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了,爸爸妈妈让我再检查一遍,看看是否都准备齐了。
我又一次认真看了看已经看了好几遍的通知书,忽然一愣,在粮食关系那儿有一行小小的的字“需要准备三十斤全国粮票”。
我嚷嚷起来;“妈妈,是需要全国粮票呢。”。
妈妈一听就慌了,粮票几个字我们以前也注意到了,我们家没有富余粮票,妈妈还专程跟“换粮票”那儿换了三十斤粮票,我也已经放好了。谁也没多想,昆明怎么会用北京粮票呢?但也没有见过别的粮票呀!
院里又像妈妈在老家时那样了,院里坐着好多串门的人,爸爸正和邻居们聊天,说我上学的事呢,听到我大声嚷嚷,赶紧进屋,问怎么回事,我和妈妈赶紧把我的发现告诉爸爸。
我说都怨我太兴奋了,每次都没好好看看小字。
妈妈说不怨我,那么多人谁也没看出来呀!
爸爸也发愁了,我们用的见得基本上全是地方粮票,只有单位老出差的人才会拥有全国粮票。如果爸爸早知道的话,想办法在单位找找人没准有人有,这下可上哪儿淘换去?后天的火车呀!
“怎么了?怎么了?”七婶推门进来。
妈妈赶紧把事情对七婶说了。
“别着急,别着急。”七婶安慰道:“我回家看看去,我记得家里有些全国粮票。”
七婶匆匆忙忙赶回家,风一样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张小纸条,递给了我妈妈。我凑过去看了看,比北京粮票大一点点,上面写着大大的“全国”俩字,一斤一张,只有几张而已。
七婶又匆匆忙忙出了我们屋。
我站在窗户前往外看,看到七婶和院子里的茹嫂子,东院杨大妈,老关,还有几个我不太熟悉的人嘀嘀咕咕说话。其他人全都摇了摇头,只有胖胖的茹嫂子点点头,起身穿过她家东墙的小门,回家了。
剩下的人接着嘀嘀咕咕说话,屋里爸爸已经决定明天一早就回斋堂看看,如果有的话坐下午车赶回来,现在就怕找不到,毕竟斋堂镇上能全国出差也不多,还得赶上人家得剩下,爸爸使劲摇着头,长吁短叹。
不一会儿,我看到茹嫂子手里拿着一打纸片从小门走出来,我心一动觉得那应该是“全国粮票”,就听到七婶冲着我们屋大声嚷道:“老韩,老韩家,快别着急了,小茹子家有全国粮票,快出来看够不够呀!”
我们赶紧出了屋,跑下台阶,就看茹嫂子手里有好些“全国粮票”,大家一起数了数,够,不但够,而且够的不得了,快五十斤了呢!
“拿去吧。”茹嫂子把那些全国粮票全塞进我手里。
“茹嫂子,用不了那么多,三十斤就够了。”我颤颤索索数出三十斤,把其余的粮票还给茹嫂子。
“留着用吧,反正刚他爹现在也不怎么出去了,用不着了。”茹嫂子憨憨地笑了,没接。
“这三十斤就足够了,真的太谢谢了茹嫂子了,您还是留着吧,以后保不齐你自己还要用呢。”我急得都要哭了。
我妈妈也赶紧说:“这个太感谢小茹子家的了,给我们解决大难题了,多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如果小华以后再需要,再冲你朝手。”
妈妈从我手里取出多余粮票,塞进茹嫂子手里。
别人也都劝着快装起来吧,茹嫂子就一边把粮票装进口袋里,一边说:“什么时候用就吱声。”
妈妈递给茹嫂子十块钱,这是比北京粮票高一些的行情。茹嫂子急促地摆手。着急忙慌地说:“婶子,你这就见了外,家里用不着,小华能用上就好,咱可别提钱。”
七婶也对妈妈说别给钱,显得见外了,咱高家园可不兴这个,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我可得听七婶的!”茹嫂子开玩笑地说。
别人也都说我妈妈不用客气,妈妈就把钱揣进口袋里,把左手里一直攥着那几张粮票递给七婶,七婶推辞了两下就收起来了。
我相信妈妈会换个方式谢谢茹嫂子的,毕竟这么大的人情!
