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趟过清凌凌的涧河,对面洼坡就是大凹村,也就进入四龙山的地界了,天长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大凹村住有二十多户八十多口人,村庄不大,景色优美。村前的涧河像个弯弯的月牙绕村流淌,村后的大山里蕴藏着红彤彤的铁矿石。外村人妒嫉地说,大凹村是背靠金山面向银水,守着多好一块风水宝地。村民们不以为然自嘲地说:“有水流他乡,有山夹着命,有矿不顶粮,宝地喝人血!”为啥这样说,山里有矿没错,可多少年来,乡亲们为此送命致残也不计其数,那褚红色的矿石那一块不饱含着大凹人的世代血肉,送到蟒河冶炼炉,铁火都能蹿起三丈多高。难怪,这里的铁炉能铸出闻名天下的蟒河犁镜。
提起蟒河,那是一颗镶嵌于晋豫交界处的“绿色珍珠”。此地有处离地四丈多高深不见底的山洞。一次,有山民迎娶媳妇行至山洞下歇息时,那新媳妇忽然惊叫着漂浮起来。众人抬眼望去直吓得是东倒西歪,眼见一条巨蟒从洞中伸出水桶粗的颀长身子,张开血盆大口把新娘子吸离了地面,一眨眼缩回了深不见底的洞内。事后,有胆大猎户闯入洞中试图杀死这条孽虫,均是有去无回。
居住大山之外的浪子周处知晓后,自告奋勇前来除害。他胆大心细,手持穿衣草人,内藏硫磺芒硝易燃之物,挺双刀入洞寻蟒。洞中黑雾缭绕,寒气逼人,斗大蛇头突从洞顶迎面压来,霎时间,腥气逼人嘶声裂心!周处急伸手把穿衣草人塞入巨蟒口中,火绳一拉、烈焰腾起,灼伤巨蟒,他挺刀向前奋勇砍削,格斗半晌方为民除害。自此,洞中神奇般地奔涌出一股滔滔不绝的蟒河泉水,洋洋洒洒,穿山越谷,跳荡前行,滋润出一片覆盖面积达到5600多公顷的原始森林。
“绿色珍珠”风韵无比,被人称作黄土高原上的“桂林山水”。说山,有孤掌山、指柱山、三盘山、花园岭,座座山峰云缭雾绕、峻峭秀丽;说水,有水帘洞、神龟池、滴水盆、黄龙庙,处处流金泄银、美景如画;更有一说,在这片华北地区罕见的深山老林中,居然出现了比同期西方国家还先进的生铁冶炼业。
大凡成名的冶炼业都需要优质的矿石、丰富的木炭和先进的生产工艺。蟒河位居晋豫交界,向南翻过山岭就是广柔的中原大平原,强大的暖湿气流循着山口不断涌入,与北方冷空气在此频繁交融形成了丰厚的降水区域,为当地孕育出独特的亚热带气温地貌。枫树、榆树、红豆、椴树、柞树、楸树、槐树,数不胜数的林木茂盛无比,成为冶炼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木炭资源;大凹村、广山一带优质矿藏丰富,含铁量奇高,从商周起始即奠定了冶炼业的雄厚基础;加之晋豫两省能工巧匠千余人,鼎盛时期曾筑起铁炉七十多张,更催化出了不同凡响的冶炼技术。三者天然合成,促使了工匠师傅发明制作的铸铁模具精巧实用极具韧性,斧可砍入却砸不烂,冷水猛泼也不炸裂,使用次数达到了上万次,由此浇铸成型的犁面犁起地来不沾泥土还省力,越用越光滑,越使越明亮,像面镜子似的被农家争购来挂在门前。蟒河犁镜由此扬名,走俏神州不说,解放后还出口到了国际市场。
年前,天长与孝泉、黑贵为给家里挣点生活上的贴补,相约着来大凹村挑送矿石,担起百多斤重的矿石跋涉在山岩小道、急水险滩的古道上,像祖祖辈辈的挑夫们一样传唱着忧伤的“蟒河行”:
起五更,下蟒河,蛇形小道把腰扭,哎嗨吆,不小心,阎王鼻子碰箩筐。爬石板,晃吊桥,窟窿山里过刀缝,哎嗨吆,我的娘,一脚踩空喂黑龙。媳妇想,哥哥唱,千筐换来三小钱,哎嗨吆,老天爷,来年再也不受这个苦。
