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了,我终于熬不住了,趴在小桌上睡着了。
天亮了,我看看窗外,风景已经不同,已经到了丘陵地带,梯田显现,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稻田,茶园,油菜地,水洗过的五颜六色让人晃眼,真美呀!
1991年9月1日,我的腿脚开始有些胀。
1991年9月2日,我的腿脚已经肿胀,我的脚“胖”得已经穿不进鞋了,只能耷拉着它。
还好,我们已经过了“湘西扫匪记”的地方,没有传言“成群结队”那么可怕,只是在1号晚上目睹了“小偷偷东西”的全过程。
所有乘客全都在睡觉至于“真睡”还是像我一样“假睡”,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狗屁道理”,我选择了“无耻”,从趴在小桌上的胳膊缝里默默地看着。
“长的很是周正的”小偷摸完了两人,看起来他收获不大。有的乘客无声地拉紧了包,有人无声地捅捅旁人,有人无声地换了姿势,有的俩人更靠近了等等。终于小偷有从睡得流着哈喇子的胖子身有了收获了,他笑咪咪地走向了车门,可能快到站了,他的身后跟着几个没有行李的乘客。
我终于从全身紧邦邦中解放出来,就像睡美人的城堡一样,人们全都醒了过来,甚至包括那名倒霉的胖失主也在旁边“好心人们”的推搡下“如梦初醒”般醒了过来。“好心人们”向他描述着,胖失主摸摸口袋,叹了口气,他从腰后面摸出一个黑色的挎包,摸了摸,露出了一丝非常不起眼的笑纹,随即又向大家唉声叹气起来。这时乘警们也赶了过来,除了安慰胖失主和提醒大家注意外,他们也无能为力,毕竟他们的权限只在这趟列车上。
全都很庆幸,毕竟大家没有什么损失,别人的损失不是损失嘛。
吃了两天冷冰冰,我的胃急需要温暖。
过了贵州后,车站上卖吃的基本上是妇女和小孩,之前基本上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卖的基本上跟肉有关。看着她们清澈的眼神,看着他们小篮子里,冒着热乎气的只要一块钱两个的玉米红薯和鸡蛋,我选择相信她们。
她们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原始交易条件下,碰到钱不正好时,她们全部选择了先给货,再等乘客找到合适零钱递给她们,她们就站在列车道上仰着头,一脸真诚相信的看着你,大家配合着很快完成一笔笔交易。
我实在没有零钱,相熟的乘客也纷纷下了车,看到篮子里的热乎气,“我好想好想,我好想”吃一口。我从小包里抽出一张五元递给正好来到我车窗下的大婶,买了两块红薯两根玉米两个煮熟的鸡蛋,大婶把东西递给我,低头找钱。
“当当”车慢慢开了,我看到大婶还低着头,我心想反正两块钱嘛,突然我看到她惊慌地抬头,手里拿着两张钱,冲着已经隔了两三个窗口的我嚷嚷着,我笑着摆了摆手。
大婶跑了起来,车已经开快了,距离越来越远了,整个车厢里好多人靠到窗户前看热闹。大婶突然停下来,我想还是安全重要呀!就看到大婶把钱扔进了随后的车厢里,对着里面的人嚷嚷着,车一个拐弯,我也看不到什么了。
不一会从车厢后面走来一个年轻人,直接来到我面前,把手里两块钱递给我,说那个大婶简单描述了我的样子,拜托他给我。
我谢谢了他,他说别客气,转身走了回去。
我手里攥着那“两块钱”,默默无语,车厢里的人们对整个事件议论纷纷。
我吃着大婶地道的自家产的红薯玉米和鸡蛋,胃暖了,心也暖了。
终于进入了云南境内,土变得红彤彤的,满眼全是风景,已经到了高原,有一段就感觉在天堂旅行,满眼的云雾缭绕。
在曲靖那一站,在深夜里,我笑着谢绝了从北京同车而来的最后一名同行者一名男乘客的下车要求。
终于进入了昆明市内,我的眼睛不够使了,完全的异域风情。
61次列车历经64小时的车程,从1991年9月1日的近黄昏来到9月3日的正午,终于开进了昆明火车站内,我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最后一个下的火车。
我的腿肿胀着好像要把我的裤子撑开,我的脚已经变成了“发面饽饽”,只有脚的前面可以放进鞋子里,我狼狈不堪地跨出昆明站,真好,满眼的芭蕉树,不愧是“蕉子国”!
我从心底笑了。
这就是昆明了,我暂时的家!我美丽的家!
“昆明工学院”接站处正对着出站口,我像找到“党组织”那样踉跄着跑过去。
“组织里的人”真不错,接过我的东西,让我坐下。
我慢慢喘匀了气,把我的通知书递给负责登记的人。
“北京的,张宇,张宇,你老乡。”只见一个高高的男生从人堆里站了起来,一看就是来自“北京城里”条件不错的家庭,那种“不在意”悠然而生,我感到了自己些许的土气,真是给首都人们丢脸!我也看出我们不是同类——同类是怎样的,那可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了!
“你那个区的?”张宇轻描淡写的问。
“门头沟的”
“哦”一长声表达了千层意思。
我对他笑了笑,转身问填表的师兄,车几点开,师兄说还得等一趟车,估计一个小时后开,我就问师兄附近哪儿有拍电报的,师兄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电报大楼”。
真是地,广场对面一座房顶上那么大的字,我竟没看到。
我向师兄提出先给家里拍封电报,办完就回来。
电报大楼好像火车站的标配,这个电报大楼大厅真大。我从工作人员那里要了一张电报纸,咨询了价格从昆明到北京一个字或标点符号一块五,真是“字字珠玑”呀!我心里想了想,在电报纸的格格里写下“华已到昆勿念”六个字,排队交钱领小票。
出了电报大楼,还有多半个小时,我抄远路,慢慢绕着广场,往接待点走,广场不小,周围建筑也很新,虽然没有北京站广场那么大,却胜在有树,有花,有桌子椅子,感觉更人性化。
正好昆明站公厕出现在眼前,我一看,正好人不多,终于不受打扰地,方便了一下,无比轻松地出来,一看表,快到了,我赶紧飞奔而去。
人们正上车,我赶紧拿上自己的东西爬上车,一路无语,我只是看窗外看到目瞪口呆。
来到新生报到处,一派兵荒马乱,顺利找到材料系,就像移交一样,我从“接新处师兄们”那儿转移到“系里师兄们”这儿,我好好奇师姐们都去了哪里?随后填表,交钱,把户口证明和粮食关系证明交给相关人员等等,忙的我是鸡飞狗跳,交钱时我还无比尴尬地提出上厕所的请求,终于把那笔巨款拿了出来。领到宿舍钥匙,不可思议地就剩我自己一个人了站到我的宿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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