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未来的事想的太多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理解你的人说你这是谨慎、周密,不理解你的人就觉得你是佣人自扰。然而在生活中,理解你的人始终是少数,所以想太多真的很容易给自己造成心理上的一种负担,那种负担一旦得不到有效分化,就容易给你的人生抹添灰色。
当然,白露是理解我的人,所以我对未来的事做的一系列规划她都会赞同,只是不是所有未来的事都如同规划的那般顺风顺水。我和白露没有在约定的9月1号开学日那天见面,而是在9月2号的早上。原因在于9月1号那天她爸妈帮她办理完入学手续后又拉着她到市中心疯狂采购去了,或许是生怕自己的女儿在陌生的领域不能够照顾好自己,上至衣服鞋子,下至卫生纸卫生巾,她爸妈全都包办了。
白露很是无奈,自己明明都已经成年了,爸妈还是这样包揽着她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可是在比较有威严的父母亲面前,她除了无奈和内心嘀咕之外,就只能选择默默接受这一切安排。
我们见面的时候就在A师大的校门口,白露身着一袭白裙,戴着浅蓝色遮阳小帽,斜挎着一个小包,手里拿着我最喜欢喝的饮料,四处张望。而我穿着随意,一条老旧的牛仔裤搭上一件短灰色体恤,急匆匆地从寝室奔跑了出来,丝毫忘记了当初决心要给白露眼前一亮的想法。
我们就像是有了近一个世纪不见,在见面的刹那互相注视着对方,眼含微笑,心里有阳光灿烂无比。
白露一边递饮料给我,一边关切地问我话。“你昨天什么时候到的?”
我接过饮料,拧开瓶盖,忽然想起白露今早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我将饮料递给白露,问:“你要喝不?”
白露摇摇头,说:“这是我专门给你买的。”
我不着调地说:“我不放心,要不你先喝一口,以身试毒吧。”
白露笑着接过饮料,喝了一小口后递给我,说:“我试过了,没毒,你放心吧。”
我从白露手里再一次接过饮料,在白露的见证下一饮而尽,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这饮料解渴也解饿。
白露又重复我之前没有回答的那个提问,“你昨天什么时候来的?”
我说:“我昨天很早就来了,然后去学院报到注册,我有看见你老爸开车送你了,只是没敢喊你。”
白露有些愧疚,说:“然哥,对不起啊,我爸他们非要送我,我没办法。”
我摸了摸白露的头,说:“傻瓜,没事,这不怪你,他们送你是因为不放心你一个女孩子,人之常情,我懂。”
我见白露脸上还是有点不开心,于是想着法逗她,我说:“我发现我们学校好多美女啊,你看,那个也是,这个也是。”我边说边拿手指着过往的漂亮女生。
白露嘟囔着嘴,撅着我的手指头,说:“不许瞎想,从此以后你眼里就只能有本姑娘,听见没?”
白露其实手劲挺大,她给我讲过她初中那会儿参加班级扳手腕比赛,好多男生在她面前都只得都甘拜下风。当然在撅我手指头的时候她下意识是把我当成了掰手腕大赛的对手,然后我就只有疼得求饶的命运了。
我说:“露露啊,没事你别这么用力好吗,我手指头快被你撅断了。”
白露说:“那你说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
我脱口而出:“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
白露松开我的手,在我身前斜着比划了一道,警告我说:“这是你说的,要是反悔了你可就惨了。”
我歪嘴说:“谁反悔还不一定。”然后我故意轻轻地掐了白露的脸颊。
白露向来对我提倡的是“只许她放火,不许我点灯”的政策,不过我也知道她放火的具体表现也无非时轻轻地拍我的肩或是掐我的胳膊,所以我的心里是默许她的这种政策的,这是这一次我还是果断地违反了她的政策。
公然违反行之有效的既定政策,必须得接受严惩,白露当时的心里大概是这么想的,于是伸手就要来掐我胳膊,我一边躲,一边跑,一不小心撞到了一个陌生哥们。
那人比我高出许多,也魁梧许多,白露担惊受怕地揪着我的衣角躲在我身后。碍于喜欢的人站在我身边,所以我必须拿出我的男子汉气概,可是被我撞的人实在和我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所以到最后我竟然软弱地对正虎视眈眈盯着我的那个人说:“不好意思啊,我撞到你了。”
我以为那人会因为这事大动感干戈,脑补着待会儿要是动气手来我铁定会被三拳两脚打趴下,然后我超级狼狈地看着那高个子从我身旁傲慢地走过,白露蹲下身子摇着我的胳膊哭得死去活来。
然而我脑补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毫发无损的我见证着那高个子投来一抹微笑,顺带一句“没事”,潇洒地从我身旁走过。
