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赵飞来到一家名为广盈的当铺,此乃一家大当铺,石库门的两侧挂有“熙熙攘攘有无相济,生生息息尔我均安”的对联,门口的影壁上书大大的当字,拐过影壁,就是高大的店堂,因为窗户极小,所以厅堂内有些灰暗,柜台有一人高,顾客典当时要扬脸踮脚,双手高举,感觉自己低人一等,这样不利于讨价还价。
赵飞进入当铺,将手中的钥匙高高举起,往四尺高的柜台上一放:“掌柜的,我当钥匙。”
典当有个行规,就是“神袍戏衣不当,旗锣伞扇不当,低潮手饰不当。”这三不当是指殓服以及一些不值钱的琐碎之物,主要是为了防止有人拿这些东西来戏耍开涮。
掌柜接过钥匙一看,就是把普通的钥匙,和破铜烂铁有何分别,典型的三不当之列,这不是诚心来捣乱吗,在看赵飞虽五官端正、棱角分明、面色红润,身高体健,但穿的很是普通,一件灰色大褂,一看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掌柜未将赵飞放在眼里,面色一紧,抓起钥匙扔给赵飞,跟轰苍蝇似的:“去去去,一大清早的捣什么乱,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赵飞看掌柜面色不善,语气鄙夷,心中暗骂:靠,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我不就是穿的破旧了一点了吗,早知道穿个龙袍来,吓也吓死你。
掌柜不收这钥匙,赵飞的戏就没法演了。只好满脸堆笑,双手举着钥匙,哀求道:“掌柜你就行行好,我急等钱用。”
哪一个到当铺的不是急等钱用,这话掌柜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他眼皮都没抬一下,十分不耐烦的说:“这破东西我们不收。”
“我不要当钱,给我写张当票就成。”
“没有当钱,没法写当票。”掌柜一脸的不耐烦,想尽快将赵飞给打发了。
“我就当一文总行了吧?”
“一文还不够我费事的!”
“那我赎当的时候花一两总行了吧?”
“你这不是吃咸鱼蘸酱油---多此一举吗?”掌柜直接站了起来,双手掐腰,瞪着眼睛道。
“这就不用你老费心了,总之,明后两天就会有人来掏银子赎当。”赵飞仰着头,满脸堆笑,言之凿凿的哀求道。
“那你要不来赎怎么办?”
“我先押一两银子总行了吧?”
“你这分明是吃饱撑的吗?”
“您怎么说都成,只要将钥匙收了就成。”
“这……”
掌柜没想到大清早的就来了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打当铺开业,头一次听说当一文钱,押一两银子的,这不是有病吗?
掌柜本不想收,可看赵飞的样子,是非当不可,再看他的架势,你要是不收,他就耗这了。掌柜琢磨了一下:自己反正也不吃亏,有钱赚不赚白不赚。
怕赵飞反悔,先声明道:“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当完了想反悔可不成。”
赵飞点头如啄米,大手一挥,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地面,信誓旦旦道:“上有天下有地,离地三尺有神灵,我说过的话一向不反悔,再说不有字据吗,看您就是好人,菩萨心肠,就行行好,收下吧!”说着,将一两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看了看柜台上的银子,又拿起桌子上的钥匙瞧了瞧,心想:这破玩意也就值一文钱,不过能赚一两银子也不错。他一看有银子赚,心里就美了,拉着长音开始唱当:“写……”
柜台旁的先生听到掌柜唱当,知道这是收了东西要写当票,赶紧提笔备纸,只听掌柜高声道:“今当钥匙一把,上有普通钥匙十枚,七把铜铸,三把铁铸,逐一……”,掌柜说到这里突然打住,正常的情形他应详细的描述钥匙的形状,比如说平雕、透雕、镂空雕什么的,可这几把钥匙实在是太普通了,掌柜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逐一有些磨损,当钱一文,赎当白银一两。”
先生一听直皱眉头:自己写当这么多年了,头一回听说还有当钥匙的,特点就是逐一有些磨损,听着就新鲜,再说就一文钱,这能有什么用!
先生写好当票,交给掌柜签字盖章,掌柜检查了一遍,看没有错误,就交给了赵飞,赵飞拿着当票出了当铺,又交给了等在外面的潘云锐。
片刻功夫,县令府衙就一片大乱,因为县老爷秦德元的钥匙丢了,这可好,库房进步不去,大堂升不了,秦德元命令手下人仔细寻找,众人寻找半天,也不见踪影,最后还是师爷心细,看到老爷书房的门上贴了一张当票,立马禀告了县令秦德元。
秦德元来到书房一看,只见门上贴着一张当票,上面写着“今当钥匙一把,上有钥匙十枚,三把铜铸,七把铁铸,三把当逐一有些磨损,当钱一文,赎当白银一两。”
秦德元一看就明白了,这描述的不就是自己丢的那串钥匙吗。他不明白自己的钥匙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当票,顿时气的直骂:“哪个混蛋吃饱撑的和本老爷开这个玩笑,赶紧给我取下来。”
衙役们看老爷面色不善,呼啦一下全都拥到房门前,手忙脚乱的去揭当票,可这当票粘的异常牢靠,忙活了半天也没取下来,县令气得咬牙切齿,痛骂手下人都是饭桶,一边骂,一边走上前去,打算自己亲自上去揭。忙活了半天,好不容易将一角揭开,刚一拉就断了,师爷一看当票掉了一角,赶紧叫停,“老爷慢来,这当票如果撕坏了,钥匙就赎不回来了。”
“那你说怎么办?”秦德元看无法无法去下当票,不知如何是好。
师爷看了看房门,出主意道,“看来只好把门板取下来抬着去当铺了。”
秦德元急等着升堂,挥了挥手,意思是照师爷的办法去办。
师爷叫过站在一旁的两名衙役,命两人将书房的门板卸下来抬到当铺去赎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