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我坐在61次列车上了,爸爸把我送上了车。
幸好学校准备统一的生活用品,一个爸爸用过的“老古董”箱子装着我的衣服之类的——这次旅行用不着的,已经被爸爸放在高处的行李架上。家里带的一大网兜吃的,放在脚边。一个随身小包装些诸如通知书,身份证,零钱之类的重要物品,包斜挎在我身上,我已经决定好了,“包不离身,身不离包”。
最最重要的是我的肚子顶着一大块疙瘩,里面可是整整“三千元”呀!我心里一直抱怨“怎么没有五十元一张,一百元一张的,一千元一张的呀!,那样我就舒服多了!幸好我是“相当地”瘦,要是个胖子,哈哈,那个样子想想就可笑!
爸爸再三嘱咐我,又把邻座的人们的“去处”问了个底掉,又把我郑重托付给他们——两男三女,一老两中年两年轻,俩武汉俩贵州一曲靖。哈哈,看到爸爸紧张的样子,我无声地“心里笑”了。
“人”有乾坤丸,我有“定心丹”!我决定我绝不绝不吃喝任何人的东西,绝不绝不下车——除非只剩我一人,反正昆明是终点站嘛。火车上那么多人还有乘警,我内心虽然忐忑“那64小时的未来”,但是我相信我自己能做到安全到达“美丽的春城”!
“叮铃铃”火车就要开了,爸爸赶紧从过道拥挤的人群中挤下车,站在我窗户前,真好,我的座位靠窗户!
爸爸嘱咐我一到昆明就发电报回家,省的家里惦记。
我含着泪默默地点了点头。
“铛铛”火车开动了,爸爸越来越小,再也看不见了。
我把头从窗户外面收了回来,看看拥挤的车厢,陌生的人群,我确信我再一次离开北京,离开了门头沟大峪高家园10号——我的家。从此往后的四年除了寒暑假,我将全部在那个遥远的“昆明”度过了。
从此高家园也成了我的“老家”!
我默默地望着窗外,心里莫名的忧伤。
虽然是自己的选择——选择了“外面的世界”,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却也担忧着“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我的眼泪在我的眼里蓄积,一想到在未来的几个月再也享受到爷爷奶奶爷爷奶奶的关怀;再也不能享受父母的照顾;再也享受不到哥哥姐姐嫂子们的爱护;再也见不到可爱的美美,猛猛;我的心就揪了起来。
一想到我将面对的完全陌生的环境;完全陌生的人;全部完全的陌生;我突然害怕起来。
各种悲惨的故事在我的脑海中不停不停地闪现,“那个研究生被拐卖到深山”,“某个人在车上喝了别人的饮料被洗劫一空,甚至大卸八块”,“那个人在云南吸毒毁了人生”,“某地的土匪洗劫车厢”等等,我突然觉得我好小,我真的真的很紧张。
我好想好想时光倒流,我绝不绝不再会报这么远的学校,我一定从上到下全报北京的学校,眼前全部都是熟悉的地方,这个在电视上看过,那个在收音机里听过,学校肯定做公交车就到,听到那熟悉的报站声,我肯定不会心慌,至少每个礼拜都会回高家园享受一下妈妈的美食,家庭温暖的氛围。
我这是何苦“为难自己”呢?我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我的眼泪无声地流出了眼眶,我用手背擦了擦,我低下了头,趴在我的两条胳膊在前面桌上交叉围成的安全地带,任由我的眼泪缓缓的流淌。
我会“甘心”吗?我会任由我的一生仅仅停留在“小小的角落”吗?我难道不是很想看看那个与北京,与整个北方风景完全不同的地方——“彩云之南”“永远美丽的春城”吗?我难道不是打算全中国的看看,如果有机会全世界的看看嘛?
我的眼泪慢慢停止了流淌,慢慢地消失了,离别的愁绪慢慢地飘远了。我给自己注入了力量,我变成了“小强”,打不死的“小强”,未来的路不管如何,我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挑战,创造属于我的“那一片天”。
我慢慢抬起了头,正看到一张慈祥的脸笑咪咪地看着我,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笑了。
是呀!哪个熟悉的人最初不是“陌生”!谁的人生列车上不是从最初的一个人,直至坐满了人,又直至你一个人!不同的站台不同的人上上下下,有的人会从最初陪你到半途,有的人会从半途陪到你最后,更多的人会陪你几站,甚至只有短短的一站,所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婵娟”。能够站到我面前的,就是“有缘人”。
我朝其他四个人也笑了笑,他们也都笑了。好温暖的眼神!
他们刚才从爸爸那里已经得知我是一个人奔赴昆明的,全都夸我勇敢,我再次难为情地低下了头,接下来就有了互相的照应。我打热水时或上厕所时请他们看包,她们全都乐呵呵地让我放心去吧。
车真挤呀!每一次去车厢办这两件事,简直就是“二万五千里长征”!