天长边走边想,耳旁传来一阵人喊马嘶声,他忙跳至路边土梁之后,抬头望去是两个鬼子骑着马带着几个乡丁喧嚷着直奔过来。
巧了,哪不就是我的枣红马吗!天长的眼睛立即瞪得溜圆,双手紧握,这马被抢走不说,还连累几个小伙伴被抓走了。怎么办,纵身跳到马背上,把耀武扬威的日本兵扔下去,不行,自己人单势薄,手里连个棍子都没有,岂能得手!一眨眼,鬼子驱马远去,天长气得捡起个土圪哒扔向远方。
“天长哥”有人在小声叫他,天长回头一看,哎,土梁侧面还爬着黑豹子黑贵、小秀才妙石和忽灵鬼达林呢。嚯,真巧,在这里见面了,小伙伴们一跃而起拥抱在一起,手脚齐舞捶打在一起。
黑贵人黑嗓子粗,抢先嚷嚷上了“它娘的,天长哥你还活着呀,可想坏我们了。”达林忽闪着眼睛急得说道:“就是,你妈、你爹、还有你媳妇,想你想得都快疯了!”还是文静的妙石沉得住气“都别吵了,别吵啦,先让大哥讲讲他是从哪里回来的。”
“我的好兄弟,可想死我了!黑豹子,小秀才,忽灵鬼,你们是怎么跑出鬼子窝的?孝泉呢?你们遭罪了没有?啊!”天长急切地问起来。四个小伙子手拉手地讲起了各自分手后的遭遇。天长这才知道,自他被鬼子抓走后,附近的几个村子都被蚂蟥鬼子筛箩似地扫荡了一遍,乡亲们为此遭了大难,死了很多人。
“焦狗子的爹,就是那个老虾米,给日本人当了乡维持会长,可它娘的坏呢!整天带着鬼子兵到处查封矿洞,说是要断绝啥八路军的铁矿资源。刚才骑马过去的两个小鬼子就是来巡逻的。”妙石气恨恨地说道。
“我说枣红马咋会让鬼子给骑到这里啦,瞅机会,咱还得把它夺回来。哎,兄弟们,你们也巧了,咋都赶到一块来啦?”天长奇怪的问道。
黑贵把脸一沉,说道:“它娘的,天长哥,要出大事呢!鬼子要来大凹村抓木匠,抓铁匠到石柱峰据点支差。小秀才他爹给老虾米写布告听说了这事,赶紧让忽灵、石头来报个信,我们这才一起躲出来,要不,咋能在这见面呢。”
黑贵说着拉紧天长的手说:“大哥,你看太阳快压山了,别走了,想见媳妇也不在这一晚上,住我家好啦,咱们也多说说话嘛!”天长早在送矿中与黑贵一家结成了亲密的关系,黑贵家挖出的矿石,大部分就是交给他送到蟒河的,历经磨难的朋友自然想多说说,多聚聚,几个小伙伴相跟着回到了黑贵家。
黑贵的父母正急呢,一看几个年轻人一块回来了,也就放下心来。黑贵妈拿起火柱通开煤火,用玉米面作了一锅稀饭,煮了几个疙瘩,几个年轻人沾点酸菜吃喝起来。
黑贵的父亲卢明清原来姓成,祖籍河南,性情豪爽,自小跟随父亲打铁为生。哪知天有不测风云,父母在一年之内竟先后染病去世,他只得到处流浪,以打短工、帮农活,讨饭为生。有次,路见一个讨饭孩子饿得难受挖吃了财主家的猪食,被那纨绔少爷没命地追打,他挺身而出当街拦住,岂知,义愤之中挥出的打狗棍“扑哧”戳瞎了那少爷的眼睛。这一棍闯出了大祸,为逃避财主的追杀他躲到王屋山中不幸摔断了腿,落下残疾,后来,他碾转来到大凹村以打铁为生。村中的卢大爷看他干活勤快性情直爽,随招他为入门女婿,改姓为卢,立门立户养家育子已有二十多年了。吃过饭,卢明清和几个孩子拉起闲话来,妙石的木匠岳父、定了亲的未婚媳妇麦花闻讯也过来串门,七八个人围在那盏豆粒大的油灯下,天南海北地唠开闲话。
说话中,被铁炉熏得黑红黑红的明清大叔气得说道:“孩子们,我算看透了这世道,老虾米,这老东西就跟那没有骨气出卖大宋江山的秦桧一个样,天天嚣张地跟在小鬼子屁股后封闭矿洞、糟贱乡亲,迟早落不下好下场!东洋倭寇小鬼子,迟早也得被赶走!”
