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道给莫双双讲那些压抑在心里已久的故事会让我再度陷入到不安与悔恨之中,可我还是义无反顾想要离她更近一些,莫双双于我而言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而这吸引力到底是迫于一种怎样的情愫,原谅我一直没有细想。
第二天一早,我扛着麻袋和书包住进了莫双双那间出租屋的对面,第一天入住她极其热情地跑来帮我打扫屋子,帮我整理床铺。等整洁一新的景象出现之后,莫双双就嚷着要回去补觉,我批评她:“大好时光怎么能被睡觉这种事白白浪费,再说一个人睡觉多没意思啊。”
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这话太轻浮太有**性了,一点也不符合我的绅士作风。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我能做的就只能是静观其变。很可惜,莫双双只当我是无聊的幽默。
“一点儿也不好笑,我还是回去睡觉了。”莫双双继续嚷嚷。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腆着脸追随着莫双双的脚步进了她的出租屋,然后又很自觉地找了椅子坐下,莫双双察觉过来顿时无语,最终决定打消睡回笼觉的念头转而走进洗手间进行洗漱。
莫双双一边往脸上抹着洗面奶,一边说:“既然你要阻挡我去做美梦,那现在就请你以故事来补偿吧。”
我实在无法理解莫双双怎么那么喜欢听跟她毫不相干的故事,她要是那么喜欢听别人的故事,大可以去听那些有声读物,那声音那内容绝对比我讲得好听与实在。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莫双双的声音再次传来,“故事就应该从头讲起的,我很感兴趣的。”
我沉默着,从兜里掏出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像个有经验的老手一般点着,依然是在吸第一口的时候被呛到而漏出破绽。也许是这个故事太真实,压抑在心里面很久了,也许是我旁边的这个女生给了我足够的勇气去触碰这些真实,所以我才会那么毫无保留地开始了讲述我的真实故事。
故事要从三年前说起,我和白露一起考入了A师大同一个学院的不同专业。
其实当时我的成绩并不好,高考时分数刚好达到A师大的录取线,而白露为了我们俩能够继续呆在同一个学校,高考故意在最拿手的数学科目上多处留白,但即便这样,她最后的分数也远远超过我。基于这样的现状,她又故意填错志愿,一切的最终目的只是想与我不分开。
可那时候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我只是单纯地觉得白露高考发挥失常,严重失常那种。毕竟我从来没有要求过她必须要填A师大,我也早就告诉过她,一定要凭自己的实力去好的大学深造,就算没在一个地儿也无所谓,再远我都可以抽时间跑去找她。
白露很多时候对我的话是言听计从的,但是想来高考和填志愿是最不听我话的一次。
A师大距离我们就读的县城很近,坐火车三个小时便可到达。白露是家里的掌上明珠,她的爸妈自然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上大学,所以我们俩本打算一起去大学报到的愿望落了空。
白露其实很反感她爸妈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一般细心呵护,那种感觉就有点像出生名门望族的大家小姐,从小被娇生惯养一般,其实她很清楚她们家充其量也就是个小资产家庭,生活过得比普通人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可是没办法啊,在她的人生观里,父母命,不可违,她只能听之任之。
但是有一件事白露是万万没有听从她的爸妈,那就是和我在一起。她的爸妈其实早就在高三那会儿给她规划了政治蓝图,先考入好的大学,然后再考研,如果条件允许再出个国,等学业有成了再回国找个有钱人结婚生孩子。白露一边随声附和一边又低下头暗自给我发短信。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我不敢主动联系白露。因为白露高考没考好,白露一定会被她爸妈禁锢一段时间,每天施以残忍的“酷刑”——说教。我其实很担心哪一天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正是她的爸妈,那么我岂不是迈入了各种尴尬,各种窘境,各种无法自圆其说的地步。
不过这样不凑巧的事情还真就鬼使神差地发生过一次。就在A师大开学前几天,白露悄悄打电话给我,开口就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我想跟你一起去?”
