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有一种感觉,只要在学校里待久了就会极其盼望放假,等真正放了假不多久便又极其盼望着开学,然后再极其盼望放假,极其盼望开学,如此循环,直到有一天告别校园时代,终觉无奈。
这道理用在大学的军训未为不可,正在发生的时候让你感到备受煎熬,累觉不爱,等煎熬过头你潇洒自在了几天又保不准犯贱似的想重新再煎熬一次。当然,如果我要重新再煎熬一次,我一定不会像我接下来讲述的那样去对待。
当太阳光从窗口玻璃投射进寝室的时候,睁着眼的我知道已是第二天,大学的军训就要在这天缓缓拉开帷幕。我心里暗自想着,要是天气一直晴好,我也许真就要像网上说的站在烈日底下曝晒出一身怎么也还不了原的黝黑皮肤。
虽然因为白露我的确有那么一些心情不好,但是此刻我也只得撇开她不去想,专注于眼前的事情。我利索地起床穿好迷彩服,然后对着镜子拾掇自己,无奈翻箱倒柜时的动静太大,李年和赵安宇被惊醒,一个个不情愿地蹬开被子,揉揉眼后起身坐在床上穿衣穿裤。
赵安宇穿好衣服后习惯性地拿起了枕边的手机,眯着眼看了看时间,然后问我:“现在才八点,不是九点钟集合吗?”
赵安宇来自G市,距离A师大十万八千里。要我说,赵安宇从小就没有认真学习过普通话,就算学过也没有深谙入乡随俗这四个字的大意,因为他一开口就是一口的家乡味儿,说话又贼快,鬼才听得懂他讲什么。
我表示无语,说:“听不懂,你说普通话吧。”
赵安宇只好照做,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他刚才的话,力求字正腔圆,我努力了半天这才听懂,于是回答说:“我这不是早点起床做准备嘛,这可是大学军训,想想都激动啊。”
赵安宇本来一点儿也不激动,被我这么一说突然激动地跳下床,然后劈头盖脸地数落我:“激动个毛线,又不是第一次,你高中没有军训过吗?”
听赵安宇这么一说,我觉得我确实不应该胡乱激动,不过也因此让我想起了高中军训那会儿初次和白露见面的情景。
那时候白露文文弱弱的,在太阳底下和几个女生围坐着交谈,就像个小学生一样。我和寝室的几个同学正好从她们身旁经过,我注意到她了,说真的,那时候她真的挺不漂亮的,但是和她身边那几个女生比起来又漂亮很多,我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她两眼。跟我同行的一室友趁机整蛊我,悄悄把脚伸在了我正前方,我一不小心就给绊倒了,摔得很难看。
我趴在地上看见面前的白露惊惶失色,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一样。我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转身就跑掉了,后来白露告诉我,上一秒我摔倒的时候她还觉得我这个人很蠢,下一秒我迎风奔跑的时候她就觉得我这个人很有趣。
不过我每次回想起来,那时候我的一切好像都挺蠢的。
赵安宇看见我眼神空洞,知道我铁定对往事开始了浮想联翩,一把将我摇回现实世界。他很是无奈,慢吞吞地说:“你准备你的可好,害得我和李年跟着你起早。”
我笑着说:“正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然后那什么,早起的鸟儿有食吃。”
李年一边从床上下来,一边坏笑着说:“早起的鸟儿有什么吃来着?”
我没有任何防备,脱口而出:“食啊。”
然后李年和赵安宇两个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笑搞得两人一下子十分清醒。一开始我不明白两人为什么笑得如此认真,慢慢地缓过神来,原来李年算计了我,好在我并不是很在意他们开玩笑,即使有一丝尴尬,也不往心里去。
我依然继续着拨弄我的头发,都说洗完澡的女生是最美的,那么穿迷彩服的男生也是最帅的,所以我要帅给大家看看,更重要的是帅给自己看看,也好驱散我心底的不畅快。
忙活了一阵子后,大家的行装基本上都搞定了,就差穿鞋子了。军训的鞋子延续了多年来的传统,是由学校统一发放的解放牌胶鞋,鞋底超级硬,别说用来军训,就只是穿着出去蹦跶会儿都会把脚底给磨破皮。
我和李年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觑,正打算多穿几双袜子,赵安宇那货从背后拿出一包卫生巾,高兴地对着我们说:“两位小哥,看这里,我有秘密武器哦。”
我和李年喜出望外,没成想赵安宇想得如此周到。我说:“赵安宇,你可以的嘛,自己去买的?”