麦花父亲感慨地说道:“俗话说得好,:有斧能砍柴,有枪能打豹,这阎锡山跑了、***退了,一没有杨家将、二没岳家兵的,剩下咱穷苦老百姓,怎能抗击东洋外夷呀。”
“大叔,你们听说过打日本鬼子的八路军吗,他们就是抗击外夷的杨家将啊!打鬼子,那可真是天兵降临,神将逞威,让人解气!”天长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如何被鬼子抓差进山,如何见到八路军,如何亲眼目睹他们痛打鬼子的传奇经历细细讲述了一遍,只把那黑贵、达林、妙石和麦花听得张大了嘴,就连见多识广的卢大叔和麦花父亲都听得入了神。
“自古以来,当兵的那个不是糟害百姓的货色,真有给咱乡亲们当家作主的?真有给咱保家卫国的?”卢大叔疑惑地说道。
麦花父亲兴奋地接口说道:“天长侄讲的也许是真的,你说老虾米撅个屁股跟着鬼子查封矿洞,和啥八路军作对!这不明摆着,同小日本、大汉奸作对的人,那肯定同咱老百姓是一事的!这要是真的,我宁愿天天给他们烧香磕头!”。
“爹,烧香得烧到佛跟前,才能显灵呐。可恶的小鬼子还霸在五岳大庙!”麦花姑娘插嘴说道。她原本快要嫁给妙石了,鬼子在大凹村周边地区到处封闭矿洞,天天闹得人心惶惶的,只好度过这段时间再说。天长说有打鬼子的八路军,她自然急切地希望早点过来,那样,自己就不用天天躲鬼子了,也能早点与妙石完婚了。
“大叔,大婶,小兄弟、小姊妹,我说的话是真的,没有一点含糊和瞎说。八路军亲口给我说的,是中国人决不当亡国奴,咱老百姓只要合起伙来,拿起菜刀也能杀鬼子,你们瞧着,八路军很快就要来咱四龙山打鬼子啦!”天长看大家有点不相信,急得分辩起来。
“天长娃,但愿你说的是真的,真的还不好啊,大伙都盼着天上能飞来一支人马除妖灭鬼,改变世道呐。”卢大叔和大家兴奋地议论着,直到半夜才各自息了。
天刚亮,村头有人惊慌地喊叫起来“鬼子来啦!鬼子来啦!”声声报警惊得村民们手忙脚乱,急惶惶地跑出家门躲往后山。
老虾米带着鬼子封了主矿洞后,村民们又悄悄在以前荒废的小洞里重新寻矿,挖一点攒一点,一来为日后的生计作些打算。二来把这矿洞当作藏身之处;还有人干脆备上吃水、粮食,铺上厚厚的谷草,洞口用树木、杂草、秸秆遮挡掩盖起来,做起了长远的打算。
黑贵领着天长、妙石、达林躲到了一道三丈高的土梁之上,土梁后有眼深深的矿洞躲藏着很多乡亲,这矿洞地处偏僻,只要鬼子上不了梁,就不会发现任何踪迹。
嗒、嗒、嗒,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一胖一瘦两面带怒容的鬼子兵直奔村里而来。
