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四年期间每个暑假和每个寒假,我都定最早能回家那天的火车票;我都买开学前一天到达昆明的火车票。我就像一只候鸟,不知疲倦地要“回家,回家”。
每次回家时全是晚上,每次二哥后来还带着二嫂都会来接我。每个寒假时,还会带着我的棉袄棉裤和外套以及围脖帽子棉鞋等等去车站接我。昆明可是当之无愧的春城呀!每次我就像穿越过来的,从昆明满眼的单衣单裤到北京满眼的羽绒服。
我们每次下了336车,都已将到半夜了,他们会骑车带着我回家,在后座上每次我抬头都会看到高家园满夜空的繁星,回家后妈妈永远准备好好吃的饭菜,我吃着这爱心牌饭菜,会感到回家真好!我是家里永远的宝贝呢!
这四年家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每次的变化都让我吃惊或惊喜。高家园后来也发生了变化,这次的改变让我无奈。
1.
第一次寒假1992年的年头,一回家,我惊奇地发现爷爷奶奶来到高家园10号。
原来真是这个道理“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骑了一辈子车并且修了一辈子车的爷爷最后就楞栽在自行车上。话说有那么一天,他骑着他那辆“悍马”俗称“大铁驴”的自行车,像往常一样巡视自己的那块田地。退休之前,他可没怎么去过地里,那时他的生意可是忙得很。不知怎么回事,车子就倒了,把他压在车下。不知过了多久,路过的人才发现,赶紧扶起自行车,看看挺严重的,赶紧联系村里人,通知大哥,第一时间送往骨科医院,医生赶紧做处理,发现大腿骨折,没办法赶紧做手术,在大腿骨头里扎上钢钉,住了些日子院,接到大哥家住了些天。
全家综合考虑了一下,爷爷也看到自己大势已去,服了软。
大哥找了辆车,把爷爷奶奶送到北京高家园10号,住进了里屋的铁架床上。
奶奶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和附近的老太太们打成了一片。
爷爷开始时不能下床,妈妈就义不容辞地伺候他,爷爷很要强,自己慢慢摸索着,到我回家时已经可以扶着拐下地走路了。天好时,还能去外面走走。
那年冬天,天气很好时,我就陪着爷爷去外面晒太阳,慢慢走着,下了台阶,出了院门,出了巷口,爷爷朝果园大门走去。大门敞开着,我在后面慢慢跟着,走进了我看了无数次却一次也没走进的果园。里面是一条宽宽的路,没多远就拐弯不见了,路的两侧高台上全是围着的果园,现在全都光秃秃的,可以一眼望到山顶。
爷爷在背风处,找了个块大石头,把拐放在一侧,慢慢坐下去。我在不远处也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来,我们爷孙俩就静静地坐着,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沐浴,很快就昏昏然了。
“小华,扶我起来。”耳边传来爷爷着急的声音。
我赶紧上前,扶起了爷爷。爷爷架上拐,朝家的方向慢慢挪动着走去,我离他不远慢慢跟着。
爷爷一辈子行的端走的正,村里从来没有爷爷的任何闲言碎语。爷爷一辈子靠手艺吃饭,在村里那是很让人尊敬的。
小时候,我和爷爷并不亲,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和爷爷也没变得多亲厚,但我的心底是以爷爷为骄傲的,每当村里人忒别是老人知道我是韩恒太的孙女时,那自然滋生的尊敬,每次都让我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哪个英雄不迟暮,终于身板永远挺直的爷爷也老了,毕竟八十多岁了,和爷爷同龄的村里老人已经没几个了。
那个假期里,陪爷爷奶奶晒太阳就成了我的工作,看着奶奶一如既往地唧唧喳喳,爷爷一如既往地沉默,我的心都醉了。
二哥已经开始培训了,不久就将成为首钢集团特钢公司的一名天车工,端上了铁饭碗。听说首钢效益极好,工资高,福利好,家里有一人在首钢上班,每月都会发很多的吃的用的,全家跟着沾光。高家园人都以去首钢上班为骄傲,特别是,听说还是天车工这样技术工种,就更是羡慕不已了。
听爸爸妈妈说二哥还和霞姐联系着,怎么说,就是不说断了,爸爸妈妈很发愁。现在二哥快成正式工了,听说首钢还分房,爸爸妈妈从心里就更希望赶快断了,凭二哥的相貌人才,应该很容易就找一个北京上班的了。
听到这个情况,我陷入了沉思,她们的感情有多深,我也能体会到。霞霞姐人真的很好,曾经也是我的好朋友,从搬到新房和她家为邻,我们的革命友谊在岁月里也是慢慢积累的。如果换个人,我会毫不犹豫劝二哥放弃,走一条康庄大路,是霞姐,我就很难张嘴了,但作为妹妹,我怎么也得劝劝,不能让哥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吧!
没几天我就要返校了,终于在一个二哥休息的星期天,我邀请二哥陪我爬山。二哥很明了我的意图,默默地陪我爬山,爬过两座山头,我想不能不说了,张了张嘴就说开了。从最近的例子——父母的婚姻谈起,到天南地北的俯身可拾的例子,到我自己和师姐们家里的谈话等等,我不停地说着说着,二哥就默默地听着,我说如果我不是你妹妹我不会这样劝你。
二哥点点头,说我都明白,但是我们不能断了,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霞姐的事的,哪怕再苦再累,都要一起承担。
我听到二哥的话,我从心里佩服二哥是个男人,也从心底替霞姐感到欣慰。
那就祝福他们吧!我心里暗暗地想着。
我们默默地下了山,看到我们的情形,爸爸妈妈也就明了,暗暗叹了口气,也就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