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衙役一高一矮,高的叫何云,矮的叫闫杰。二人小心翼翼的将房门卸下来,一前一后的抬着往广盈当铺走。
此时正值盛夏,没走多一会,两人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一边走一边埋怨,在前面的何云说:“这当票也不知谁贴的,忒缺德了些,害得我俩出苦力。”
“我看那,”后面的闫杰接着道,他不但缺德还缺心眼,偷也点值钱的,偷一串钥匙能当几个钱。”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埋怨,一边骂,因为门板是红松木门,分量不轻,两名衙役途中歇了几次,好不容易将门板抬到了广盈当铺。
高坐于柜台里掌柜看到有人抬着门板进来,心道:今天可是奇了,早晨来一个当钥匙的,这又来俩当门的。
两名衙役原以为将门板上的当票给掌柜看一下就可以将钥匙取回来,可当铺的掌柜说要想把钥匙赎回去必须把当票留下作为证据,衙役就解释当票粘门上了,取不下来,反正大家两清了,要不当场把当票毁了就算了。
掌柜坐在柜台里一晃脑袋,一口回决:“那可不行,月底我们大掌柜来查账,这当票必须得有。”
“那你说怎么办?”衙役仰着头,问柜台里的掌柜。
“你要么想办法把当票弄下来,要么就把门板整个留下来。”掌柜不容置疑道。
衙役看着一脸狡诈的掌柜,心道:这门可是红松的,刚刚做成才半年,岂能白给当铺,开当铺的都没一个好东西,看到值钱的就想据为己有。
两名衙役不敢做主,只好回去请示县令,县令一听直骂两人是饭桶,找个木匠沿着当票的边缘将当票锯下来不就得了。衙役赶紧照办,找来木匠原路返回,取下当票,又让木匠找了一个颜色相近的板子将中间的窟窿堵上,衙役赎回钥匙,再次抬着门板回县衙交差。
秦德元虽然找到了钥匙,可看着好好的一整块红松木门中间居然补了一块,顿时心痛不已: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和本官开这种玩笑,哪天让我抓到了,准保叫你吃不饱兜着走。
第二天一早赵飞再次来到这家广盈当铺,这回换了一身比较值钱的行头,掌柜居然没看出来他昨天来过,赵飞将手中的小包袱高高举起,往四尺高的柜台上一放,一脸严肃,面色不善道:“掌柜的,你给看看这个东西能值几个钱。”
居高临下的掌柜习惯性的用盛气凌人的目光瞄了一下赵飞,方才不紧不慢的的将小包袱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仔细一看,吓得一哆嗦,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说:“这位少爷,你可知道这是何物?”
“我家老爷的官印。”赵飞随口道,面不改色心不跳,显得十分坦然。
掌柜看赵飞的衣着再一看他当的东西,以为他是官府的人,不敢多问,客客气气的说:“这位小差爷,这官印小的可不敢收,私拿官印可是要杀头的。”
“我家老爷急等钱用,暂时用官印抵押,当几个钱周转一下。”
“这……”
“让你当你就当,婆婆妈妈的,我家老爷还等我拿着钱回去复命呢。”赵飞看掌柜犹豫,显得有些不耐烦。
掌柜看对方跟催命似的,苦着脸说:“这位爷,万一官府来过问小的担当不起啊!”
赵飞不想和他费口舌,直截了当道:“你就说你收不收吧?”
掌柜拿着印章哆哆嗦嗦的说:“不是不收,是我实在不敢收。”
“好!你不是不收吗,”赵飞重重的一拍桌子,眉毛一拧,指着掌柜的鼻子威胁道,“我这就回禀我家老爷,说你瞧不起我家老爷的东西,将他官印扁的一文不值,都不如一摊臭****,到时看我家老爷怎么收拾你。”
掌柜一听吓的汗都下来了,这不是血口喷人瞪着眼睛说瞎话吗?这也忒不讲理了,真是“官字两个口,兵字两只手”,左说有理,右说也是理。
掌柜无奈,只好连忙哀求:“千万别,我一家老小还指着这点买卖活命呢,我……我收还不行吗。”掌柜万般无奈,只好勉强答应收下了。
掌柜拿起官印看了看,拉着长音唱当,因为心里害怕,少了往日不可一世的气魄,声音矮了几分:“写……”
柜台旁的先生听到掌柜唱当,赶紧提笔备纸,心中奇怪掌柜今天声音怎么如此哀伤,只听掌柜低声有气无力的唱到:“今收龟纽式硬玉印章一枚,兽口微张,四肢各关节部位饰涡纹,正面刻有长岭县之印五字,印面文字精致,章法严谨,笔势圆转润泽,当,当……”
这当多少两银子掌柜也不敢随便说,很怕再次得罪了眼前的小爷,低头问赵飞,赵飞伸出右手挥了挥,掌柜会意,接着高声道:“当纹银五两。”
先生听着掌柜唱当,心道:这可真奇了,昨天来一个当一文钱的,今个又碰一个当多少钱还要顾客说了算的。先生一边慨叹一边写当票,写好后交给了掌柜,掌柜盖上章将当票和银子一起交给赵飞,赵飞揣着五两银子走出当铺,将当票递再次递给在门口等待的潘云锐。
赵飞乐呵呵的揣着五两银子优哉游哉的回家了,那边长岭县的县令秦德元却急的团团转,原来他早晨写公文准备盖章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大印丢了,装大印的盒子还在,顿时吓得是魂飞魄散:当官的将大印丢了可非同小可,轻者发配,重者杀头。
秦德元赶紧命令手衙役停止手头的一切工作,全力寻找官印,这一大帮人,把县衙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连个官印的影子都没看见,最后还是师爷心细,在书房的房门上再次发现了一张当票,赶紧派人通知秦德元。
秦德元来到书房一看,只见房门中间特显眼的补丁下面又贴了一张新的当票,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气的暴跳如雷:“又是哪个混蛋把本官的官印给当了,如此大胆的刁民,这要是让本官抓到了决不轻饶……”秦德元的骂声连绵起伏、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