早晨,这两小鬼子刚挨了蚂蟥队长一顿狠训:“巴嘎,大凹村有人在挖矿,八路军仍然在冶炼铁器,制作军火材料,这,大大地有损皇军的经济“绞杀”战略,必须严厉地检查,抓住挖矿的支那人,给我统统枪毙,杀掉!”蚂蟥队长心中恼怒,上司发来电报训斥他封矿不彻底,他只好拿两个士兵来出气,训斥完了,又转身赏给两鬼子几个巴掌。
日本军队的等级制度非常严厉,军官打士兵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鬼子兵“哈伊、哈依”地忍受完蚂蟥队长劈头盖脸的训斥后,带着一肚子火催马来到了大凹村头,谁知,今天来早了,老虾米配合巡查派出的乡丁还没到。两个鬼子也不等,气冲冲跨马奔进村子转了一圈,又抽打着马匹直奔山后而来,正撞上了慌慌张张的村民原圪浪。偏偏原圪浪的黑衣服沾有红红的矿粉,鬼子像发现猎物似的堵住其去路,你一巴掌,我一脚的殴打起老实巴交的原圪浪,把在蚂蟥队长那里吃得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出来了。
胖鬼子曹长还嫌不解气,挥起刺刀划破了圪浪黑红的胸膛,皮肉翻起一股红殷殷的鲜血直涌而出。胖鬼子狼嚎似地叫道:“快快的带路,为皇军寻找矿洞。”
圪浪是个老实巴交,平常连话都不多言语的人,见了鬼子他比谁都躲得快,不巧,今天却头对头的和鬼子打上了照面,被毒打一顿不说,还被毫无人性地刺破了胸部,急得他两只手都捂向那伤口,眼见殷红的鲜血从手指间不停地流淌出来,此时,他木然的脑子里涌起了仇恨!恶鬼,你吃我,杀我,还让我找矿洞做背良心的事,做你的臭梦吧!他心里想着抬脚却踉踉跄跄向山下跑去,瘦鬼子举起枪来“叭”的一声撂倒在山坡上。
鬼子走近一看,圪浪两只手捂住流血的肚腹,大口喘着气,仍是无言地瞪起仇恨的目光。鬼子一阵狞笑,端起山坡上的石头,残忍地砸向原圪浪,直咂的他惨叫连天、脑浆四溅,这才从地上发泄似地拔起几棵草扔了出去,罢手而去。可怜,如此老实的老百姓在鬼子眼里,就像地上的草那么卑贱,任其践踏、任其铲除。
两个鬼子穷凶极恶意犹未尽,跨马搜寻到了黑贵、天长和乡亲们藏身的土梁之下。老百姓上土梁,是用绳子拽上去的,隐隐约约留下攀爬的痕迹。鬼子仔细一看断定上面有人,叽哩哇啦咋呼上了:“支那百姓快快的出来,快出来,皇军的优待”。听听没有回应,举起枪来“叭、叭”放了两枪。凄厉的枪声把洞里的一个婴儿惊哭了,孩他妈急得掀开衣襟把奶堵在孩子的嘴上。
鬼子看看仍无动静,不死心地把枪往身上一背,拔下刺刀在那土崖上戳出几个坑来,手扒脚蹬的向土梁上爬来。几个村民眊见鬼子心里发了慌,压低嗓子惊恐地喃喃道:“这可咋办!这可咋办!那狗日的鬼子快上来了,咋办呀!”。
黑贵急了,不管不顾地从洞里扯出一柄收庄稼用的三股叉,骂道:“它娘的,不让人活了,就和它狗日的拚了!”
