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漠漓还在为欧阳宇润用酒擦身子退烧,她擦的满头是汗,可是他的身体越来越烫,烫到漠漓都觉得难受了。就在这时,欧阳宇润要起身,可是刚站起来就摇摇晃晃朝漠漓到了下去,压的她喘不过起来。她想叫可是叫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跟着了火一样,嗓子也干得冒烟。
一大早,佟氏便兴冲冲地来叫漠漓起床,昨晚她闺女只吃了一点点东西,也不知道饿不饿。
“漓儿,该起床了,今天陪娘去天宁禅寺上香还愿吧。”
碧杉闻讯出来:“干娘,妹妹还没醒呢,我去叫她。”
“不用,不用,我来。”
碧杉搀着佟氏推开了漠漓的房门:“哎呀,小懒虫,太阳都照屁股啦,快起,快起。”
漠漓毫无反应。
佟氏不放弃,说着就开始挠漠漓的痒痒:“乖乖,醒了吧?醒了吧?”
不对,平时漠漓睡得再沉,只要佟氏使出这一招儿,她立马就咯咯地笑醒了。可今天的漠漓眉头微皱,呼吸急促,好像很难受的样子,佟氏不安起来:
“乖乖?醒醒?”漠漓还是无动于衷。
“碧杉,你来看看漓儿这是怎么了?”碧杉也意识到事情不对了,赶忙过来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烫的都可以烤山芋了。
“干娘,漓儿发热症了。您在这儿看着她,我这就去请郎中。”“好好好……你快去吧,这儿我和紫罗照看着。”佟氏心急如焚。
碧杉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急急忙忙出门了。刚走到拐角处,迎头撞上了出来闲逛的桂红芝,真是冤家路窄。
桂红芝马上尖着嗓子叫起来:“哎哟!谁走路这么不长眼啊!这是要撞死本夫人啊!”
碧杉顾不得擦掉额头上被她胸前那枚金丝镂空牡丹划出的血痕,赶忙作揖:“二姨娘,您没事儿吧?”
“哼!是你!到底是贱胚子,当了小姐做事还是跟丫鬟一样毛躁!赶着去投胎啊!”
“请……请二姨娘恕罪,碧杉……碧杉着急出去请郎中,走路急了一点,不想却撞痛了您。”
桂氏阴阳怪气地答道“哟!你这是怪我挡了你堂堂苏佟小姐的道儿啊,是吗?本夫人真是罪该万死……”
碧杉急了:“二姨娘……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一大早,漠漓妹妹发了热症,迷迷糊糊的,干娘还在陪她,就让我去请郎中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碧杉的过失。”
“你说苏漠漓……我漓儿病了?”
“是的……现在人还躺在衍墨轩,干娘都要急哭了。”
桂红芝很快隐藏起眼神中那一抹惊喜的亮光,转而故作担忧地说道:“哎呀……瞧你这孩子,也不早说,漓儿的病要紧,你赶快回去照看着,请郎中的事儿就交给吴管家吧。”
“这……二姨娘,不用了,我腿脚挺快的,一来一去也不费什么时间。”
“什么快不快的,如今你也是苏府的半个千金了,哪有随便抛头露面的道理?没的还叫人以为我们苏府的女人都如你这般没教养呢!吴管家!还不快去!”
桂红芝如是说,碧杉也不好再拒绝了:“那……那就有劳二姨娘费心了,碧杉先回去照看漠漓妹妹。”
看着碧杉犹犹豫豫的背影,桂红芝高声喊道:“吴管家,一定要请京城最好医术最高的名医!”谁也没看到她嘴角勾起的一丝得意的笑。
碧杉收起刚刚的惊惧的神色,稳了稳呼吸才回到漠漓的房间。
“干娘……”
“恩?!碧杉,这么快就回来了?郎中呢?”
“哦……哦……刚刚出门碰见二姨娘了,她说……她说吴管家去请郎中就可以了,一会儿就到,她叫我先回来……”
“也好,刚才是我疏忽了,你一个女儿家家要去大街上抛头露面,真是难为你了。还好碰见你二姨娘,孩子,你不怪干娘吧?”
