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藏书秘阁中。
麻石密合无缝的堆砌,墙角朱漆小几燃了支蜡烛,幽暗空荡。
“好个璇玑,此女慧极近妖,腹中多有玄机。”
浓黑的眉峰扬起,男人背绑重剑,眼狠眯,一拳打裂厚石壁。
“是,小丫头委实嚣张,屡次拔了您设的人马暗桩,又威逼我投诚,望高人趁早铲除去,否则她选了暗卫更难应付。”
林太傅俯趴地下,乞求连开国大帝都畏惧的异族,伸出援手,掐断那女权统治的祸根,哪怕赌以天下为注,代价惨烈。
“这不是蠢货该操心的,费脑想怎样变卖身家,才填饱你家公主的胃口比较实际。”
“高人——”
一只苍白的手止了太傅哀唤,阴影角踱出个青年。
容貌分明俊丽,体度高挑,偏就丝毫不起眼,生息虚渺。
他嗓子冷漠,宛是咏唱古老的符咒:“无需心急切,吾辈自会有考量,太傅听从指令即可,循序渐进,美人,权势,甚至江山也随之属于你。”
“待封印破开,四大主族重出,届时莫说一东华国,整个凤吟大陆都将臣服于天命者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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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华苛捐杂税并不繁重,每逢旱荒雨灾有朝廷接济,国泰兵戈强,牛羊牧马肥膘,花红柳绿漫走巷,酒肆绸庄开遍地,百姓和乐熙攘,长年举杯歌太平,财粮满仓笑登丰。
鲜辉春光流入宫楼,涂金了与风曼舞的纱幔,银钩玉柱清冽相叩。
赏席上,容殊凝目蹙眉,**果盘莲瓣纹浮雕,嵌珠翠粒的护甲滑触出声,尖锐而压不下擂台的厮杀嘶喊。
“小殊儿,尝口洛邑进贡的樱桃,红嫩甘津又滋颜。”
竹签挑一颗最水灵的,胤帝喂入她唇齿,丹凤眼深邃。
迟滞咀嚼,容殊长眺刀光寒影,人性的善恶。
有血溅泼台下青柳,男子捂断臂怒瞪一剑穿胸的对手,惨笑自刎去,赢了初赛又何如,残疾已无用,岂配竞争暗卫这荣耀。
“呕。”素帕掩面,隐蔽揩去溢眶的泪,奴侍捧起痰盂伺候,她漱吐嘴中酸甜汁,又抿了清茶,醇厚的香缓解反胃感。
“陌生人亡逝便使你痛苦,换作亲朋那你定是崩溃。”胤帝怜宠刮过她鼻,抬手捋容殊半散的鬓发,横插了柄玛瑙雕花钗,重瓣累叠的牡丹剔透流彩,镶蕊珍珠凝白。
“孩子,这世上光暗同生,和平牺牲共存,帝王道注定荆棘尸骨满铺,赤足踩上的人纵然痛到血汗齐流,严止落下泪来,因为有安适的百姓在敬仰注视,野心者恭顺下又虎视眈眈,你决意要走吗?”
倦敛的睫毛骤扬,凤目如剑拂尘美到凛冽。
“与其庸碌一世,我甘愿燃烧斗志,无论是跪着、爬着,哪怕满脸汗水浑手鲜血,都笑着不言弃,倾尽智慧和生命开辟男女同尊的盛世。”
阳光灼耀她轮廓,微勾唇便羞谢枝头桃夭,束衽端坐,脊梁雪峰般笔挺:“擂台儿郎明知选举严峻,仍沥胆披肝的上场,我岂可不郑重看,这场属于英雄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