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力警官手里拿的是一张七寸彩色照片,内容令人无法直视,上面是一具具纵横交错的尸体,胸口都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窟窿,跟王怡父母的死状如出一辙。
虽然自己并非第一次见到这骇人的场面,可如此多的数量着实令人惊诧,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张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似乎对我的表现感到意外,叹道:“当我把这张照片拿给久经沙场的老战士,他们脸上的表情都要比你激烈好几倍,可一个普通的物理老师竟然如此冷静,真令人刮目相看。”
听张力这几句冷嘲热讽,我心里很不舒服,不过既然人家看出来了,就不能不解释一句,于是编道:“昨天夜里刚刚看过《聊斋志异》,吓的一夜未睡,精神头儿不足,表情也就跟不上了...”
张力摆了摆手,知道我敷衍他,也知道我不会跟他说实话,索性不再追问。我问他照片的内容和来历,张力说这照片拍摄于一处尸体聚集地,内部部门管这个叫‘尸涧’。
“尸涧?这名字真有水平!”我不禁在心里称赞了一句,如此震撼的场面真没办法用普通的语言形容,将其比喻为‘尸满崖涧’一点都不过分。
张力接着说道:“还有令你更加吃惊的,照片上的尸涧一共有109具尸体!”
“109具?”
“嗯!”张力点头道:“跟前寨村的村民数基本吻合!”
其实这个答案我已经猜到了一些,不过从张力口中听到还是让我暗吃了一惊。不过令我不解的是,张力提到的‘基本吻合’似乎另有所指。
张力无奈道:“我查过户籍,前寨子村一共110户在籍村民,而这尸体却只有109具,也就是说,还有一个人活着,你知道是谁吗?。”
我知道活着的人是王怡,但却不能将真相说出来,强忍着脸上的表情,摇了摇头。
张力冷不防又问了一句:“会不会是王怡?”
我心里一颤,“为什么这么问?”
张力解释说,许晴老师跟我的口供里都提到:当天前寨子村一个人都没有,王怡解释说村民都去镇上的砖厂干活,可经过调查,镇上根本没有开什么砖厂,由此判断王怡在说谎。
另外,从尸涧尸体的腐烂程度判断,我跟许晴老师见到王怡时,这些人已经死了一阵子了。
我心里一惊,知道张力是有备而来啊,如果我不做点什么,张力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想到这里,我故意迎合道:“根据你的说法,我也觉得王怡的嫌疑非常大,但有一件事我不明白,王怡孱弱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杀这么多人?”
张力点头说:“这就是本案的最大疑点,而且至今为止,都无法找到王怡,虽然凭借两份口供可以申请逮捕,不过因为案件的特殊性,现在还无法公开发布通缉令。”
听到这里,我已经基本确定了一件事情,变异的王怡就是整件事情的凶手,她不仅仅杀了自己的父母,还屠杀了整个村落的百姓,可我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是王怡本身愿意去做的,罪魁祸首应该是她体内的血爪。
可我至今也想不明白,既然王怡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为何刚一见到我跟许晴老师时不立刻杀了我们,最后还留了活口,除此而外,她为何会准备一口棺材放在家门口,为何会扶棺忏悔?看来事情背后定有隐情,如果有机会再见王怡一面,也许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李老师,你怎么了?”张力见我心事重重,低声问道。
“哦,没什么,张警官,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王怡所为,你们会怎么处理?”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我还是那句话,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前提是,一定查明事情的真相。”
听张力说完这句话,我突然觉得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许多,难道自己隐瞒王怡变异的想法是错的?
张力接着说道:“还有,我有一种感觉,即便这事情真的是王怡所为,背后一定另有隐情。”
听张力说完这话,我顿时觉得,他是一个身负正义之感的人民公仆,应该可以还王怡一个公道。心里打定主意,要将王怡变异的事情说出来,可话刚到嘴边,余光扫了一眼窗外,猛然发现院子的角落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竟是王怡。
只见王怡目露凶光,直盯盯的看着我,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知道我要跟张力说出真相一样。
张力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随后又看了看我:“李老师,你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看了一眼张力,又看了看院子里的墙角,却发现墙角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王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眼花。可这一下却提醒了我,虽然张力救了自己一命,也说了许多漂亮话,但自己对他毕竟还不了解,不能轻信。
想到这里,我起身叹道:“张警官,看来这次你要白跑一趟了,关于这件事情,我没法帮忙。”
张力从兜里掏出了一只烟点上,猛吸了几口:“没关系,其实这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管辖范围。”张力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上次录完口供,案子就被国家安全局接手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调查?”我问道。
“因为好奇!”
