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跪拜于师父面前,百晓却并不清楚师父单独唤自己来的用意。
“近日我将会带着清晃与馒头二人外出历练,太微殿一切事宜,依旧由你执掌。”先前北荒与里蜀的事情都已告一段落,也是时候该去下处了。
“师父放心,百晓定不负师父嘱托。”
“还有……这个你且拿去看看,有什么不解之处待我回来再细细替你指点一二。”说着,清执便将手中白皮书一本递给了百晓,但见清浅的书着三个字《衍生诀》。
“衍生诀?”百晓接下书只扫了一眼便知此书并非蜀山已有之物。
“此书融合了蜀山剑法及他派奥义,如今你根基已深,寻常蜀山剑法怕是无法再有突破,可对于练这《衍生诀》来说,却是极佳条件。”数十年来除了照顾清晃,他唯一的参悟也便在此书中了。百晓是他的嫡传弟子,自然要继承他的衣钵。
“谢师父!”叩首言谢,百晓当下便懂了这本《衍生诀》竟是师父新创剑术,心中激动翻涌。
“记住,遇难万不可强求。”虽然百晓的品性他清楚不过,但是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
“徒儿记住了,师父未归来之前,弟子一定替师父守好太微殿、守好蜀山。”虽时常分离无法得见,但师徒情分多年下来他又岂会不懂师父的用心?此剑诀,既是对自己的厚爱,亦有寄予自己守护蜀山之意。
“好,你且退下吧。”忆起晨起时有弟子通禀的事情,清执遂起身离开了太微殿,直往璇玑殿的书阁而去。许久,没有见他老人家了……
“是清执来了?”层层藏书掩住的后院中,蓦然传出一位老者的声音。顺着声音绕过影背墙,但见一精神矍铄的鹤发老人正端坐于院中。
“樾老。”如同普通弟子见了自己那般,清执给那位老人行了一个极恭敬的礼。
樾老是师父当年的旧友,似是受重疾后待在了蜀山。蜀山藏书众多,而樾老更是嗜书如命,索性就在书阁后面住了下来。不过,自师父太清仙去后,樾老已久居不出甚至不问任何事。
“你……过来坐。”许多年过去了,清执这孩子虽早已修成仙身、容貌不变,可岁月总归会在他身上留下些不一样的东西,瞧着瞧着,倒有些感慨。
“谢樾老。”念及刚刚回来时,他也曾问询过师兄近年来樾老的情况,可师兄也已很久没有见到樾老了,自然也不能回答什么。“不知您这次找晚辈来是为了……”
“呵呵,没什么。就是……看见了一个孩子,便想见见你。”
“孩子?”
“嗯,一个女娃娃……当时见其他弟子似是叫她……清晃。”说来也巧,那日一幕正被他看到。虽早已废了一身修为沦做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可他这眼力劲却是不减当年。
“清晃是晚辈的……”不动声色,清执正要说清晃是自己的孩子,怎料——
“你可生不出那样的孩子,哈哈……”
“……”忍不住唇角一抖,清执没有继续说下去。
见清执不再说话,那位樾老笑过之后竟也没有说什么,却是进了房又端了个壶,拾了两个杯子搁置木几上:“我这里只有白水,凑活着喝。”
“白水好。”一饮而尽,似是为了证明出口的三个字。
“呵呵,比之茶水纯粹,比之酒水温和,白水自然是好。”说着,樾老亦饮下一杯,末了将杯子搁置木几上时竟感慨似的道了句:“如若初心。”
如若初心?
清执心中默念却并没有出声,只静静的坐等樾老继续说下去。
“你这孩子,性子倒真是没变多少,哈哈……”见清执不言语,樾老不禁开怀大笑。
“樾老想说什么,清执洗耳恭听。”常年不闻世外事,甚至少见任何人的樾老此番把自己叫过来,又岂会是因为见过晃儿一面就来个兴趣的缘故?
“没多大的事,既已在局中当然就要将这一局走完。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将会有一个结果,虽然未必最后的结果都如最初所愿,但是,万不可忘记要守住初心。”絮絮叨叨的边说边将空着的两个杯子斟满,还是白水。
“晚辈明白。”看来,樾老已经识破了晃儿的身份。
“福祸相依、缘劫相存,若是有朝一日有用得着老夫的地方,不必为难。”
“谢——”
“躲在外面的,出来吧。”做了一个止声的姿势,樾老的目光饶有兴趣的看向影背墙。直到,一个人影缓缓地走出来。
“清延,拜见樾老。”笑得显然有些尴尬,没想到他屏气躲藏影背墙之后还是被樾老发现了。
“怎么?匆忙赶来是怕老夫为难你这师弟?”要知道,他虽废了修为可久居的此处就是多了一草一木都可察觉,何况是一个大活人?
“樾老说笑了,呵呵……”可不是么,当他知道清执被樾老唤过来时,还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岂料,樾老与清执竟闲坐在此饮水罢了。
“真的?”撇了撇嘴故意问道,也没多少责怪的意思。
“当然,那个……我就是来问问师弟,此番下山历练带上参商可好?”转移话题这种伎俩他还是懂一些的。
“参商?”
“对,带上参商。师弟你看,若是只带着晃儿与馒头两个女娃子,万一江湖非议……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呐!”当着樾老的面,他还真不信清执敢拿蜀山的名誉赌注。
“当年师兄与师妹单独游历,也未见此种……”
“当年是当年,再说这参商鲜少江湖经验,带他同去也算是替师兄分忧不是?”
“既然师兄这样说了,就带上他也无妨。”说什么分忧,其实是想让莫参商监督自己吧?数百年过去了,师兄把他看作小孩子需要照顾的习惯,估摸是改不了了。
“得,你们师兄弟有什么话就回去说吧,老夫可要休息了。”清静惯了,人多倒嫌吵起来了:“对了,带你们游历归来,可别忘了将那小清晃带来瞧瞧看。”
应下樾老的要求,退出书阁,悄然的院子就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般。倒是清延又带给了清执一个消息,关于清音。
“此番出游,何时可归来?”紫芒殿上,难得见清执来一回,清音心里自然高兴。
“该回来时自然回来,你让师兄带话请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难道没事,就不可以邀你来紫芒了吗?”一丝失望之意顿显眸中,少了几分喜悦。
“那倒不是。”毕竟是师兄妹,断然没有生疏的意思,只不过……他不希望她误会。
心念转返间,缀着蓝紫色玉碎流苏的阳春古琴自墟境中取出显现于手边。
“听闻师妹这里有一把焦尾古琴,可否……以阳春换之?”
“焦尾?”只不过是想简单的说说话,她却怎么也没料到清执竟会将阳春带了来,甚至……
不错,焦尾音色悦耳、声动不凡,最重要的是其看似直白无华实则高风亮节,确实十分适合男子之用。当初她得了焦尾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清执,可是……阳春与白雪同木而制,乃难得的一对琴。
“若是师妹无法割爱,我自然也不会强求——”不会强求焦尾琴,可他手中这把这阳春琴却并无收回的意思。
“你若喜欢,又何谈割爱不割爱?”她心里亮得跟个明镜似儿的,清延此举,无非是再次暗示什么叫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