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快下班时,我看到她们领到工资笑嘻嘻的,我想我是不是也有呀?我就问管人事大姐,大姐说没你编制,哪有你工资呀!
我差点没站稳,赶紧稳了稳神。
大姐同情地看着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你还得找镇长,在我们这儿呆着没用的,一切都是他说了算。要不就找找书记,算了,书记现在不在家,只有镇长管事。之前一个农大的就自己走了,反正你们有学历也不怕。”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又回到了镇长门前的树下,折腾得我快进入迷糊世界了。
当天没等到人,第二天下午时才见到事务繁忙的镇长大人,哈哈!镇长大人终于说明天你来吧,先到下面工厂锻炼锻炼吧。
明天一大早,我就站在镇长门口,心想我还真是在工厂上班的命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呀!
镇长来了后,打了个电话,来了一位壮汉,镇长说这就是孟厂长,以后你就跟着他干吧。
我坐着孟厂长的吉普车出了镇政府,往北,又沿着河边得小公路往西来到一个不大的院子,里面有一个不大的厂房,大门口一侧有一排平房做办公区,真是非常不正规呀!
孟厂长带我认识了副厂长,技术员,几个闲杂人等,就没了踪迹。
工厂并没生产,所有人全都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地干着各种事,还是没有属于我的办公桌,我只能各处窜窜。好在我可以名正言顺地乱窜了。
终于我慢慢了解到工厂已经很久没发工资,他们对我的到来全都很疑惑,这儿可是不缺人,我也很疑惑,我所为何来呢?
这家工厂有着响当当的名字,还有着更为响当当的中外合资的名头,可是镇长招商引资值得夸耀的项目,生产玻璃纤维,自从几年前建厂投产后,开足马力生产的日子不超过三个月,其余的日子就在一天打鱼十天晒网中度过,这些职工全是镇上招来的,她们都觉得最后镇上肯定会接手的,就在这儿混起来了。
我算是了解所谓中外合资了,听他们说根本就没见到外国人一根毛,但是凭借这层身份,好处,当然主要是领导人的好处肯定不少,天天孟厂长开着车出来进去的。
太不正规了,除厂长和技术员外,全都没有固定办公桌,没有休息日,一群无所事事之人,又要去往何处呢?
休息也不正规,没事干,那宝贵的休息日也与我们无关。
混吧!
来到这个厂子里快两个月了,我一毛钱也没见到,中间找过镇长,当然办公室了,我怎么会想到登家门拜访呢,哈哈,我笨吧,但这就是我,镇长说分下去了,就随那儿走,气得我心里直问候他娘。
虽然我手里不至于两手空空,妈妈会不时塞给我一百,这可是她辛辛苦挣得,我怎么舍得花呀!每当上下班时,邻居问我怎么样呀,我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嘻嘻哈哈一笑而过,还好邻居们都不好追根问底,我就快闪了,回到家,躲进那间小南屋,安抚安抚我的心。
我都快彻底否定自己,真的,走到市场里看到卖菜的,卖水果的都比自己强,毕竟他们每天都能挣到钱。
我算啥呀!废物,我不愿承认,无能之辈,我真的渐渐这样认为。
我再也不写信了。和老家的好朋友们断了联系,她们来信告诉我,格格分到公安局,英英分到审计局,萍萍也当了老师,我真的为她们高兴,她们都自立了,我呢?也就没了回信。斋堂的同学们更是早早断了联系,我上大学后,就没收到斋堂不管男生女生任何一封信。大学同学们也都步入了正轨,再看看我,自然没了回信。我就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了。
我也看不进任何书了,每天在自己的妄想中度过。
每次爸爸回家,都让我坚持,就会举例特殊时期时期他的一位同事就这样坚持上了十几年无所事事的班,最后算了编制把工资都给补回来了。十几年,我想想都可怕,再这样没名没分没钱的过日子,我会不会疯掉,还真难说呀!
那些人能忍,她们没有学历她们全都四十岁往上,我就一直奇怪他们都有家有孩子,那家和孩子怎么过日子呀!
终于一天,我和妈妈和奶奶聊天,我又把我的论调搬出来了,看看街上烤红薯的都比我强,妈妈只是苦笑,奶奶突然大喝一声:“让你上大学,可不是让你卖烤红薯的。”奶奶气哼哼地进了屋。
我突然愣住了,是呀,我上大学可不是仅仅为了以后去卖烤红薯,那小学上两年,会100以内的加减就可以,何至于我前前后后小学六年中学七年大学四年总共十七年的苦读呀!我应该干些更有意义的事,那是啥事呢,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帮我了,只能我自己去寻找了。我如醍醐灌顶一般,就像突然打开任督二脉,我又活了,我的心又活生生了。
我看看爷爷奶奶屋,奶奶在窗前忙活着,我心里对她说:“奶奶,真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