“好奇?”
“没错,”张力突然压低声音道:“听安全局的人说,这种规模的尸涧,在国内已经不止一次被发现了。”
我心里一惊,难道变异的不仅仅是王怡一个人?有心了解更多,又怕这些话是张力编出来试探我,套我话用的,于是反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可只是一名普通的教师啊!”
张力掸了掸烟灰,笑道:“不是我愿意跟你说,而是实在没可以倾诉的对象,你是唯一在场的人,所以...,哦!对了,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张力说完起身离开,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李老师,这是我的联系地址,如果你想起来什么事情尽管找我。”
看了看手上的卡片,我点了点头说:“你放心,我是合法公民,为国家处理办事是我的责任,如果我有新的发现,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张力点了点头,严肃道:“一定要记住,前寨子村的案子已经列为重大机密事件,在没有确切的说法之前,任何人都不能走漏风声,你是第一目击者,更要保守秘密!”
“这点您放心,我这张嘴是出了名的严格,就让它拦在肚子里吧!”
眼看着张力驱车而去,又看了看院子的角落,心里纳闷,自己明明看到了王怡,怎么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呢?看来自己真的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刚一转身,猛然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人,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王怡。我仿佛看到了伸向我胸口的血爪,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心大喊救命,可喉咙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怡将我扶起,轻声道:“李老师,你别害怕,我来不是要杀你的。”
我心说老子差点被你弄成碎布床单了,怎么可能不怕你。
王怡低声道:“李老师,你相信我,我来找你没有恶意,是要告诉你一些事情。”
看着面前的王怡,的确没有任何杀气,不像是骗我,不过想到那天晚上的场景,依然忍不住浑身颤抖,勉强点了点头,连滚带爬,回到了里屋。
“李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怪物?”王怡坐在炕沿上冷道。
我没办法说话,只能颤抖着点了点头。
王怡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道:“那些人并不是我杀的,我是受害者,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
听了王怡的话,心里的恐惧瞬间转变成了愤怒,逼问道:“另有其人,别告诉我,凶手是从你嘴里出来的那恶心的血爪。”
王怡摇了摇头,甩了甩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样子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不过这恰恰是我所熟悉的王怡,心一下子软了下来,也为刚刚自己的激动感到愧疚。“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刚才那个警官你也看到了,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上面的人...都是你杀的吗?”
王怡咳嗽了几声,一边抽泣一边说:“我说出来,你会相信我吗?”
我心说自己连最诡异的活人变异都亲眼见过了,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我相信,可前提是你要告诉我全部事情。”
王怡哽咽道:“时我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我只记得自己好像被困在一个黑暗的角落,只剩下阴冷和寂静,我想逃,可怎么逃也逃不出去。”
“你被困在什么地方?”我插话道。
王怡摇了摇头,接着说:“过了很长时间,我醒了过来,发现父母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胸口有碗口粗细的血窟窿,他们的心,都不见了。”
王怡的话让我感到莫名其妙,追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其实我很害怕,我能感觉到它就在我的身体里,我不知道它的怎正目的是什么!”
“在你身体里?什么东西在你体内?”
“是一条寄生虫!”王怡严肃的看着我,接着说道,“整件事情当中,你我都是受害者!”
“怎么说?”我隐约觉得这件事情跟老深山有很大关系,但不知道王怡所指的受害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怡慢慢平静下来,“李老师,去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我皱着眉头,犹豫道:“你指的是老深山?”
“没错,”王怡说:“直到昨天夜里,我才想起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思来想去,决定来找你,因为只有你,我可以相信。”
我早就想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于是示意王怡赶快说下去。
王怡说,那一天是关山镇中学的砍柴日,所谓砍柴日就是全校师生为了度过严寒的冬天而准备生火用的木柴。全校三百名高年级学生被分成了十个小队,每一个小队有一名班主任老师带领,因为她刚刚当上老师,经验尚浅,被安排在一名班主任手下当助手,而砍柴的地点则被选在了老深山的附近。
我忍不住插话道:“为什么要选择哪里作为砍柴地?我记得往年不都是在学校后山吗?”
王怡告诉我,因为砍柴前的一个月,后山起火了,所有的树木都烧光了,迫不得已,才选择了哪里。
“起火了?”我心中纳闷,怎么看都像是有人可以安排的。
王怡接着说,出发前,学校特意给学生们开了动员大会,最重要的一点是绝不能踏入老深山地界一步,可最终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