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哪哪哪都有你啊?”见到莫参商的刹那,清晃也是无语了。倒也不是她对这个名义上的师弟有什么不满,而是……上一次无端将自己吓了一跳确实留下不小阴影。
“师姐,这是我师父的安排,我也没办法不是?”仗着有身为掌门的师父撑腰,他才不怕!
“你……”忍不住背着走在最前面的爹爹,并且拉上馒头将莫参商一通乱打。蜀山一载,因着与鸾歌走得近的缘故,晃儿这性格也变得愈加跳脱起来。
“你怎么在这里?”将沉浸在打闹中的三人唤过神来,是清执闻似清清冷冷的声音。
此时已至蜀山山下,能够再次遇见逆相思显然是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得到的。
不过此刻的逆相思却并没有穿着宽大曳地的华服,而是简简单单的牙色长衫,肩侧袖口下摆绣着精致的莲样暗纹,就那么温柔从容的站着,手持一叶片不多的树枝,不知何意。
“我决定去一趟青丘。”他说。
视线所及只有清晃,看似回答的是清执的问题,可实际上却更像特意告知清晃一声。
“青丘?你真的愿意回去了?”闻此,晃儿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而是替逆相思愿意放下执念而高兴,也替自己完成了逆岚仙长交托的事情而松一口气。
“是。”说着,逆相思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越过清执径直站到了清晃面前,将手中那一根树枝递过去:“桃渊山的那株桃树着实长得不错,只可惜错过了桃花盛放的季节。”
“你——”诧异的看向逆相思仍拿在手中的桃树枝,惊讶着接二连三的问:“你去了桃渊山?这是我种下的那桃树?我的桃树们可都长得很好?”
“嗯,我去了人间的桃渊山。”
“这就是你曾经与我提过的桃花树。”
既温和又耐心的一个一个回答清晃所问,只是到了这第三个问题:
“茅庐中,我只见到一株桃树。”
“一株?不会啊,我明明是种了……”
晃儿着急间脱口而出的话说了一半便止了声。
难道这一年来没有打理它们,结果只活了一株?
“既然已经下了蜀山,不如顺道回去看看。”逆相思温和的建议着,并执起晃儿的手将桃树枝搁在了她的手心。
“爹爹,我们可不可以——”
留下桃树枝,逆相思便走了。在馒头和莫参商一头雾水的揣度中,晃儿走到清执的身后轻声问着,可话还未说全却被清执打断道:“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这一次,你是真的准备放手了?”九百九十九层长阶的太清殿前,清延望着云雾缭绕、仙鹤群起的蜀山山脉问向身侧的师妹清音。
“不放手又能如何?”就连阳春也换了焦尾,她若执意死缠烂打,怕是连如今的同门之谊也会被嫌恶所代替。罢了罢了,何必低下自己高傲的自尊任由一次次被践踏呢?
“放下……也好。”见清音满脸抑郁,他这个大师兄反倒是不知该如何劝慰,只静静的陪她站在原地沉默,直到——
“听说前几日樾老见过清执?”
要知道,这数十年来她可是一次都没有见过深居简出的樾老,难免有些意外。
“对啊,接到消息的时候我也赶了过去,可还未来得及听他们说什么就被樾老给发现了。”提及此事,清延也是纳闷。
“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负手而立的清执皱着眉摇了摇头:“你也清楚,以前我们师兄妹三人无论如何求见樾老抑或是遇到了外敌攻来蜀山这等事情,他老人家一概是不管不问,至于这一次……”
“难不成,又与清晃那个孩子有关?”
“师妹的意思是……”
“没什么,不过直觉罢了。”细数下,自清执带着清晃回来后,似乎在蜀山上发生的好些事情都多多少少的与她有关系。
看来,追问樾老是不可能得到答案了,不如……亲自去查查。
“吱呀——”
年久未换已因潮湿腐却了边角的木门自内被人打开,粗布衣裳的中年妇人看了一眼门前陌生的女孩疑惑的问道:“小姑娘是你敲的门?”
“嗯!大娘,是我敲的门。请问……旺福在家吗?”
“旺、旺福?你是……”不知怎的,妇人的表情似是愣了一下。
“哦,我叫做清晃,是旺福的朋友。”清晃微笑着回答,心里更是激动非常。蜀山山下,爹爹终究还是允许了自己回来这桃渊山。没有软磨硬泡,没有言语争辩,当爹爹问她如果不可以回来时,她的确是不知如何回话,可好在下一个瞬间,爹爹竟突然就答应了。
“你就是清晃?”妇人的眼眶有些红,好像还噙着泪。
“大娘,您这是……”一丝不是很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按理说,就算旺福不在家那么至少以旺财的嗅觉也该像上次那般跑出来迎接她了,怎么,就过了一年而已,那只大狗就问不出自己的味道了?
“来、进来坐。”就着袖口摸了一把泪,妇人挤着满面笑容让开空挡邀请清晃以及清晃身后的几个人进去。
“大娘您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来见见旺福。旺福他……”
“旺福他已经不在了。”妇人神色黯然的低下头,不一会儿便传出啜泣的声音。
什么叫做旺福已经不在了?
晃儿大脑一片空白,转身望了一眼爹爹、馒头和莫参商,再转过来时却是傻笑着与那位大娘说道:“大娘您是说旺福砍柴去了不在家?没事,我可以等等他……”
“大半年前,旺福无意间摔下了山崖,走了……”
满脸的笑渐渐的只剩下唇角的笑,唇角的笑渐渐消失,又渐渐挂上了一滴又一滴泪。
“你、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晃儿转身看向清执所在的方向,继而一脸为难得回答旺福:“爹爹没有提过,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那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曾经,就是在这里,她与旺福说着道别的话,却如何也没想到竟真的是别离,生死别离。
怪不得茅庐里的两棵桃树只孤零零的剩下一株……
明明拉了勾,明明按了手印。可是旺福,你为何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
她年少,唯一陪伴过自己的朋友。
自眼疾恢复后第一次见面竟成了唯一的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见面。
“他……他葬在哪里?”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哽咽得模糊。
“晃儿师姐……”“师姐——”
馒头和莫参商像是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上前想说安慰的话却又不知如何说。只能任由对方在那个中年妇人的带领下往山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