我有些目瞪口呆,白露收回她惊吓的表情,高兴地嘲讽我,说:“怎么样,吓傻了吧。”
见我不说话,白露狠狠地掐了我的脸。女生都喜欢留着长长的指甲,我被白露这么一掐,脸上立刻出了血印。
我感到脸上一阵疼痛,一下子醒悟过来,于是从白露包里拿出她随身携带的镜子,发现竟有了局部毁容,再联想到刚刚因为特怂的表现被白露嘲笑,于是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下死手啊。”
白露心疼地看着我,摸着我的脸,特深情地问我:“然哥,对不起啊,没弄疼你吧。”
本来我就疼,白露还这么不通情理的问我,我瞬间心情极为不悦。我说:“不疼你来试试。”
白露见我不高兴,然后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就保持了沉默。我不想我们就此陷入僵局,于是拍了拍她的头说:“好了,我们去学校附近走走吧。”
白露或许是被我生气的样子给吓坏了,闷着头走路,一句话也不说。在她的印象中,我是很少生气的,而这一次居然是在大学见面的第一天,这的确不是一个好的开头。
我也隐隐察觉到白露的不正常,尽力打开话匣,可都是我问一句她答一句,并且她的回答都极其简洁,保持着惜字如金的风格。
我说:“你住哪个寝室?”
她说:“425。”
我说:“你军训服装领了吗?”
她说:“领了。”
我说:“我们今天中午吃点什么好?”
她说:“随便。”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
她没有回答,又开始了沉默。
我突然不想再说下去,也不想再走下去,顺带连待会儿的中午饭也不想去吃。我气冲冲地转过头回了寝室,那时候我多希望白露会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可是没有,她毕竟也生气了。
那一天我过得特别恍惚,我越想越觉得想不通。高三那会儿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聊天,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快乐,可是现在刚刚上大学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单独相处,反倒是觉得很多事情都索然无味了。
很多年后我明白,人生就是一直在变化,有些变化甚至让自己怀疑是否是自己的人生。
我们班有3个人没有来报到,又都碰巧是我们寝室的,所以原本6个人一间的寝室到开学后只住了3个人。晚上的时候,寝室3个人都聚齐了。
李年和赵安宇互相认识后又忙着去认识隔壁寝室的同学,我没有那样做,甚至没心情跟要同处一室四年的他们两个人天南海北地高谈阔论,我陷入了自己一个人的沉思。
我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矛盾,我知道我是喜欢她的,可是我又不敢确定我的这份喜欢到最后会迎来一个怎样的结果。慢慢地竟然觉得后怕,那种后怕感浸染着我的每一寸肌肤,让我感到一阵一阵地疼痛。
可是我也是个倔强的人,不给我一段时间我是无法说服我自己摆脱这种小情绪。我决心半个月的军训时间里不主动跟白露联系,看她是否会按耐不住打电话给我,如果没有我再妥协也不迟。
当我讲到这里的时候,莫双双已经漂亮端庄坐在了我的旁边,她对我的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直言说:“你看你,完全就是小孩子性格,你比白露大,又作为她的男朋友,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你主动一些吗?”
我掐灭手中的烟,笑着说:“就像《最好的我们》里面的一句台词,当时的她是最好的她,很多年后的我才是最好的我,最好的我们之间隔了一整个青春,一整个奔跑也跨不过的青春。”
莫双双说:“你别给我来文艺,我听不懂的,反正我是觉得你当时就是死要面子,本来可以退后一步,然后世界就海阔天空了,可你却偏要耐着性子往前走,一直走到黄昏时分世界都分不清你是谁才肯罢休,而这样无形之中往往伤害了你一生中极为重要的人,成了你心中挥之不去的伤痛,我这样说对吧?”
听莫双双这么一说我有些无地自容,于是批评她:“你听故事就安安静静听,怎么可以打岔呢?”
莫双双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你继续吧,这一次我一定忍住,坚决不打岔。”
听莫双双这么一保证,我又开始了讲述我那实在算不上多么动人的故事,讲的时候不自觉地又牵扯到一些其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