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雪卓、朱大富和忍得和尚三人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游到岸边。他们沿着渔民的指示走到了滨州境内。
而同时,一双眼睛看着他们走进了城门。
朱大富刚出水的时候身上的银票全湿了,他晒太阳的时候把湿银票也一起晒了,路上给了渔民几张,现在所剩不多,他懒得去钱庄,他把剩下那些揉的像废纸一样的银票全部放在客栈掌柜面前,掌柜一开始一脸嫌弃,可当他一张张分开那些银票,摊开看了看模糊不清的字迹,数了数,竟值八百两,立刻眉开眼笑的开了三间上房,命人烧了热水抬上去,还招呼小二去买了三套衣服。
入夜,朱大富在房里泡热水澡,嘴里哼着小曲,他终于又有了点有钱人享受生活的感觉。
明雪卓在自己房里休息,这几天她也累了。
忍得和尚正在打坐,他早已注意到了这几天跟着他们的眼睛,只是奇怪现在那双眼睛还没有行动。
杀手红叶棱角分明,清俊的脸如寒霜一般,一袭灰色劲装,手握在腰间一柄红色的长剑上,他面前站着同样面色冷峻的左天照,左天照手里的剑指着红叶,长剑映着月光,寒光凛凛。
红叶是江湖上身价最高的杀手之一,白正源花了一千两请他杀了明雪卓三人。虽然他没有参与先前白正源在江上的刺杀,但是收了钱就要做事,他看着三人入了滨州,正准备今夜一次杀了三人,却遇上了左天照。
红叶看着眼前这个散发寒气的人,他知道来者定是高手,他体内的血液热了起来,这样的人杀了才有意思。
但是红叶面前的左天照却只是持剑而立,没有发起攻势也没有说话。
左天照也感受得到红叶所散发出来的杀气,强烈到冰冷的杀气。
两人就这么在街上对峙着,直到一个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阿慈走到红叶和天照中间,背对天照,面对红叶。“退下。”阿慈说。
左天照闻言放下拿剑的手,退到一旁。
红叶看到阿慈,手也从剑上放了下来。
左天照感受到了红叶的杀气消失了。
“很久不见。”阿慈说。
天照奇怪四夫人认得眼前的人,但忠心如他,不需要好奇主人的事。
红叶没有说话。
“那三个人你碰不得。”阿慈又说,语气很淡,没有乞求也没有命令。
红叶依然没有说话。
“回去吧。”回哪里去?左天照觉得阿慈说的“回去”有很深的含义,也许红叶和阿慈来自同样的地方。
红叶点头,用一种和他先前散发的杀气一样冰冷的声音说“你呢?”
这次轮到阿慈没有说话,天照看不到阿慈的表情,但是天照知道他的主人一定在微笑。
因为红叶转身离开了。
“回去吧。”阿慈说。
天照知道这句是对他说的,他跟着阿慈回到了落脚的客栈,他们还不需要出现在朱大富面前。
滨州是雪卓坚持要来的目的地,她父亲的师弟,也是至交好友陶鹏正是居住在滨州,她答应过忍得和尚和大富不会单独行动,所以把她的打算告诉了二人,她认为陶鹏和明不凡自幼相识值得信任。
“明姑娘认为陶鹏会施以援手?”忍得和尚问。
“是。就算他不帮忙,我觉得他应该会知道我爹的一些事。”雪卓认为陶鹏对明不凡的了解更在她之上,也许知道一些隐情。
“猜也没用,去找找呗。”朱大富替另外两人做出决定。
陶鹏在滨州当地是富户,产业多,虽不能和朱大富相比,却也能说富甲一方。他的宅子在城里最繁华的地段,三人很容易就找到了这里。
明雪卓以明勇的名义递了一张帖子,明勇是明不凡参军之前的名字,少有人知道。陶鹏一看帖子就知道来的是与明不凡有关的人,急忙迎了出来。当他看到明雪卓,立刻清退左右,让明雪卓三人与他往书房密谈。
陶鹏与明雪卓寒暄几句,便问起明雪卓如何在铁骑营的追捕下来到了滨州,雪卓如实告诉了他,包括在朱大富的富贵城养伤和被忍得和尚相救。
陶鹏听完当下便向大富与忍得和尚行了大礼表示感谢,又与明雪卓两人讲起了明不凡的案子。如雪卓所言,陶鹏并不相信明不凡会叛国,但是他讲起了明不凡的往事,这让雪卓对自己的父亲又生出了新的疑惑。
