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我的幸福?恐怕你只是为了自己吧。你怕爸爸会拖累你,所以你才在他生命垂危之际远走他乡,去找那个男人。”她越来越激动,哭泣声已经转为愤怒的责骂。
安远虽然不明所以,但已经能够猜到跟女孩通话的一定是她的妈妈。
“我理解你!我当然理解你!即便我五岁便失去了父亲,但我明白这是我的命。你跟你的爱人好好生活吧,何必要我回去,我回去不会打扰你吗?”女孩开始低吼。
“我已经决定要留在夷然了,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的。”女孩情绪已经慢慢平静了。她突然挂了电话,转过身,正巧抬头迎上安远那透露出好奇的眼神。
18岁的安远对于女孩的美并没有什么清晰的认识。他只是在看到女孩样貌时觉得很舒服。清澈明亮的瞳孔,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略有些红肿的泪眼,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安远怕她尴尬,赶紧将目光转移到了手中的书本上。女孩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匆匆离开了。
安远当时的确没有细想,他只能从女孩零散的话语里判断出她的家庭是不完整的,女孩是悲伤的。至于其他,他不想知道,也认为没有必要知道。他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然而,却不是!
“安远,走,跟我去趟办公室。”晚上下第一节晚自习的时候,调皮鬼同桌撞了撞安远的胳膊,挤眉弄眼地说道。
“去办公室干嘛?我这道题还没做完呢。”安远有些不耐烦,头也不抬地说道。
“呃……何老师让我们俩去把我们班各科的测试卷拿来。快点啊!”卢泉愣了一会儿,然后催促道。
一听是班主任发话,安远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跟着卢泉一起来到老师办公室。卢泉的爸爸也在这里办公,这里对他来说自然是熟门熟路。而安远是每个老师都喜欢的优等生,也是办公室的常客。晚自习的下课时间,老师们要么下班回家了,要么就在教室里。果然如安远所料,办公室没人。当安远和卢泉径直走向库房时,竟然发现空空荡荡的办公室有一个人,有点阴森,安远当时心里有些发毛。可是这个人的身影竟然有些熟悉,她低着头在收拾桌子。库房门口一直有张办公桌,由于无人使用,所以堆满了杂物。
“梅老师好!”卢泉竟然走上前去,大方地称呼道。
这个身影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声音惊吓到,身子一颤,霎时转过身来,“你好。”还好她反应较快。
安远彻底呆住,这不就是他下午在书店里看到的女孩吗?卢泉这个混蛋怎么叫她老师,莫非她是……他这才意识到卢泉邀他过来的真实目的了,所谓的领测试卷都是假话,见见这位新来的音乐老师才是真正用意。好你个卢泉,撒谎技术够可以的!
“梅老师,我们是隔壁六班的学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卢泉首先来个自我介绍。
梅老师显然没有想到这位同学竟会这样主动,出于礼貌,她微笑地回绝了,“不用不用,我已经收拾地差不多了,谢谢你们了。”她这才将眼神投往安远这里,她并未有什么异常的察觉,可能下午她心情不好也没有留意其他。对于如此主动的卢泉,她也并不好奇地追问,他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份,因为她今天早上才到的五中,明天才开始第一堂课。所以说梅樱的个性就是如此,不该自己问的绝不多问。
卢泉这张洋葱脸,硬是贴上去和梅老师聊了好几句,安远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以安远的性格,他觉得自己该找个得体的理由火速离开,竟然还能死撑站在这里几分钟了,的确是个意外。
上课铃终于结束了这段“一厢情愿”的对话。第二节晚自习时,安远破天荒地完全不在状态,他脑海里不停地回闪着一个人的身影。再看看坐在旁边的卢泉,早就开始记忆作画了。跃然于他作业本上的女孩不就是这个人吗?
见安远也在欣赏他的大作,他停下笔,在旁边的纸上写道:大功告成,梅老师漂亮不?
安远不理他,只是将这张画平移到自己的桌上,仔细端详,不得不承认,卢泉虽然学习不认真,但是真的颇具美术细胞。当初要不是卢主任坚决反对,卢泉早就进了艺术班了。
放学的时候卢泉才告诉安远,是卢主任在家吃饭无意中透露新来的音乐老师叫梅樱,恰巧被安排在了他们教师隔壁的办公室。然后卢泉才推断晚上她一定会到办公室里来,一个人又不敢擅自前往,只好拉着好学生安远过去,这样即便碰到别的老师,他们也不会被怀疑。谁能想到,年纪第一的仲安远会和捣蛋精卢泉一起来办公室偷瞄新来的实习老师。
结果可想而知,卢泉挨了安远狠狠一顿“揍”,安远仍不解“气”,分开之前还将卢泉的书包抢了过来。卢泉一路追着要,两个大男孩就在操场上你追我赶,安远玩乏了跑累了才将卢泉的书包抛还给他。
卢泉说了声byebye要回家了,安远也准备回宿舍了,很久没有这样疯过一场了。他走之前,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张纸,许是刚刚从卢泉书包里滑过的废纸,他俯身捡起,揉成团,准备投进垃圾桶。但是余光却似乎注意到什么了,这张纸不就是晚上卢泉画的梅老师吗?他毫不犹豫地将纸抻平,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书包里。
高三的寝室没到十二点总是灯火通明,谁也不愿意放弃最后的冲刺时光。安远坐在床上,伏案于自己的小书桌上,总是不知疲倦。他没有情绪去想其他所有,他现阶段只想将自己的学业做到最好,以最好的成绩回到兰邦,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
临睡前,他受某种力量驱使,拿出了书包里层的那张素描画像,心里微微有些触动,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孩,为什么她的脸上总有淡淡的忧伤?带着这样的疑问,安远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