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裴俊冒着风雪拼死背着公主来到山庄求救的时候,他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只是求神医救小乞丐的命。神医早已是看遍人间情事的人,却还是为他所动容。
神医陪着公主一起拔毒的日子里,将她对裴俊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这两个人早已是心意相通,只是因为不确定自己能否战胜奇毒而没有说破心事。
听到公主所吟诵的诗句,神医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公主真的和一个僧人结合,肯定会为天下人所不齿,自己怎么可以坐视不理?
第二日,神医照常为公主诊脉,“公主,根据微臣的消息,这些年宫里的人应该是给公主服用了不少毒物,公主可记得?”
“我知道,知道她们送给我的汤药里有毒”
“那公主是否好奇过自己为什么没有中毒身亡?”
“没有,自我记事起,娘亲就会让我服用一种香丸解毒,后来姣婞姐姐也一直配此药给我吃,我想可能是丸药的功效。”
“恕微臣斗胆,那些毒素之所以没有伤到公主,是因为公主自身的毒素比它们都强大,所以一般毒物对公主无效。根据微臣这么多天的诊治和尝试,发现公主身上的奇毒恐怕是从娘胎里带的,前些年有云妃娘娘调理压制,毒性尚不算严重。但往后恐怕”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会怪罪你的。”
“恐怕会伤及性命。”
“这个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还会伤害身边的人,让身边的人中毒身亡,就如同那一株兰草,一旦沾到公主的血,就会立刻枯萎。”
“那有什么呀,花的枯萎就像人睡觉一样,人会睡醒,花也会再开放,等到明年她又会开放出美丽的花朵,神医不必着急。”
“已死的花草不会复生。兰草已被毒死,不可能再开花。”
“你说什么?!”公主诧异!这和云宫里的人说的不一样!他们明明说过草枯了还会再绿,花枯萎了还会再开,人死也不过是睡个久一点的觉,一定会醒过来。
“人死如油尽灯枯,一盏灯就算是添油换芯,也不再是那一盏灯。更何况人呢?”
“你说那一株兰草,她不会再开花?”
“是!”
“你说我的毒,会让裴俊再也醒不过来?”
“是!”
“那你说我的娘亲,她呢?她也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是!”神医沉痛地回答,他又何尝不希望云妃娘娘再醒过来,可娘娘过世时他就在她身边,却救不了她,也救不了她的孩子。
金阳听了神医的回答瞬间明白了很多事:为什么宫里所有人视她为灾星?因为她害死了云宫所有的人!为什么云宫的人要骗她说人死不过是睡个久一点的觉?因为他们不想让她内疚!为什么他们要骗她说娘亲只是睡着了?因为他们怕她伤心难过!你们为什幺这么做?你们有没有想过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真相?一旦我知道了真相该怎么办?你们为我做了那么多,甚至牺牲了性命,可我呢?我除了乐呵呵地生活、傻乎乎地等着你们活过来,我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要骗我?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疑点,而我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一丝一毫?
明白真相的公主急怒攻心,气得直吐黑血,大口大口地吐。很快就不省人事。
神医看见公主吐血晕倒,急忙为公主施针并派人叫来裴俊照顾公主。神医借由为公主煎药避开此处,让他们二人再见最后一面。
裴俊急忙掐住小乞丐的人中,“小兄弟,你醒醒。”
金阳看着裴俊,笑得很安详,“真高兴”话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在梦里,她对裴俊说了自己一直藏在心里的话,“真高兴能认识你,爱上你,和你一起生活,陪着你一起死。”
裴俊抱着小乞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自从家人都过世后,他还是第一次为人心痛,但这份痛却实实在在。虽然怀中的女子身体逐渐变冷,但她嘴角的笑容却安然美好,一如第一次见她笑时的样子。那份安心、柔美、温暖笑容,会让人瞬间觉得快乐就在眼前,不必再在意这人世间任何不开心的存在,可这样的笑容居然挂在她濒死的脸上,到底是什么让她觉得如此高兴?
“愣着干什么?快让我给她喂药。”
裴俊听见神医的吼声才急忙放下小乞丐,让神医给她喂药,但已经喂不进去。
“裴公子,节哀顺变,赶紧料理后事。”神医说完就带着药箱离开。
当晚,裴俊一直抱着公主渐渐变凉的身体,回忆着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自从满门抄斩的那一天起,裴俊的心就死了。虽然他还没有受出家戒,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再过问人世间的事;可是这个小乞丐却不打一声招呼就闯进了他的世界,硬是带着他治病救人、游山玩水,还拼死救下他的命.......裴俊本以为自己这颗死心不会再被任何人打动,但是他的心早就落在了这个女子身上。
天亮,裴俊买棺木将小乞丐安葬在山崖之上,那是一个可以俯瞰芸芸众生的地方。心死,裴俊决心前去西方求取佛法,立志度天下人出苦海。
在裴俊离开后,神医急忙挖开金阳公主的坟墓,拔下她头上的封顶金针,为她施针行气。
“老爷,公主不是死了吗?您这在干什么?”
“你才死了呢,公主刚才只是因为急怒攻心才会吐血晕倒,她的身体会变冷是因为我用金针封住了她的心脉,那个裴俊没发现是因为他当时情绪失控,迟早他会发现的。你赶紧派人寻一具相似的尸身,换上公主的衣服,放在这里。今日之内必须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