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儿下手呢?我一筹莫展。靠人介绍是不行了,再说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从报纸上找找了。
我站在以前一直漠视的报摊前,报纸种类还真多呀!北京青年报,北京精品购物指南,购物导报,参考消息,还有南方周末等等。我花两块钱买了北京青年报和北京精品购物指南,全都那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回到家,妈妈正在做饭,我就进了小屋研究起来,北京青年报真好看,原来北京的青年可以生活的这么丰富多彩。北京精品购物指南真是包罗万象,原来可以有那么多种可能。
我看了看关于招聘的,很多很多,只是要金属压力加工专业就是无了,我肯定不可能吃专业饭了,至于吃上那口饭还真看不出来,但我绝对会超超努力的。突然看到北京市总工会有一场周六人才招聘会,就它了,去看看吧,反正不远,就在木樨地,坐地铁就到。
周五,打算和孟厂长请假,真是的,本该正常休息日,还搞得像赏赐似的,真他妈搓火,孟厂长愣是一天没出现。
本打算周六直接去,后来还是先去了厂子,孟厂长还是没在,搞得我坐立不安的,一块关系不错的大姐看出我有事的样子,就说有事就忙去吧,请什么假,一会他回来,我告诉他一声就行了。
我心想就是呀!都不准备给他干了,还管他个球球!
我一跺脚走了,非常快的速度骑车到车站,锁好车,一路咣当咣当,出了地铁,就看到那座楼,我一路狂奔,走进二楼大厅,已是人可罗雀,肯定散场了,我一看表,可不是,都十二点多了。
我灰心丧气地往下走,突然一个声音就像天籁之音一样从高处台阶上传来。
“你是找工作的吗?”
“是呀,我找工作。”我抬头望去,看到几步台阶之上,一个非常优雅的女人正在下台阶,穿戴一看就是北京城里的知识分子。
等到我们一起下到平台,她笑着对我说:“你把你的情况说一下。”
我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北京门头沟大峪高家园人,昆明理工大学毕业,今年刚毕业,22岁等等。她一直笑着看着我说,等我说完了,就说:“你愿意到我们这儿来吗?我们是中央电视台《产品大世界》节目组的。”
她一说完,我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中央电视台,就是旁边的中央电视台吗?
她看看我的样子,笑眯眯地说:“不是每个节目组都在台里办公,我们在车公庄那儿办公,你星期一上班有问题吗?”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嘴里随口说着:“没问题,没问题。”
“那就好,就是有点远,那你坐车方便吗,能保证不迟到吧。”她犹疑着说。
“我们家离车站很近,肯定不会迟到的。”我信誓旦旦地说。
“那就好,我们这儿一个月基本工资四百,可没保险啥的,如果做成了广告,还有提成,按照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你看怎样?”她看着我。
“挺好的。”我镇静地看着她。
“那就礼拜一上午九点到单位吧,记住带全你的身份证和毕业证什么的,平常我们是早上八点半上班,12点下班,休息一个小时,下午五点半下班。你要是从西面来就在外文印刷厂站下车,往前走上几十米,路北的设计院里后面二层楼,到时你一问产品大世界节目组就知道了,到时上二楼找我——赵老师就行了。”她详细交代着,嘱咐了几句,约好下周一见,就此分了手。
我转身回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下了公车,我没有回家,直接到了厂子,孟厂长看到我,也没说啥,呆了一会,我鼓足勇气直接进到厂长办公室,孟厂长惊愕地看着我。
“有事吗?”
“有事,厂长,我不在这干了。”
“什么,不干了,我还想跟你们说呢,快来活了,前些日子咱们不是去延庆学习去了吗,那厂子干不完的活,这边干点。”厂长急忙解释着。
是呀!上个月这儿几个人去延庆的那个场子学习了学习,人家是正规大厂,得这儿二十个大,也是中外合资的,人家可是从没停过产,但人家的技术也不外传,咱们这儿的设备根本就没法生产那些东西,看了也是白看。
这些可是不能忽悠我了,中央电视台上班那是啥感觉,我可不想放弃。
“厂长,我已经决定不干了,你看见镇长就告诉他一声,我就不见他了。”我郑重其事地对厂长说。
“那你决定了,我也就不说啥了。”这个壮汉冲我点点头。其实也没法怪他,他以前只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不知怎么上的台,但确实是他不擅长的舞台。
我出来,到会议室,收拾我微不足道的东西。那个大姐进来悄悄地说:“不干了,不干了好,我实在是拖的太长了,走,走不地;留,留不滴。你说啥时是头呀?”
“你干了几年了?”我好奇地问。
“快三年了,第一年还凑活,以后就不行了,快两年没开支了,你说怎么办?幸好,我家不指着我养着,否则全家早喝西北风了。”她气哼哼地说。
我笑了笑,把我的东西整理好。
“还是年轻好呀!你有学历也不怕,真羡慕你。”大姐和我出了会议室,其他人也出了屋,一边说着杂七杂八的话,一边一起朝大门口走去。
我挥手告别,骑上车回头看看这个掩藏在居民的平房里的工厂,浪费了我两个多月的青春,却没有一点点物质收获的地方,我摇了摇头,转身,决然而去。
回到家,吃饭时,我把今天的情况汇报了汇报,全家都为我高兴。
“四百块不少了,好好干!”奶奶鼓励地点点头。
“赵老师说,还有提成呢。”我提醒道。
“不会是骗子吧?我觉得你还是在镇上熬熬。”爸爸怀疑地说。
“熬什么呀,在镇上干啥也行,在下面厂子里发工资也行,我这算啥嘛。赵老师绝对不是骗子,人家慈眉善目的,再说人家骗我什么呀?”我不禁数落道。
爸爸也不说话了。
晚上二哥和霞霞姐回来,听到这个好消息,也为我高兴,并且提到结婚的事情,单位号召的晚婚晚育的岁数也早到了,该结婚了,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还是有压力。
家里就说了几个日子,我建议12月8号多好的日子呀!就定了下来1995年12月8日二哥结婚的日子。
借的帐包括大哥大姐的,也还的差不多了,其中的主力是爸爸和二哥,霞霞姐和妈妈也出了很大的力,我只是旁观者和享受者。
爸爸偶尔就会说,好了,老家一个儿,北京一个儿,等以后退休两边住住多好呀!还得养儿防老呀!这房子就留着老二给我们养老了,你们闺女嫁出去就指不上了。
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直接就对爸爸说:“什么话都别说太早,你现在还没退休呢,离老还远着呢,再说你看人家胡二婶家的闺女不就带这女婿在她妈这儿住吗,还有高老九的姐姐不也在娘家这儿住嘛,难不成我还住不成了,当然我也不希望住上一辈子,那我就太无能了。”
爸爸沉默了一会儿,就说不是那个意思,这儿,高家园47号永远是你们的家。它就是一个避风港,永远为你们遮风挡雨,现在你也长大了,既然选择了一条这样的路,以后肯定会吃苦,你要知道高家园47号永远是你的家,靠着我的工资,以后还有退休金,家里永远就有你饭吃,你就去闯吧。
我默默地和爸爸呆了会,就进屋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