赵安宇有点得意忘形,还没有收回他那夸张的笑容,学着台湾女生腔说:“肯定不是人家自己买的啦,我自己怎么好意思的啦,其实是一个师姐帮人家买的啦。”
我和李年差点没将昨天的晚饭吐出来,都恨不得一巴掌上去把赵安宇给拍倒在地板上。
我胳膊搭在椅子上,另一只手摸着下巴说:“可以嘛,你小子现在就开始准备打师姐主意了,快说说是哪个师姐,长得怎么样,腿怎么样,胸怎么样?”
我的猥琐三连问没有得到回答,只见赵安宇撕开卫生巾包装,取下一片用力扔向我,不偏不倚刚好砸在我扬起的脸上,然后赵安宇和李年开始用力地大笑,尤其是赵安宇,比之前笑的还要大声还要夸张。
我无奈地从脸上拿下卫生巾,说:“刚说错了,肯定是那位眼神有问题的师姐准备打赵安宇的主意了。”
赵安宇听了努力由大笑变为微笑,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实在没力气了,再大笑就岔气了,搞不好还要人帮忙呼叫120。
李年没觉得我这句话笑点在哪里,从赵宇手中接过一片卫生巾就往鞋子里放,一边放着一边由衷地督促我们抓紧时间。
我们三个人成功将卫生巾垫进鞋里然后穿好花去了大把时间,主要是我们对于这个我们平常接触不到的玩意儿产生了一点点好奇。好奇心可以杀死猫,当然也可以促使我们三个天真的男孩子顺带进行了一下深入研究。
等到我们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时候,李年发现他设置的八点半的闹钟响了。于是我们大家都知道情况不妙,我们各自在心里进行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运算,从寝室去到食堂要花去五分钟,从食堂去到军训场地需要十分钟,意思就是我们在食堂吃早饭的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这十五分钟里还包括着排队刷卡的时间。
赵安宇和李年一下子冲在我的前面,边冲边叮嘱我:“留在最后的记得锁门啊。”
我特气愤,觉得这两小子真不够仗义,关键时候跑得贼快。我将手机放进抽屉里,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又回过头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是的,我翻出了联系人中白露的名字,打算按下去竟然手又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我脑袋里就像有两个我一样在为我身体执行一个简单的操作而喋喋不休,一方的我要我拿起手机把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另一方的我要我断绝这个念头,放下手机,准备在今天,这个特殊的军训第一天专心耍帅。
自古以来,两军对垒必有一伤,一方的我最终战胜了另一方的我。我没有打给白露,最终还是将手机关了机,重新放进抽屉。
离开寝室的时候我略微有些感伤,便对着放手机的抽屉含情脉脉地说:“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
静静地关上门,扬长而去。脑海里,我仿佛看到白露冲着我笑,那笑让我不再感伤,心底升腾起一丝温暖,竟然让我也忍不住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讲到这里,莫双双忍不住再一次打断我。“你这是作,大写的作。”
本来讲故事讲到这里我就有些口渴,莫双双这一打断让我有了空隙去找水喝。就在我胡乱翻找的时候,莫双双看不下去了,大声嚷嚷:“你干啥呢,还讲不讲规矩,乱翻什么啊。”
我不以为意,边找水杯边回应:“你这听故事的人服务也太不周到了吧,我渴半天了,总得给点水喝吧。”
莫双双快步走到我跟前,拿起桌上的水杯递给我:“找什么找,不就是在眼前吗?”
我听到这话,心里面一怔,这是暗示我什么吗?就在我发愣的时候,莫双双继续开口:“饮水机在电视机旁边,自己接。”
看见我迟疑,莫双双赶紧补上一句:“那杯子我新买的,还没用过,你就放心吧。”
我回过神来,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莫双双说:“你只是发疯了,所以才会那么对待白露是吧,你这人真是够可耻的。”
我不得不佩服莫双双的脑路,上一刻我们还在谈论拿水杯喝水的事,下一刻就回到了故事情节当中,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她是完完全全站在了白露的立场,我有预感我接下来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为避免节外生枝,我在喝完水之后和莫双双约法三章,在我讲故事的时候没有我允许,不能擅自打断。对于此,莫双双拨浪鼓般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