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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四家病杨德山奔劳 讲交情李寿春延医

话说正月十五眼见得要到了,越是日近,洪四家心中越感郁闷,因而风寒侵身,渐感头重脚轻,浑身酸软,一时卧炕不起,烧得似火炭一般。费氏心中着急,不知如何是好。

杨德山闻知,忙过来探视,见洪四家紧闭双眼,呼吸微弱,也不免心中着急,因对费氏说道:“二弟的病,像是急火攻心,不比一般寒症,要不请个郎中先生来给二弟看看吧?”费氏哽噎道:“请郎中,那感情好。可这钱……从哪里来呀!”

杨德山叹了口气,说道:“不行的话,我就把口粮卖一口袋,先给二弟治病要紧。”费氏泣道:“把口粮卖了,咋渡春荒呀!”杨德山说道:“事到如今,救人要紧,往后的事儿,到时候再说。有道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说完,转身出去了。

回到北屋,杨德山见银环坐在炕上做针线,金栋趴在她身边拨弄线笸箩,便说道:“环儿,你二叔病了。我现在装上一口袋高粱米拿到大榆树街里卖了,然后请个郎中回来给你二叔看病。你在家,帮你婶儿好好照看你二叔。”

听爹说二叔病了,银环忙放下手中针线,问道:“爹,二叔咋的了?”

杨德山叹了口气,说道:“不好说。等把郎中请来,听听郎中咋说吧。”

金栋不谙世事,一听说三叔病重,又见银环着急,忙问道:“大爷,俺叔咋的了,能死吗?”说完,竟哭出声来。

杨德山说道:“傻孩子,没有那么严重。我是说你叔病得挺厉害,得抓紧请个郎中来给他看看。不过你也该懂点儿事了,平时少让你叔操点儿心,他这都是累心累的!”

金栋抬起袖口抹了把眼睛,抬腿便往外跑;银环跟在后面也出去了。

且说杨德山装好米,正要出门时,忽听有人在院子里问道:“杨大爷,你在家吗?”一听是李四的声音,杨德山忙迎出去,见李四已经把马车赶进了院子,笑问道:“老四,你咋来了呢?”

李四把车停稳,然后说道:“某东家说,自打年初二见了面,又有些日子没见着了,怪想的。他老人家让我送些高粱米、白菜、土豆、萝卜啥的过来,让你和洪爷一家先吃着,等过些日子再送些过来。”杨德山说道:“唉,你们东家老这么接济某们,这得到啥时候呀!”李四说道:“某东家说,往年杨大爷家就两口人吃饭,估摸着也不至于大难,所以就没咋惦记。可现在不同了,你家里又添了洪爷一家三口人,怕日子不宽裕,所以时常挂记着。”杨德山说道:“唉,让我咋说呢?你们东家真是菩萨心肠!”

李四说道:“可不?平时某东家对某们这些下人从不喝呼,总是笑着说话。如果谁有了难处,只要让他老人家知道了,准帮忙。他说呀,如果让我接济全乡的人,我可能顾不过来,恐怕还有得罪之处,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可我的朋友还有在我家帮我干活儿的人如果有了难处,那我可不能视而不见,就尽我所能吧,虽然不能周全,但尽我的心罢了。听听,可是菩萨心肠不是?”杨德山说道:“是呀!我和你们东家交往多年了,咋不知道他是啥人?就是十里八屯的人,大家伙儿不是都叫管他‘李善人’吗?”两个人边说边往车下搬东西。

李四因没见着洪四家,便问道:“咋没看见洪爷呢?”杨德山叹了口气,说道:“病了。我正要去街里请郎中呢,恰好你就来了。”李四问道:“咋的?病得还挺厉害吗?”杨德山说道:“可不是咋的?浑身烧得像火炭似的,气丝细得都吓人。唉……”

李四一听,忙说道:“这可得赶紧去请郎中来看看,可不能耽误了。”说着,赶紧卸车。

不多时,两个人便把车上的东西卸完了。搬进屋之后,杨德山又扛出一口袋高粱米,说道:“老四,你帮我把这个口袋拉上,我也不留你了,咱俩赶紧走。”李四问道:“口袋里装的是啥呀?”杨德山说道:“高粱米。我想拉到街里换成现钱,然后请郎中。”

李四迟疑了一下,说道:“杨大爷,照我说你也不用去街里卖那一口袋高粱米了。等我回去把情况和某东家说一声,他准帮你请先生,你就在家里等着吧。”杨德山说道:“这……这能对劲儿吗?”李四说道:“那有啥不对劲儿的?你和某东家那是啥关系?你的事儿,某东家岂能坐视不管?”杨德山说道:“也好。你回去和你们东家说,正月初六那天,我和洪兄弟已经结为金兰之好。等改天二弟病好了,某兄弟俩一定到府上去拜望李大哥。”