“怎么会,干娘,本来……碧杉没那么多讲究,二姨娘……她……她说的有道理。”
“她是不是说你什么了?”
“没……没……”
“孩子,你是我佟思瑶的女儿,身份地位和漓儿没差,你要抬起头来做人,今后家中其他长辈的话能听就听,听不了的就走,我看谁敢欺负你!”
“干娘……谢谢你……”
佟氏握了握碧杉的手,转眼满脸担忧地看着漠漓,她的这个多灾多难的闺女,什么时候老天爷才能让她真正好起来呢?
半睡半醒的漠漓又梦见了妈妈——那个生她却无心养她的女人。再熟悉不过的小巷,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漠漓想把妈妈喊回来,可是她头也不回。这个梦做了很多年,想不到跨越了时空,多了疼她爱她的佟氏和苏昊天,依然无法摆脱。碧杉看到漠漓的眼角流下了滚烫的泪水,以为她醒了。
“漓儿妹妹?!漓儿妹妹?!”
漠漓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呢呢喃喃地说着胡话。“子西,电脑,ipad,珍馨……”
佟氏听不懂她在说的话,估计是什么时新衣料或是甜食的名字吧。
紫罗领着一位穿着考究,背着药箱的郎中匆匆进来:“夫人,李宏大夫来了。”
佟氏连忙起身,抓着李大夫的手,眼泪汪汪:“大夫,您快看看我女儿这是怎么了?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这位李大夫什么也没说,抓起漠漓的手腕开始搭脉,可是没多久,他就边搭脉边摇头,让身旁的人都不免揪心起来。
碧杉忍不住问了:“大夫,您倒是说话呀,我妹妹到底怎么了?”
李大夫起身,朝佟氏不紧不慢地说道:“令千金是邪气倾体引起的高热之症,恐怕有性命之忧啊……”
“高热?!邪气?!大……大夫,我们不明白,您能简单点儿说吗?”
“恕在下冒昧问一句,令千金先前是不是在那座深山避世多年呢?”碧杉在内心白了一眼:漠漓从凌风别院回苏府的消息全京城都知道,他这是多此一问。
佟氏已经记得六神无主,也想不到那么深:“是是是,大夫,我女儿自由体弱,所以一直寄养在凌风山上的别院里,前些日子她身体好转才接回府中照料的。”
李大夫一只手捋着胡茬,一边自言自语道:“那就难怪了,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
“恕老夫之言,令千金这病,世间无药可医。若我没猜错,她的精气神已经和那座山融为一体,说的简单点,她的气是依托那座山才得以延续,如今离山越远,她的气自然就弱了。所以任何邪物都可以冲撞令千金的身体。”呵呵……明明是个大夫,说话怎么跟神棍似的。
“大夫……您的意思是要把我女儿送回那座山上?”
“没错,送回山上疗养,等吸取了凌风山的日月精华,令千金的病就不药而愈了。”
“可……可她现在还在高热,大夫,你叫我怎么忍心把她送回别院,不管不顾呢?”佟氏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李大夫又是装模作样摸着那两根胡茬,说道:“我先开两副方子给令千金服下,若明早还是高热不退……您还是直接给令千金准备后事吧……”
“哇……我的苦命的孩儿,你千万不要离开娘啊……”佟氏已经顾不得其他,一心扑在漠漓身上嚎啕。若是女儿留不住,她也就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紫罗一边抹眼泪,一边跟着把大夫送出门。衍墨轩的家丁丫鬟乱作一团,起身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而着急。唯有碧杉此时却是满腹狐疑,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干娘,您先别哭,漓儿妹妹昨个儿还好好的,怎能说不行就不行呢?要不咱再去找别的大夫看看?”
