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书感到此人非同一般,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所以就一路静静地跟在郎中身后,也不说话。到了郊外的一座凉亭,郎中主动请静书到亭中歇歇脚,说:“孩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天机不可泄漏,我也不可对你多言。不过看在你我颇有几份薄缘的面上我向你透个底。你嘴大,命硬,将来定能吃四方。若生得个男儿身,日后必定飞黄腾达。只可惜你生为女儿身,日后如何我也就不好说了。不过你天生是个富贵命,我劝你多留意眼前人,他们是你命中的贵人。”
静书听郎中这样说,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再有收获,就拜谢了郎中,目送他远去。回来的路上,静书一直在琢磨着郎中的话。他说要她珍惜眼前人,这眼前人到底是谁。爸爸自不必说,她之所以现在还在这世上,全是因为他的不舍得,若不是他牵系着,如今的她可能早已不知去向。
思来想去不觉又想起了韩新。韩新是不是郎中口中的眼前人,他在她的生命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说也奇怪,以自己的性格是不会让别人在这个时候进她家门的。不是她羞于让自己贫寒的家境示人,而是觉得每个人的生活都应该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的。她对自己的生活很知足,不想别人为她徒添烦忧。可是今天自己却毫无戒备地让韩新进了门,甚至把自己的生活一览无余地暴露在了他面前。
静书原以为,爸爸是这世上她唯一的牵挂,她是为爸爸才活到今天的。她的心从来没有为爸爸之外的人动摇过。可是,报告会那天,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心中却一直随韩新的言语翻腾。当韩新像个奴隶样地感谢压迫他的老师,家长,同学时,她是那样的愤恨,当韩新说要做自己的主人时,她又是那样的欣喜,仿佛是自己的生命得到新生,而当韩新宣布单羽是他的女朋友时,她又是那样的失落,她敏感地意识到了韩新对她的误解和报复。那时候,她是多么的希望能向韩新袒露心迹,把自己全部的想法告诉她。即使是在爸爸的病床前,她也不只一次地想到韩新,这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前所末有,不可想象的。
韩新到底是她的天使还是魔鬼,静书一下子没了主意,只是更加确信韩新一定是那个可以让她的心不再平静的人。在他面前,她突然有了想要表达的欲望,她想要告诉韩新她对自己身世的困惑,她想把自己那些疯狂的想法告诉他。她甚至想要他的面前流泪,告诉他,她活得好累,好想像一朵云一样飘走。可是她不能这样做,她还欠着爸爸的债,如果就这样走掉,哪怕到了外太空也得不到片刻的心安。后来,静书才终于明白,韩新是他的蓝颜知己,他们彼此了解各自的心伤却只能相互拥抱,不能彼此拥有。他们像一朵被你下了咒语的彼岸花,近得仿佛连体却又远的成了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