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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父母

“咚……”

清灵的钟声在梧桐寺内回荡,穿过十多米厚的石壁,震醒在洞外苦等的众人。

杨昊猛的一震,抬起头,目光冷厉的盯着洞口,“这是什么声音,莫非他已经拿到了凤尾羽?”

他是前任家主唯一的孙子,现任家主唯一的儿子,地位超然于所有人,自小便是前任家主一手带大,悉心指点他修炼,如今二十出头已经凝出八条旋臂,在众人之中实力最强。

杨昊眼底的怒意和冷酷令众人如坠寒窖,全身瑟瑟发抖,家丁们不停的给丁果使眼色。丁果自己也怕得要命,可他更知道,少爷一旦发起火来第一个受罪的肯定是他,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少爷不用担心,如果能拿到,他早就带着凤尾羽逃走了。”丁果低声道。

“可这是什么声音?”

钟声并未停下,透过层层岩壁向外传递出如有实质的震荡,空气中仿佛能看到一圈圈波纹。

杨昊越听越是恼火,“普通的声音能够穿透十几米的岩层?他必定是在梧桐寺内得到了什么好处,该死,这些东西都是属于杨家,属于我的。”

到最后他几乎厉吼起来,众人噤若寒蝉,连丁果也不敢开口。

凝视着幽黑的洞口,他冷笑起来,眼底闪烁着寒光,“丁果,去把家里的五名神射手叫来。”

丁果一惊,下意识的说道:“老爷吩咐过,神射手是保卫家族的最强力量,不得无故离开杨府……”

“住口!”杨昊冷冷的看着他。

梧桐镇邻近一片连绵的山脉,山中生活着无数妖兽,经常有妖兽来犯。地上的妖兽杨家还能设法阻挡,可是天上的飞禽他们就无可奈何了,因此,前任家主亲自调教出五名神射手,他们实力在杨家不算最强,但是地位确实极高。

五名神射手每人一张两人高的巨弓,据说是前任家主在某个古墓中找到的,通体由陨铁打造,上面烙印着无人能看懂的咒文,古朴而荒凉。

当弓拉开之时,咒文为箭矢附加一股奇力,能在数千米外洞穿半米厚的铁块。

不仅如此,五人的箭术也十分惊人,杨昊小时候对爷爷死缠烂打有幸见识过一次——两千米之外绷起三根发丝,彼此相距不过巴掌宽,神射手一箭射断中间的发丝,两侧发丝丝毫未损。

那是头发,而且被绷得紧紧的,只要箭矢带起的风稍大一些都会被吹断,在他看来完全是不可能的,但神射手做到了,两千米之外射出的箭连一丝风都没有,无声无息之中发丝便断为两截。

杨昊暗道,只有他们来到这里才算是万无一失。

“无故离开?现在有人在抢夺杨家的宝物,他们难道没有责任前来守护。”他气哼一声,甩袖离去。

杨昊也清楚,神射手不是丁果能请动的,想让他们来梧桐寺,只有自己亲自去。

“我就不相信你不出来,只要你踏出这山洞一步,我就让你彻底变成残废。”

嘴角浮出残酷的笑意,他已经决定,五名神射手,就将那小子的五肢全部废掉,然后自己再慢慢的逼问他,让他交出所有的宝物,还有进入梧桐寺的方法。

“守住洞口,如果让一只苍蝇飞出来,我就要你们的命!”

……

赤红色的羽丝轻若无物,随着卢沅的呼吸在掌心内上下飞舞,如同一条小小的火蛇在他手掌中嬉戏。

火蛇间受到一股奇异力量的吸引,向他的口鼻飞去,在空中“蓬”一声燃烧起来,化为一缕火焰,飞速钻入他口中。

与火焰精华不同,羽丝化成的火焰有形有质,除了火焰本身的跳动、活跃之外,竟然还显出一分韧性,从他口中穿入,感觉像在嚼一块细长的牛筋。

就是太烫了,都没尝出什么滋味来,卢沅暗道。

意识海内空旷无垠,无尽虚空之中悬浮着一团火红的星云,炽烈的火焰熊熊燃烧,将虚空都映成一片红色。

星云共有三道旋臂,同为火焰组成,只是它们与普通的火焰不同,质感十足。星云本身也受到它们的“侵蚀”,从飘渺渐渐变得有质感起来。

三道旋臂漂浮在侧方,随着星云的旋转而缓缓起舞,散发出一波波热意,在星云之外形成数道波纹,竟有些凤尾羽的模样。

不过才四天时间,卢沅便凝出三条旋臂,这对旁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换到他们身上能让他们兴奋的发狂,可卢沅并没有太高兴,嘴角只有苦笑。

羽丝化成的火焰进入意识海,被吸力卷入星云内,赤红的云团对它毫不排斥,加速旋转,一阵功夫后有一条旋臂被“甩”出云团。

“第四道旋臂了!”