陶鹏告诉雪卓,明不凡并不是关内人,他其实是蒙国人。雪卓听到这个故事大为惊讶,她从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一直在为朝廷和自己的祖国作战。据陶鹏所言,明不凡出生在关外,是蒙国男子和本国女子所生,他的父亲早年病死,因为两国连年的战事,他和母亲艰难度日,又因为他血统不纯,一直遭到蒙国人的排斥,受尽了欺凌。为了生存,他的母亲带他逃回关内,他一直隐藏自己蒙国人的身份,在关内生活,而后拜师、从军。在蒙国度过的童年让他对蒙国人存有恨意,而母亲也一直告诫他,提醒他蒙国人对他们母子做过什么,他羞耻于自己的蒙国血统,所以参军,誓要为自己和他的母亲讨回公道。
听到这个故事的明雪卓僵住了,就这么呆立了一段时间。
朱大富担忧地看着他,忍得和尚还是很平静。
陶鹏表示希望明雪卓住在他的府邸,一来他可以替师兄照顾雪卓,二来可以躲过铁骑营。但是被明雪卓拒绝了,雪卓自认是朝廷钦犯,不想再连累陶鹏,并将自己欲往南海寻找月璃的目的告诉了陶鹏。
“月璃夫人我没有见过,但是师兄娶她定会对她有情有义,她如此对待师兄,难道真是师兄看走了眼?”陶鹏也对月璃生出怀疑。
从陶鹏府中回到客栈,忍得和尚看出了明雪卓心不在焉。
“明姑娘,明将军为人如何,没有人比姑娘更清楚,即便将军身世复杂,对姑娘而言,他还是一个父亲。”忍得和尚对明雪卓说。
“大师是说,叫我不用理会陶师叔的话?”明雪卓心中觉得对父亲越来越不了解。
“将军之事,已成定局,将军的仗败了,通敌之嫌,叛国之罪,将军并不否认,但是姑娘却执意要闯天牢见将军是为何?月璃夫人告发将军,免了株连之罪,这也是事实,但是姑娘认为是月璃夫人害了将军,这又是为何?铁骑营四处追捕姑娘,姑娘却还要冒险去近天岛,这又是为何?”忍得和尚问。
“我。。。我想知道真相。”明雪卓心下忐忑,她不敢怀疑自己的父亲,但是对父亲的信心确实有所动摇。
“如果一切只有月璃夫人能够解答,姑娘又何必现在做出判断。”忍得和尚说。
明雪卓沉默。
“雪卓啊,你要是不想去南海了,我要不叫天照来接我们啊。”大富也看出雪卓心里的矛盾,他知道雪卓在害怕去南海,如果真相真的是明不凡通敌叛国,那对雪卓太过残忍。
“去,我要知道真相。”雪卓终于下定决心。
因为身上没了钱,这天大富一个人去了滨州的财源庄分号,这是他的产业,他只要凭他的脸和贴身的印鉴就能在所有的财源庄提钱。
财源庄的掌柜难得看到大富,对他百般殷勤,很快就点了一叠银票给他,还关心大富住在哪里,在滨州玩的开不开心。大富拿了银票,急忙打发了这个掌柜,还千叮万嘱不能泄露他的行踪。当他出门的时候却忽然生出疑问,他离家出走那么久,怎么这里的人倒没有收到找人的命令。他的心思时而什么都清楚,时而却什么都不清楚,这一次,他选择做个什么都不清楚的人,不再深究,他要做个快乐的江湖人。
可他的快乐没有维持多久就在一条小巷被人打晕塞进了麻袋。
“天照,你觉得老爷瘦了吗?”一间破屋里,阿慈看着还在昏迷的大富。
大富从财源庄出来,一脸意气风发,这样一只大肥羊直接引起了当地混混们的注意,他们没有直接杀人劫财,他们想绑架大富换取更多。当这群混混把麻袋里的大富带到老窝的时候,跟着大富的天照从天而降,大开杀戒。
“估计老爷吃了不少苦。”天照处理完了外面的尸体,正走进破屋“我们要带老爷回去吗?”
“不了,老爷还没有玩够,再等几天吧。”阿慈知道大富的心性,知道不让大富去一趟南海这次一定不尽兴。
“那要把老爷送回客栈吗?”天照又问。
“这么久没回去,一定会找来的。”阿慈用丝帕擦着大富脸上的污渍,像是在和自己说话,“外面的血腥味那么重,很容易找的。”那个人那么不喜欢血腥味,很快就会找来的,阿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