“黑贵,不要慌,依我看,今个咱是想躲都躲不过去,死活都得和鬼子干一场,听我的,你、我对付爬上来的鬼子,一定要摁住他一个。妙石、达林搬石头,给我砸死后面那个狗日的。”天长大胆地向围在身边的兄弟安排起对敌之策。
“不要怕,听天长的,他见过八路军打鬼子,照他说得去干。”黑贵父亲瘸着腿也来了。几个年轻人一听,胆气也壮多了。
两个鬼子大喊大叫地攀爬上来。平常,他们进出村子就像回自己的家、上自己的床一样随意。老百姓,比那兔子胆还小,远远看见太阳旗,哪怕就是一根棍,也会吓得四散乱跑,有没跑掉的也就像刚才死了的原圪浪一样,任由鬼子随心所欲地施虐,谁敢和鬼子面对面啊!
胖鬼子露头了,明晃晃的头盔下面闪动着阴沉沉的小眼睛,两个前爪搭在土梁上活像一条恶狼,嘴里还咬着一柄明晃晃的刺刀,眼看这恶狼一纵身子就要扑将上来,天长猛喝一声“上啊!”黑贵应声跳起,挺着那柄黑黝黝的三股叉扑向目标。
胖鬼子突见飞来一柄三股叉,慌了!这上不能上,下又不能下,躲又躲不开,急忙按住崖头爬将上来。打铁出身的黑贵岂容鬼子站立停当,圪臂一挥把全身的劲都灌进了那挺直的铁叉之中,“噗嗤”一声扎进胖鬼子前胸,天长一旁赶到,看那胖鬼子瞪着眼睛还要挣扎,狠狠飞起一脚,胖鬼子惊叫声中抓着铁叉倒栽回去,肥胖的身躯像个石头一般把后面的瘦鬼子也砸下了土崖。
天长带领小伙伴们纵身跳下土崖,把两个鬼子死死地按住,仔细一看,胖鬼子身上扎出三个血洞洞,已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去了,几个少年急忙七手八脚把昏了的瘦鬼子捆绑起来。瘦鬼子经此一番折腾清醒过来,拼命地大喊大叫起来。天长上前一把拽下鬼子戴的屁股帘帽塞进其口中,只剩哼、哼、哼的声音了。
忽灵不解气地踢了踢脚下的胖鬼子:“哎,我说这日本洋人也不经打吗,一叉子过去照样会流血,啥头带神盔,天下无敌,纯属瞎说。”
“它娘的,谁说不是,你真以为小鬼子有神通,会撒上一把土,土遁逃走啊,姜子牙才不认这东洋土行孙呢!”妙石和几个年轻人全乐了起来。
“我说啥来着,八路军说得对,只要咱挺起腰来,齐心合力,就能干掉这吃人的恶鬼!”天长不无自豪地说道。
“来,把这小鬼子绑起来,回头让八路军来看看咱们的战果”黑贵高兴地说道。
“好!”几个年轻人激动之余齐声赞同,好像八路军马上就会来到似的,推推嚷嚷的把瘦鬼子押到村边大树下草草一绑,转身你争我抢地看起了那两条长枪。天长抬脚直奔枣红马,像看望老朋友似地亲热地拍拍马脖子:“马儿,马儿,你总算又回来了,咱们终算可以回家啦!”那马好似认识他一般,委屈地把脖子伸了过来,啾啾的打了两个响鼻。黑贵叉死了鬼子更是高兴,英雄般地翻身骑上另一匹白马与天长兜开了圈子,几个年轻人只顾高兴地撒欢,把绑在树上的鬼子竟给置于脑门之后!
瘦鬼子眼看几个年轻人忙着欣赏战利品,心想,此时不跑,还待何时,说不准,这几个愣小子也会给自己身上扎出几个血洞来,命丧异国。他急急扭动手脚、三挣两解松掉绳子,悄悄爬下身来,倒退到房子的拐角处,眼看脱离了年轻人的视线,顺着那墙根一溜小跑窜出村去。
瘦鬼子的逃走,为大凹村民众带来了惊人的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