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东从未觉得三天时间会如此漫长,他急切的想去上班。在公司,他可以见到MASA,见到她后,悬着的心才可以放下。他不明白自己于她而言是一种什么情感,是爱吗?显然不是,至少这点陆东是可以确定的。
三天来MASA没有给他打过电话,陆东也没有。他的手机安静地置放在他的大腿根部,静的仿佛不存在。
四号上班的那天,他起的极早。因为太早了,到公司后门还没开。
蔡骏仍然没有回来。陆东以为他昨晚就该回来了,但是直到今天早上,他仍然没有。等门的时间,他给蔡骏打了个电话,问他需不需要请假。电话没接通,蔡骏关机了。他又打了两次,结果都是一样。
八点二十临近上班的时间,开门的同事到了,她满怀歉意地开了门,随后的五分钟内,其他同事像商量好了似的蜂拥而入。唯独不见蔡骏和MASA。
陆东百无聊赖地坐在写字台上,时而看着电脑上的时间,时而看看门口。一个小时后,MASA来了。
远远的,陆东就听见MASA的高跟鞋的后跟踩在地上时特有的声响,脚步声稀稀落落,由远及近的传来。
她急急忙忙地在门口打了卡,然后踉踉跄跄地跑到她的写字台上,边说:“哎呀呀,睡迟了睡迟了。”
此时她正与陆东面对面,眼睛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陆东,陆东笑着。
MASA坐在位置上开了电脑,在电脑启动的时间里,她翻着手提包,她从包里拿出一瓶牛奶和一盒牛奶夹心饼干,吃饼干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隔壁的空位子,含糊不清的笑道:“哈哈,我以为我是最迟,蔡骏这小子比我还迟。”她转头问陆东,“他也睡迟了?”
陆东摇摇头:“他没回来。”
“哦。”然后专心致志地吃起她的牛奶兼牛奶夹心饼干。
那个早上,陆东无法专心工作,心情莫名其妙的忐忑不安。他不时觊一眼MASA的身影,偶尔,MASA在歪着头思索时,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那精致的侧脸。
中午吃饭的时候,MASA看上去比往常安静,这大概是由于蔡骏不在的缘故。他们俩总是聊的很欢。
饭后,陆东刻意在店门口等她出来,他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公园走走,MASA微笑着摇头:“不了,昨晚没睡好,必须回去补个觉,况且天气热了,午后的阳光对女人来说可是一大敌人啊。”
天气确实比前阵子更炎热了。地面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有条不紊地散发着热气,街上的年轻女孩一律郑重其事地撑起了洋伞,连平日里热爱闲逛的猫,今天也无所事事地蜷缩在阴凉处,不时弓起慵懒的身子,然后制造它的美梦。
陆东独自走在公园的石子路上,来到之前常坐的石椅上坐下。两旁的树木不甚高大,斑驳的树荫却恰到好处地覆盖着这条不宽的石子路,无人问津的石椅表面甚至还有略微的凉意。
公园里散步的人已经很少了,偶有几对陷入热恋的情人在不远处的地方谈情说爱。炙热的阳光是奈何不了他们的。
“气候真是要异常了。”陆东喃喃自语着。
他索性横卧在石椅上,右手靠在额头上,眯着眼,透过模糊的睫毛的阴影,视线穿过树叶间的间隙,窥视着亮晃晃的天空。大片湛蓝而刺眼的背景下,几片云絮悠闲地漂浮着,简洁而轮廓分明。
下午临近下班前,经理向陆东询问蔡骏的事,陆东撒了个慌:“蔡骏没买到车票,手机也没电了。他让我向你请个假,我给忘了。”
经理点头笑着走开了。
蔡骏是在第四天晚上回来的。说是第四天,实际上也算是第五天,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那晚陆东被饿醒,他穿上衣服准备出去买点吃的。当他来到客厅时,沙发上的一个黑影使他惊了一吓。
“谁?”
黑影也跟着震动了一下,黑暗中,那团黑暗犹如从死到生般,慢慢悠悠地活过来了。
“是我?”
是蔡骏。陆东松了一口气,但当他打开灯看见蔡骏时,那口气又咻地蹿回到他的喉咙,卡在阴后的正中央,不上也不下。
蔡骏坐到沙发的边缘,柔软的沙发深深的凹陷下去,仿佛那里原本就是缺了一块,他的身体向前倾着,双手撑在大腿上,几乎再向前一厘米,他就会顺势滚出去。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犹如许久没修葺过的古楼的屋顶,身上穿的是临走前的那一身装束,幸好之前他为了庄重起见,选了一身黑的,如今也看不出来是否脏了。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直勾勾地盯着身前的木质地板。
“你这是在干什么?半夜像鬼一样坐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陆东走到他的身前问。
蔡骏神色萎靡地晃了晃脑袋说:“没什么,太累了而已。太累了。你那有烟吗?”
“有,平时没怎么见你抽烟。”
蔡骏很少抽烟,以前冬天的时候偶尔会抽上一根,按他的意思那是为了取暖。
陆东递给他一根烟,替他点上,他深深地抽了一口,挟夹着尼古丁的青白色烟雾顷刻间在他脸颊周围弥散开来,像一个结实铁丝网一样将他的脑袋牢牢地罩住。因为抽的太猛了,他剧烈地咳嗽。
“蔡骏,你可不是这么个不爽快的人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和我说说,别让我一边干着急呀。雪静呢?她怎么没回来?”陆东拍打着他的后背焦急地说。
蔡骏平缓了气息后说:“她在家,没回来。她父亲得了病,这几天我俩一直在医院照顾他。最后我先回来了。”
刚才被呛到时溢出来的眼泪现在正要顺势滚出眼眶,蔡骏抬手擦去了眼泪。那情景就仿佛蔡骏正为了雪静父亲的事而悲伤。陆东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蔡骏说:“如果我告诉你是我把她爸气的脑溢血你会怎么想?”
陆东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是真的,她爸真被我气进了医院。你说我今年是不是倒了血霉了,虽说是本命年,但我明明已经穿上红内裤辟煞啦,血红血红的内裤,当初特地走遍全商城挑了件最红的。没道理呀。难不成原本我今年应该更倒霉,能直接把她爸气进殡仪馆?”
这原本该是一件只得悲痛的事,可陆东楞是笑出声来,蔡骏不在的日子里他实在是太压抑了,就仿佛双脚踩进一潭粘稠而幽深的沼泽里,每抬一步都会用尽全身的气力。
陆东笑得快岔气了:“说说,说说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况,怎么就被你气脑溢血了。”
蔡骏拧起眉头不可思议地看着陆东说:“是我脑袋进水了还是你脑袋进水了,兄弟我可能就此打光棍了,别说答应我俩结婚了,还不知道她爸妈还肯不肯让雪静回杭州呢。过阵子我得回去一趟,这事真是闹大了。”
陆东说:“看必定是要去看的,但故事还是要说。走,吃宵夜去。我请客。”陆东不由分说地拉起蔡骏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