我那时正躺在家里的床上看小说,也匆匆忙忙放下书跑去没人的地方接听。
我慢悠悠地说:“就9月1号开学的那天了,去太早也不知道学校会不会接纳我们。”
白露开心地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坐火车,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坐过火车哩。”
我说:“可以啊,关键你得征求你爸妈的同意,不过我猜多半没戏。”
白露听了这话一下子变得很沮丧,无奈地叹了口气,正这时,我从电话那头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音,她匆忙挂了电话。我忽然觉得她不应该那么悲观,她可以去争取,因为我的理解就是她现在是一个即将迈入大学的成年人,她的爸妈兴许也能同意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应对一些事情,比如去学校报到这种简单的事。
我立即在手机上翻出通话记录,然后回拨了过去,我没等她开口就立即说了话。我说:“白露,你可以争取一下,说不定你爸妈会同意的。”
由于我声线不是那么浑厚,所以很容易就会被辨识出我的年轻。白露老爸以为我是打搅白露的某位男同学,不过事实上也是,毫不客气地质问:“小子,你谁啊,说什么胡话呢?”
我在电话那边等来了一个粗犷的男声,也没成想白露的老爸会接电话。好在我够机灵,瞬间清了清嗓子,装腔作势地说:“我是学校招生办的老师,你们家孩子今年高考志愿填报出了问题,我们现在征求意见看白露是否愿意复读。”
白露老爸一听真以为是学校打来的,连忙道歉,说:“老师,真的对不住啊,我听声音觉得您这么年轻,还以为是谁家浑小子乱打电话。关于白露是否复读的事情,我和孩子她妈都考虑过了,还是不去冒这个风险了。”
我继续模仿学校老师的腔调说:“孩子考上好大学才能拥有一个好的未来,白露同学这么优秀,我们学校是非常希望白露同学回学校复读的。”
白露老爸回应说:“老师,我看孩子通知书都拿到了,过几天就要去A师大报到了,复读的事情就算了吧,以后我让我们家孩子在大学里去读个研究生,未来也应该不差。”
我说:“既然你们家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这样了吧,我也就不好意思再继续勉强了哈,只要你们家孩子能够在未来有一个光明的前景,我们做老师的最大的心愿也就达成了。”
白露老爸赔笑着说:“谢谢老师关注我们家孩子,这事真对不住啊。”
我也赔笑着说:“没事,没事,我们大家也都是为了孩子着想,那就这样了哈,拜拜。”
挂断电话之后的我不住地拍打着胸脯,用一句时下流行的话语来形容心情,那就是吓死宝宝了。
很多年后,当我开始回首这些逝去的年华时,我知道,只有青春时期的恋爱才能那样的惊心动魄而又妙不可言,所以我很庆幸自己青春时期谈过恋爱。
这场风波过后,我好几天不敢给白露打电话,就怕一开口又是她爸给接了,要知道我已经不能再用我是老师这借口了,因为台词完全编不下去啊。
开学的头天晚上,我终于等到白露偷偷打来的电话。她悲戚地说:“然哥,我爸妈,爷爷奶奶,甚至我弟弟,都说明天要送我去上大学。”
我其实也有些难过,可是转眼一想,我本身就没有抱多大希望白露能够和我一起去学校报到,既然没抱有多大希望,那也就谈不上有多大失望,既然没有多大失望,那么难过不就是没事找事吗?这么一分析,我就想深深地为自己的逻辑思维打个call。
我安慰白露说:“没事,你们家里人要送你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明天自己一个人去学校就行了,等你安顿好之后再联系我吧。”
白露挑开话题,说:“然哥,我给你说,前几天,我们高中学校居然有老师打电话让我回去复读,你说搞笑不搞笑?”
我想起是自己一手策划的好戏,忍不住笑。我开玩笑说:“嗯,那你要回去复读不?”
白露也笑着说:“这个要看你在大学的表现了,暂时来说,本姑娘还是打算和你一起先去A师大闯荡闯荡。”
白露刚说完这话我就听见电话那边传来呼喊白露名字的声音,我一下子就明白那是来自于白露严父的呼唤。
白露赶忙说:“我挂了啊,我爸喊我,明天见啦!”
我虽然有万般不舍,不过还是只好无奈地说:“拜拜,明天见!”
撂下电话之后,我从沉闷之中得到了解脱,豁然开朗的样子让我很是得意。我心里想着:那个我朝思暮想的人儿,明天咱们就能见面了,你就好好地等着我吧,我一定会让你眼前一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