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属于大器晚成,越老越红。可人家这种“红”不是白来的,是几十年积累、积淀的结果。他年轻时研究过的东西太多,五行,阴阳,养生,地理,天文,武学,各种各样的学问,都研究过,就是没研究过怎么种地;他研究过战争、谋略,可没想到,这些谋略遇上一个彪悍的丈母娘,丝毫不起效果。
他深知“文伐胜于武伐”,也就是后来那孙子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可碰到丈母娘,不管用啊!他说道理,她拿棒子;他说做人要文明,她说去你丫的滚远点;他说种田要借助外力买头驴子,她说你丫就是偷光吃不干的懒驴……
你说,这样的“战争”,姜子牙的谋略再厉害,能赢吗?但他不死心,还是要坚持建立“抗敌统一战线”,企图通过和老婆建立“战略同盟”,从丈母娘内部把其防线攻破。前两次丈母娘赶他走的时候,他都是用着这种策略,终于丈母娘没斗过自己的闺女,姜子牙成功留下了。
可今天,情况不大一样啊。娘儿俩从院子里进了屋,安安静静的,好长时间过去了,还是没动静。
过了半天,柴门“吱呦呦”一声,终于开了。姜子牙扭头一看,心想:“完了。”
虽然明知道“完了”,但咱的心理素质得好,不能让人看出来。毕竟马大锤还在这儿呢。于是道:“锤锤啊,我和你嫂子谈点大事,这事儿挺大的,弄不好关系着咱们马家村全村人的性命呢。据我掐算,村西头往南200米,有人在偷着烤棒子吃呢,你也快去,去晚了可就没啦!”
马大锤正好奇姜子牙要和老婆商量啥大事呢,一听到有烤棒子吃,立马头也不回,飞奔而去。
姜子牙瞪大了眼睛,望着马大锤飞奔的方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怪不得自己的谋略、战术在穷乡僻壤派不上战场哪!这种地方,什么都没吃重要!有吃的、饿不死,那才是天大的事儿!即便你跟他说明天敌人要扫荡马家村,他也不在乎,因为首先我要让自己活过今天。在这种情况下,谋略、战术有什么用?对这些地方的人,只要有口吃的,比什么都管用。
这个时候,姜子牙同志的内心,已经升腾起了3000年后高考学子们背得滚瓜烂熟的一句话: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姜子牙的老婆,马氏,长得并不漂亮,年纪也不小了,家庭也不宽裕。和姜子牙相比,她只是没有流浪、家里有地,饿不死而已。所以,她也没能嫁给什么贵族富户,“娶”了个倒插门的姜子牙。说起来,姜子牙倒也是贵族后裔,可惜太没落了。
什么叫“倒插门”呢?一般情况下结婚,都是女方到男方家里生活。倒插门不同,是男方做了上门女婿,生活在女方家里。这种情况,一般有两个条件:第一是女方是独生女,或者只有姐妹,没有兄弟,家里没男孩;二是男方家兄弟好几个,出去一个也不影响传宗接代。
那时候是农业社会,农业社会最重要的一个要素就是劳动力,有时是男性的壮劳力。所以,老马家如果只有女儿,壮劳力就少,当然希望家里多个上门女婿,能当壮劳力使。解决女儿的婚姻问题,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方面,是要多一个能干农活的壮劳力。
可没成想,这次婚姻亏大发了。姜子牙虽然是个七尺男儿,却根本算不上个壮劳力,连老婆都不如,吃饭还特别能吃。您说,老马家的人能不窝囊嘛。
姜子牙的岳父,史料里面没提,有可能去世了或者没去世,但对待女婿没那么粗暴;最突出的,就是他的丈母娘了。
丈母娘窝火,这样一个废物,要他何用?几次想敢走他,在女儿的干涉下,没有成功。这一回,老娘我是铁了心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他不走我走。
马氏一看,不好办了。又哭又闹又上吊的,老娘这回是玩真的了。这么闹下去,家庭四分五裂,农活撂荒,一家人都得饿死。那个时候,农田产量低,虎豹猛兽经常出没,一家人必须抱团才能生存。一旦不团结,结果往往就是同归于尽。
姜子牙即便再有抱负、志向在远大,过不了活命这一关,又有何用呢?想到这里,马氏含泪给姜子牙收拾了一下行李,找了点干粮,装在了包裹,拿了出来。
姜子牙一看那包裹,就知道完了,这回是非走不可了。
马氏低着头,把包裹递给姜子牙,道:“你还是走吧。我知道你抱负远大,希望将来光宗耀祖,马家村是个小地方,留不住你,也不适合你。与其在这里耽误青春,不如去朝歌闯一闯,或许还能有更好的出路。”
姜子牙看着妻子,沉默了半天,才说:“我的志向,这两年也都和你说过。我的本意,是想再等几年,等时机到了,带着你们全家,一块走。现在统治我们的商王,虽然暴虐,但气数未尽,还没到改朝换代的时候。总有一天,我会时来运转,干些大事,到时候带你们一块走,岂不更好吗?”
马氏看了看他,道:“问题是,如果一家人都不团结,你连地都不会种,我们能活得下去、能等到那时候吗?”
“这……”姜子牙一时语塞。是啊,一个人如果连生活下去都困难,那还能等到时来运转的时候吗?
“你不愿务农,但人聪明,去朝歌闯荡,即便混得不好,至少也不会饿死。我们几个在家务农,齐心协力,把地种好,至少也不会饿死。你若在,纷争就在,还多一张吃饭的嘴,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你完不成你的大业,我们也会饿死了。”马氏说。
姜子牙沉思许久,想了半天,他也想出“征服丈母娘”的办法。其实办法有,就是自己学会种田,可他实在不想这么做。征服不了丈母娘,老婆说的道理就是对的:自己在家里,多一张不干活的嘴,丈母娘无休止地闹下去,地撂荒,人饿死。
或许,走出去是唯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