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临近中午,听闻爷爷已经快到了,他坚持一定要和洪叔一起去客车站接爷爷。见到爷爷的那一刻,他是兴奋的,他开心地拥抱了爷爷,却未料到另外一个身影也结结实实地扎入了他的怀抱。
“哥,我想死你了。”突如起来的拥抱和亲密的话语让安远有些猝不及防。
“小雪,原来是你啊。你怎么也来了,爷爷没说你也跟着一起过来了。”安远惊喜地发现,这个主动向自己“投怀送抱”的人竟是自己的妹妹小雪。
“是我不让爷爷告诉你的,想要给你一个惊喜,安远哥,你开不开心啊?”小雪咧嘴一笑,问他。
“那还用说,走吧,爷爷,周奶奶在等我们回去吃午饭呢。”安远拍了小雪的肩膀一下,挽起爷爷,说道。
和爷爷小雪相处的时光总是很愉快,爷爷没有像每周视频时那样只关心他的学业成绩,而是被活泼的小雪带着问了安远许多校园趣事,安远边说小雪边大笑,小雪就是那种典型的笑容比笑话还搞笑的人,她任何时候都能带动家里的气氛。每年的年夜饭要不是因为有她在,大家不可能会相处得这么融洽。小雪虽然只有17岁,但是却展现了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与懂事。安远知道耿雪这种性格完全是由于她可怕的童年。
那一年小雪的爸妈带着只有四岁的她出远门旅游,客车发生了交通意外,还好小雪无恙。耿氏夫妻被送到医院急救,在临死之前将幼女托付给安远的妈妈,当时耿阿姨和妈妈是最好的朋友。小雪初来家里,总是很安静,不说话也不笑,后来安远主动逗她,带她去找别的小伙伴玩,她才渐渐变得开朗,安远总是很心疼这个妹妹,不许任何人欺负她。所以,仗着有哥哥撑腰,小雪才“有恃无恐”,现在倒是她变得外向自信,而安远则成为沉默寡言的人了。
下午的晚餐,小雪坚持要爷爷带他俩去吃西餐。她始终记得去年有次晚宴定在西餐厅,爷爷原本是打算带着她和安远去的,后来她发烧了,没有去成,而安远也忘了妹妹的嘱咐,要带点吃食给她。小雪对于此事耿耿于怀,虽然之后爷爷也带她去吃了好几次西餐,可她总觉得不过瘾,就是因为总缺了安远呗。
让洪叔驱车到县城惟一一家西餐厅,祖孙三人落座后,安远开始被这曼妙的钢琴声吸引,在夷然这座县城很少能听到这样悠扬的旋律,安远平时听音乐不多,但受父母影响也喜爱古典音乐,对钢琴曲也有一些欣赏能力。他将注意力移转到那架黑亮的钢琴身后,琴盖将弹琴者的面容遮住,那是一双女孩的手,他只能看到修长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不断跃动。感受行云流水般流畅的乐曲,想象清澈的音符从指尖流泻。
“哥,该你点餐了。”沉浸在美妙旋律中的安远突然被小雪的一声提醒打断了思绪。
“哦。”他心不在焉地接过菜单,随便点了份意大利面。
爷爷和小雪跟他说话,他也没怎么回应,几句话下来,爷爷微微有些不悦,“安远,我和妹妹好不容易来你这里一趟,你怎么连和我们说话都不专心?”
安远这才收了心,不再欣赏那钢琴曲,也不再琢磨弹钢琴是何人,全神贯注地和爷爷小雪畅谈。不知何时,钢琴曲也结束了,小雪还在夸赞这家小餐厅的牛排挺正宗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怎么了,请你喝杯红酒都不可以吗?”
“陪我们哥俩喝杯!”
“放开我!我只是来弹琴的。”
最后一句话铿锵而坚定,为什么安远会觉得这么熟悉呢?祖孙三人瞬间看向争吵的来源,两个打扮相当潮流的青年正在和一个女孩拉拉扯扯,这个长发飘飘的女孩还能有谁,就是梅樱。安远心里突然一阵绞痛,看情形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他没来由地就想保护梅樱。
“爷爷。”他刚喊了爷爷一声,就被爷爷用手势制止。
只见服务生领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走到那边,看样子可能是餐厅的主管或者经理,他声音不大,但是看得出是在向那两位客人赔笑脸和道歉,还不停地冲梅樱使眼色,梅樱那红润的双颊上怒色越来越盛。
“小梅,不就是陪客人喝杯酒吗?就当是为你刚刚的无礼来道歉好了。”态度始终温和的经理见梅樱软硬不吃,也开始生气了。
四人正在僵持间,安远实在看不下去了,他轻轻拍了爷爷一下,爷爷侧过脸看着安远,似乎知道安远接下来要说什么,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招来了服务员,从钱夹里取出几张卡片递了过去。然后耳语一阵,服务员点点头,朝那边走了过去。很快,服务员对经理说了几句话,经理马上将两张卡递给了两位客人,并鞠躬致歉,两人竟意外地甩手走了,表情很轻松,尽扫方才不悦之情。见两人一走,梅樱也不管不顾其他,匆匆离开了。
少顷,经理带着一脸笑意走到祖孙三人身边,看着爷爷,双手将银行卡递到他眼前,恭敬地说道,“那女孩性子太傲慢了,自己言语得罪了客人竟然不知道。还好老先生慷慨解围,这是你的银行卡。”
爷爷接过来,不言不语,只是微微一笑。
经理走后,小雪按捺不住,忙问爷爷是怎样搞定那两个年轻人的。爷爷本不欲说,觉得他们俩还是学生,有些人情世故还是晚点知道的好,但禁不住小雪的再三追问。
“我不过只是把一张银行卡和两张名酒券交给服务生,让他代为转达那两位年轻的客人,他们刚才的酒水我请了,而且我还送他们两瓶路易十三。请他们高抬贵手,息事宁人。”爷爷不急不缓地说道。
小雪听完只是点点头,继续吃她超赞的牛排。而安远的心里却如被石子扔过的湖面,一圈一圈波澜起伏。路易十三的名贵,他出身仲家怎会不知,那是他第一次对钱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很多问题其实不需要太多的言语,钱可以解决,而且金钱能解决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18岁的他坚定了一个信念,他必须努力,也必须向上,不只是为了对得起家人的期望,更为了保护他应该保护的人。想到这里,他脑海里竟然浮现了梅樱的身影,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只见过她三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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