刚过了石家庄,过道里就挤满了人,坐在各种各样的东西上,小凳子上,自己不怕压的包上,报纸杂志上;更惨的是连个“坐”也没捞着,只能直愣愣地站着,能趴着座椅背上让胳膊“落落脚”就是休息了。有些不在乎的就“出溜”到座位下呼呼大睡去了,上方的行李架上甚至躺着一个很很小的小孩,还有的“蜷活”在饮水处台子上,两节车厢之间的过道处。
总之每个人创造了他的“最舒服”的形状!
车厢的灯会彻夜不关,车厢里响着来自五湖四海的声音,简直人声鼎沸,最让难受的是听到小孩的哭声撕心裂肺,让人感到无能为力。
我减少了饮水,除非很渴,才喝一口。
果然幸福得有比较才行!感谢北京起点站,让我轻松拥有一张坐票,更是一张靠窗的坐票!我缩在我的只有一面与外接触的“小天地”里,看到仅仅隔着两个人,那拥挤不堪的场景,我觉得我就是在“天堂”——我的胳膊腿可以自由活动。
令我惊奇的是,尽管如此难行,火车上卖货的小推车却能来去自由,每隔一个小时就来一趟,我撇一眼,真是琳琅满目,堆放的很有艺术,耳边听到询价的,哇!一小袋花生米就要三块钱——家门口小卖店也就不到一块钱呢,其他的就更贵了。我内心打定主意,决不买餐车上食物,太贵了。
哈哈!我虽然是“有钱”族,手头就一百多放在随身小包里,更是拥有“三千元巨款”,但那钱是要用到“刀刃“上的,我要省,省一切没必要的开销,挣钱不易呀!看看家里准备的也算种类繁多的食品袋,我觉得肯定够了。
“自家做的烧鸡,就剩几只了,贱卖贱卖了,只要五元了,只要五元了。”那个“嘹亮哥”又回来了,他从石家庄上的车,提着很重的大篮子,出了石家庄站没多久,“人家”买卖就开张了,第一趟时二十五元一只,太贵,我没多想。第二趟时二十元,还是太贵,宰死人呀!第三趟时十五元,还是贵,“坑爹”呀!;第四趟时十元这价还靠点谱,我可不打算买。终于这一趟五元了,价格合适呀!
我从小包里抽出五元钱,准备尝尝鲜,对面的大爷对我摇摇头,轻声地说:“丫头,别买。”我犹豫着就把钱放了回去,对大爷笑了笑。是呀!还是省着点吧!可是“嘹亮哥”下一趟回来的也太快了点,这次肯定十多节车厢没走到头,他的脚步也非常轻松,大篮子里的烧鸡,已经所剩无几了。
“五元,只要五元,赔本赚吆喝了。”我忍不住了,急忙抽出那张五元钱,递到“嘹亮哥”手里,他从篮子里递给我一只烧鸡,我赶紧接过来放到小桌的纸上,看起来油汪汪的。
“最后两只,最后两只,三块钱就给了,就要三块了。”“嘹亮哥”随即喊了起来。
我靠!我真想问候一下他娘!
就看伸出了好几只手,“嘹亮哥”极快地从最近的俩手里拿上钱,又极快地把两只鸡递了出去,极快地向门口走去,不一会没了影。
我还发着呆,就听到车厢里问候“嘹亮哥”他妈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就纳闷了,“嘹亮哥他妈”难道把他们都得罪了。
“姑娘,你看看你那只烧鸡怎么样?”大爷大声地对我说道。
我赶紧撕开烧鸡,啊,一小股臭味扑鼻而来,我对大爷苦笑着摇了摇头,把那只“烧鸡败类”扔进桌子下面的废物篓里。
“我也上过一次当呢,后来才知道他们把一小部分好的放在上面,坏的就放在下面,二十元钱以上可能会给好的,十元以下那肯定就全是坏的了。”大爷摇摇头。
“那就没人管吗?”我生气地问道。
“谁敢管呀!,你没看到他两边都有人吗?”大爷疑惑地说。
我仔细想了想,实在记不起来了,反正哪儿都是乱哄哄的。
“丫头,你要买的话就买餐车上的,贵点但有保障。”大爷嘱咐我。
我郑重地点点了头。
多么生动的一堂经济课呀!
上当仅此一回,若果消费没有信任保障,那就没了消费。我既不想买不合理的“贵”,也不想买不合理的“贱”,难道就没有合理的“贵贱”了吗?
可惜了我的想象——自家做的烧鸡。在老家时,只有每年八月十五前,妈妈才会让村里做烧鸡的做上俩烧鸡,那个味道想想都让人流口水,那可是一年的念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