点都不记得了呢?”
虽然自己体内并没有寄生体,可我隐约感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似乎比王怡的还要严重。
眼下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我还有一些事情不能理解,于是问道:“当晚我看到你扶着棺材痛哭,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怡回答:“我之前说过,寄生体控制我身体时,我的意识像是被关在一个黑暗的房间里,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寄生体没有发育成熟,它似乎不能对我进行绝对控制,每当我绝望到极点时,寄生体的控制便开始减弱。”
“所以在你扶棺忏悔时,是有自主意识的?”
王怡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几天,我逐渐明白,这怪物有思维,有意识,它听从于某种命令,当命令被下达时,它才会控制我的行为。”
“命令,可这命令到底是谁下的?”
“真正的凶手!”王怡狠道。
“等一下,你说你变异时的行为,一方面受制于寄生体,一方面也可能是你短暂的自主控制,那当时你没有置我于死地,是因为哪一方面?”
王怡皱了皱眉,“李老师,说出来你不相信,当时,意识被关起来的我,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命令我体内的寄生体,留一条活路给您!”
顿时,屋子里陷入一片沉寂,王怡靠在墙上,一脸的绝望,而我则对事情的真相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兴趣。
过了好长时间,我来到王怡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王怡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可无论怎么抹,泪水始终不停的从她眼底涌出来,王怡绝望到:“李老师,我不想去面对这一切...我有一个请求,求你杀了我,好吗?”说着从怀里掏出匕首,放在我的手里,“李老师,请你杀了我!”
“这...”看着手里的匕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一瞬间,我在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杀了王怡,如果换做平时,我恐怕连一只蚂蚁都不会随便碾死,更何况是杀人,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如果王怡存活在世界上,今后还会有多少人遭殃?会不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尸涧?
王怡闭着眼睛,看起来很坚决,我颤抖着将匕首举过头顶,刚要动手,脑海里忽然想起张力说过的话,“尸涧在国内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也就是说,当今世上,还有其他像王怡这样深陷痛苦的无辜之人,所以,杀了王怡并不能解决事情的根本。
想到这里,手又放了下来。
王怡见我没有动手的意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不杀我,就不怕我一会儿杀了你吗?”
我心里猛的一颤,手里一哆嗦,匕首落在了水泥地上,发出了颤抖的金属声。紧接着,令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眼前的王怡突然开始抽搐,好像犯了羊癫疯一样。
我赶紧用脚踩住匕首,金属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王怡的抽搐稍微降低了一些,过了好一会儿,才彻底恢复平静。王怡蜷缩在角落里,眼里满是惊恐和泪水。
我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怡摇了摇头,除了惊慌害怕,似乎同样感到奇怪,“我也不知道,不过...不过我记得,出事的前一天,也听到了这种声音。”
“声音?命令?”我猛然意识到这种金属震动声,可能跟王怡身体里的寄生体所接受的指令有很大关系,如果真的是这样,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即便暂时查不出凶手,也极有可能知道控制王怡体内寄生体的方法。
将王怡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安慰道:“你别难过,毕竟不是你的错。”
王怡哭道:“可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扶着王怡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你想不想为你的父母报仇,为村子里的人报仇?”
王怡先是一愣,接着眼神里从满了希望,“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事在人为,只要你相信我,我会帮你。”
“你帮我?”王怡看起来很惊讶。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其实查明真相这个想法并非一时心血来潮,早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只不过我没有想到王怡会主动来找我。
“李老师,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说道:“因为是我将你从老深山背出来的,你出了事,我有一定责任,而且,我隐约觉得这件事情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
王怡不再追问,使劲的点了点头,“你要我怎么做?”
“眼下,你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去做,那就是:学会控制你体内的寄生虫!至少别别它控制,不要再去杀人。”王怡点了点头,我接着问道:“还有,那一男一女,你有没有看到他们的长相,或者听到他们的声音?”
王怡摇了摇头,“当时我被人蒙着眼睛,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而且他们说话的声音似乎被处理过一样,很难识别。不过...”
“不过什么?”
“我听到了一些声音,似乎是鞋子上的铃铛发出来的,还有,我还听到了瀑布的声音。”
“铃铛声?瀑布声?”我努力在脑海里搜索,没有发现过谁穿这种鞋子,另外,自己活着这么大,从来没听过李家村里有什么瀑布啊!刚要细问,墙壁上的挂钟传来了十七个响声。
王怡站了起来,严肃道:“李老师,时间很晚了,我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很感谢您说的要帮我查明真相,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不过,你面对的可能是十分可怕的敌人。”王怡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今天我看到张力来找你,你千万不要相信他。”
“为什么?”
王怡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今天来不及了,我会再来找你。”
“我要怎么跟你联络?”
王怡皱了皱眉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我一定会来找你,不过,前提是在我能控制体内的寄生体之后。”说完快速的走向门口。
“等一下,”我喊道:“砍柴日的当天,你所在的分组老师是谁?”
王怡愣了一下,停在门口足有两秒钟,随后推开房门,眨眼之间便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