“碧杉,你不用安慰我,李宏是全京城最有名的大夫,连宫里的御医都未必比得上他。他都那么说了,我儿的病想必是真的。哇……”说着,佟氏哭的更伤心了。
碧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总觉得那个大夫有问题,可她又没有证据。无论他有什么算计,她决不能让他对自己的妹妹不利。碧杉猛然想起在凌风别院漠漓给欧阳宇润退烧的方法,管它是不是邪气侵体,先试试总没错。
“干娘,干娘,你别哭坏了身子。您听我,现在帮漓儿退烧才是要紧事,咱们光哭也解决不了问题,人家大夫不也说只要明早能退烧,不就没事儿了吗?您先让紫罗服侍您回去歇一会儿,这里有我照顾。”
“不……我没事儿,我要守着她。”
“干娘听话,老爷去了蜀中还没回来,现在您就是家里的主心骨,这个时候您千万不能乱,免得让人白白看了笑话。漓儿肯定会没事的。紫罗,扶老夫人回去。”
其实碧杉说的很有道理,她现在是家中掌权之人,如果她都慌了,指不定其余两房姨太太怎么跳呢。佟氏一步三回头,被紫罗扶出了房门。
佟氏走后,碧杉吩咐下人拿来了白酒,棉布,又命人烧制泡澡用的生姜水。她一边给漠漓擦身子,一边念叨:“一定会没事的。”凌风别院相互打闹的场景,一幕幕滑过眼前,她不相信如此善良又有点淘气的漠漓会离她而去。
“妹妹,你会没事的。”
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漠漓的额头上……
半个时辰后,紫罗端着煎好的药进来:“苏佟小姐,长小姐的药熬好了,奴婢来伺候她服药吧。”
碧杉守着泡在姜水里的漠漓,隔着屏风答道:“你先放在桌上,我来喂就可以了。”她始终都记得离开凌风别院时漠漓对她说的话,除了佟氏做的,谁送的东西都不吃。
渐渐地,漠漓开始出汗,身体也没有那么烫了。
漠漓睁开略微浮肿的双眼,发现自己泡在浓郁的姜水里,出了汗,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她记得昨晚从曦园回来的所有事情,睡着之后感觉浑身跟火烫一样,就是醒不过来。她估计自己多半是感冒了,能用这种办法帮自己退烧的肯定是碧杉。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碧杉一刻不曾合眼,见漠漓醒来真是又惊又喜:
“妹妹,你醒了!”
“姐姐,我是不是发烧哦不高热了”
“是的……你都昏迷快一天一夜了,大夫说要是明天早上你再不醒来,就……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呜呜呜……”一整夜的担心终于都变成了泪水释放出来。
“姐姐哭啥?我只是着凉,哪有那么严重。对了,是哪个大夫说的啊?”
碧杉扶着她从沐浴桶里出来,又替她换了一身干净的寝衣,然后将一整天发生的事通通告诉了漠漓。从怎样发现她高热了,请大夫碰到了桂红芝,大夫说的话等等,一字不漏地说给漠漓听。
“等等,姐姐,你是说大夫是桂红芝去请的?”
“恩,我本来是要自己去的,结果出门撞见了二姨娘,她便吴管家去请,让我回来好好照顾你。听说这李大夫是京城最厉害的名医,和宫里的御医有的一拼。”
“是他叫母亲把我送回凌风别院修养?”
“说起来,他说的那几句总感觉在哪听过似的,说你的精气神已经与凌风山合为一体,此生不能离山太远,否则便会气若而亡。”
漠漓嘴角微动:“姐姐难道忘了这话是我当初叫你转达给母亲,借此在山上修养的吗?”
碧杉恍然大悟:“对对对!我说呢听着这么耳熟。这李大夫难道能掐会算……”
“姐姐仔细想想,当日你下山与母亲回话,身边还有什么人?”
碧杉苦思冥想:“这……我记得当日干爹还未下朝,我与干娘在客厅说了这件事,当时没有别人,只有几个丫鬟在场。”
“都有谁?”
“有……我想想……我记得春熙是我刚进门没多久就出去办事了,就只剩下下秋兰和紫罗,难道你怀疑有人通风报信?”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姐姐还记得你上山的时候说除了母亲准备的物件,两房姨娘还着意添了许多吗?而且都是我吃了十八年的那几样。当时我就怀疑要置我于死地的必定是这二人之一”
“可是……咱们到现在都没找到证据啊。”碧杉有些苦恼。
漠漓神秘一笑,那我们就来个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