妈妈进屋把一直备着的,爸爸带回的大西瓜取了出来,在当院里切开,见者有份,可真甜呀!可真沙呀!全院人开开心心吃了起来。西瓜长溜溜的,有二十多斤重,是爸爸从中科院拿的种子,斋堂试种的品种。
听老关说,他大儿子也考上大学了,就在安徽省会合肥上,学法律呢。大家全都纷纷祝贺他。
“那么大的好事还不回家看看去,真是钻进钱眼了!”租我们房东后院正房的赵大爷取笑老关。
“回去,我也不顶用,有他妈妈就安排好了,来回折腾啥!我把钱寄回去就行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不挣钱哪行,后面还有俩呢!学习都挺好,考上了上不起可就麻烦喽!”老关“痛并快乐着”说。
大家就又说道还是南方人聪明,脑子活,会学习上去了,你一嘴我一嘴地说了起来。大家全都认为如果全国分数线一样,就没北方,忒别是北京人什么事啦!还是分着好呀!怎么也得保护一下“北京人”吧。
聊呀聊,一直聊到天黑了,才都回家做饭吃饭去了。
晚饭时,我终于忍不住把我的隐忧说了出来。
“北京生源肯定可以回北京的,要不北京这么好地方的,就没人念外地大学了。”爸爸肯定地说。
我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但是,”爸爸突然严肃地说:“如果自己不想回来,那就没招了。”
“自己不想回来,为什么不想回来呀!”我也只是心里想着去外面玩几年,我可从来不想“老在外面”。
“比如谈了恋爱,对方不是北京的,对方毕业又进不了北京,你说咋办?”爸爸抬头郑重其事地看着我。
是呀!怎么办?选择任何一条路未来的艰难都显而易见。
“小华,两地分居实在太痛苦了!,你可自己把握住!大学绝对不能谈恋爱!像咱这普通人家,是没有让人进京的本事的。如果不让自己以后痛苦,只能你自己把握着自己,到时毕业回到北京再谈也不迟呀!”爸爸忧心忡忡地说,妈妈在一旁随声附和,二哥面色变白了。
“谈恋爱”离我好遥远呀!虽然斋堂也看到几对卿卿我我,肉麻万分,习惯了,也就直接漠视了。
“小华,你知道嘛,斋堂中学就考上你一个大学生,专科上线的也没两个,他们全说没想到老韩家出了金凤凰呀!你毕业后可不准留在外面呀!”爸爸期待着看着我。
“当然不会了,我大学绝对不谈恋爱,毕业后绝对回北京!”我郑重其事地对着家里人发誓。
他们都笑了。
是呀!一个“毕业生”不光光是一个人,后面更是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家族,不夸张地说有时都是一个村庄,一个乡,一个县,一个省,一个国的期待。
钱学森之流,邓老周恩来**之流就是一个国的期待。
在中央或各部委机关或事业单位上班的各个“毕业生”就是一个省的期待。
在省会政府机关或事业单位上班的各个“毕业生”就是一个县的期待。
在市县政府机关或事业单位上班的各个“毕业生”就是一个乡,一个村,一个家族的期待。
我大哥就是典型的例子,每天操不完的“闲”心。爸爸就是天高皇帝远,躲了清闲,那我们也就没能享受一些所谓“好处”。
四姨家的大表哥在四川大学毕业时,俩人可以轻轻松松进CD不错的单位,是个“读书人”就知道,CD多好呀!比石家庄肯定层次高多了呀!四姨家考虑太远,肯定借不上力。反正大表哥和大表嫂最终回到石家庄上了班,单位也不错,大表嫂也适应了些日子呢。
我觉得我能力有限,第一步要保证自己有用,第二步要保证对家庭作出贡献,其它的也就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