卢沅笑的更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凤尾羽依旧悬浮在空中,被浓浓的火焰守护着,羽杆两侧密密麻麻的排列着无数羽丝,他从中摘下四根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吸收火焰精华之后,要想突破星云境界,唯有将整根凤尾羽炼化。他现在只能一根羽丝一根羽丝的炼化,可是,这凤尾羽上究竟有多少根羽丝?

每炼化一根羽丝,星云上便多出一道旋臂,等将整根凤尾羽都炼化了,星云岂不成了触手怪?

让他苦笑的还有一点,被困在梧桐寺内快五天了,腹中饥饿难忍,若不是他一直用修炼麻痹自己,现在早就饿的动都动不了。

“不能从山洞走,杨家一定在那里布置了许多人手。”

杨昊对梧桐寺内的宝物志在必得,此时山洞恐怕一只苍蝇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可是梧桐寺并没有其它出口。

难道自己就在这里等死?

卢沅并不甘心,他不怕死,在踏上地行舟的那一刻,他已经将自己当成死人,否则谁能忍受十年的黑暗与孤独。相比之下梧桐寺比地行舟里好多了,至少这里不热,而且也不止他一个人。

他甚至想过,等自己觉得无聊的时候就跑到入口的禁制附近,跟杨家人说说话。

这样的生活和地行舟中相比简直是天堂。

可是他不能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草草……”

卢沅不敢奢望他们还活着,可至少要找到他们的尸体,将他们安葬。

一千五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仙变又是怎么回事?

“爸,妈……”

他眼底浮起泪光,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父母,他们很清楚,自己进入地行舟后很可能就出不来了。但他们依然支持自己的事业,含着眼泪将自己送进地行舟。

那一刻卢沅甚至冒出一个念头,想放弃自己的理想陪在父母身边。

可是他没能做到,咬着牙扭过头,在孝道和理想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你们,没有受苦吧。”

卢沅声音哽咽,仙变究竟是什么他不清楚,但那必定是一场剧烈的变动,也是一场覆盖全世界的灾难。在这场灾难之中所有国家都消失了,国家对他的承诺也必定无法实现。

唯一的儿子不在身边,整个世界一夕之间天翻地覆,他们失去了一切的依靠,卢沅甚至不敢想象那时候他们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自己活着回来了,可是已经过去一千五百年,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脸,听不到他们的笑声。

“小子……快滚出来……饶你一命……”

洞外传来的叫喊声断断续续,卢沅皱皱眉头,擦干了眼泪。

要活着,要找到草草他们,要回到家乡去。

他心中有一丝奢望,甚至不敢形成清晰的念头,或许,爸妈还活着。

这是一个仙的时代,其他人能修仙,为何爸妈就不能?

一千五百年对人来说是漫长的,朝代都能更换好几个,可是对仙人却是短暂的,或许,爸妈正在家乡等着自己,就像离开时他们说的那样。

卢沅提起一丝力气,站起身缓缓走到墙边。

对杨家人的叫喊充耳不闻,傻子都不会相信他们的话,一旦走出山洞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卢沅侧耳贴在墙上,一只手用力的敲打着墙壁。

“咚咚咚”

传回来的声音非常沉闷,显然后面是实的,他并不气馁,扶着墙壁往前挪出一步,继续敲打墙壁,神情异常的专注。

梧桐寺是在梧桐树的一截树桩中开辟出来的,树桩则被包裹在岩浆形成的山体中。

梧桐寺的传闻已经无可考据,这座山必然成型已久,山体内难免会有些裂缝,如果他能找出一条裂缝,就有逃出的希望。

“咚咚咚”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沿着楼梯一层层往下,他渐渐脚步虚浮,力气越来越弱。

修炼能麻痹饥饿感,但也更加耗费体力,是饮鸩止渴的行为。

但他敲打墙壁的手依然有力,卢沅并不知道墙壁后面有没有裂缝,即使有他也未必能找到。

或许墙壁太厚,他根本感觉不出来,或许裂缝在很高的地方,他够不到……

但这是唯一的希望,此时哪怕再微弱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咚咚咚”

“咚咚咚”

八层藏书阁内没有裂缝。

“咚咚咚”

“咚咚咚”

七层炼器室内没有裂缝。

“咚咚咚”

“哐哐哐”

卢沅脸上闪过一抹喜色,是裂缝,听声音墙壁最多十几厘米厚,只要撬开它,自己就有逃出的希望了。

他身体疲惫空乏之极,又因为极度的喜悦,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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