李四忙一拱手,说道:“恭喜杨大爷又添手足之亲。那某就不耽搁了,赶紧回去把洪爷病了的事儿告诉某东家,好快点儿请郎中来,看病要紧。”杨德山说道:“那就拜托兄弟了!”李四说道:“杨大爷,你就放心吧。”说完,调转车头走了。

傍下半晌的时候,一辆马拉暖轿车驶进杨德山家院子。李四停住车,从车上搀下一位四十多岁的先生下来。

听见响动,杨德山忙从屋里出来,见李四把胡郎中给请来了,赶紧迎上前去说道:“老四,你受累了。”然后冲胡郎中一拱手,说道:“胡先生,辛苦,辛苦。请上屋里喝水吧。”胡郎中说道:“不客气。病人在哪儿?还是先看病吧。”

杨德山对李四说道:“老四,你卸了车就先到上屋里暖和吧。我领胡先生去东屋给二弟看病。”李四说道:“杨大爷,你请便,甭管我。”杨德山说声:“兄弟,慢待了。”说完,请胡郎中进了东屋。

来到东屋,胡郎中朝躺在炕上的洪四家看了一眼,然后在他身边坐定。

费氏说道:“先生,你和俺大哥先说着话,俺去烧水。”胡郎中说道:“大嫂,你先甭忙。我问你,病人是啥时候觉着不好的?吃饭咋样?”费氏说道:“不好好吃饭已经有六七天了。自打夜来又说身上不得劲儿,到现在汤水还没进呢。”

胡郎中听了,马上闭目调息,大概过了一袋烟的工夫才把眼睛睁开,然后从药箱里拿出脉枕,拉过洪四家的右手放在上面,遂按定寸、关、尺细诊了一回,又诊了左手腕之后,问道:“近些日子,病人可曾遇到过啥不痛快的事儿没有?”杨德山说道:“是遇到了点儿不愉快。”胡郎中说道:“这么说,病人并没啥大碍,只是心火太盛,又感风寒。我开两副清心安脾、散寒解毒的药先给他吃了看看,也许就好了。”

杨德山说道:“胡先生,你请到上屋喝水吧,茶水早就沏上了。”胡郎中又嘱咐道:“记住,多给病人喝些米汤和水啥的,可不能让他干渴着。”

费氏连忙答应。胡郎中这才随杨德山去了北上屋。

来到北上屋,金栋正缠着李四讲古呢。见杨德山与胡郎中进来,李四忙说道:“孩子,听话,等大叔下回来的时候再给你讲好不好?你瞅胡先生要开药方了,咱们可不能大声说话。”杨德山说道:“金栋听话,不然胡先生要笑话你的。”接着又吩咐银环道:“环儿,快给胡先生倒茶。”

银环给胡郎中斟了茶,又给李四添满了,然后问杨德山道:“爹,你喝不?”杨德山说道:“你和金栋去玩儿吧。我要喝的时候,我自己倒就行了。”

听杨德山说让银环与他一起去玩,金栋乐得一蹦高儿,不等银环答应,拉起她往门外便走。

且说胡郎中拿出笔墨纸砚安放在炕桌上,又把茶碗中的水往砚台上倒了些,便慢慢研起墨来。

不多时,墨汁研好,胡郎中提笔开了药方,然后对杨德山说道:“请杨掌柜过目。如果哪儿不合适,在下再斟酌。”杨德山说道:“胡先生,你真会开玩笑。我是个粗人,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某二弟的病,全仰仗胡先生妙手了。”

李四说道:“胡先生,某东家说了,您尽管用药,一切费用都由某东家支付。等抓了药之后,酬资一并送过去。”胡郎中说道:“好说,好说。”喝了一盅茶之后,又说道:“那咱们赶紧回去抓药吧,病人越早吃药越好,不然过了最佳治疗期,治起来就费劲儿了。时常人们说的‘恰到好处’,就是这个意思。”杨德山说声:“我跟着去拿药。”说完,三个人一起出了屋门。

胡郎中钻进轿车之后,李四调转车头;杨德山从马厩牵出马,配好鞍辔,牵出院门,翻身骑上,一行车马直奔大榆树镇而去。

且说杨德山骑马跟随在轿车后面,一车一骑逶迤前行,看不尽早春憨态,大地斑剥之色,但见雪融土露,枯草萋萋;树眠鸦惊,鹞盘低谷,虎视丘陵。真乃是:

路上行人醉入梦,景色斑斓几副重?不是茅屋零星筑,几乎认定轮廻中。

不多时,车马穿行边家店,一见那数围高墙,杨德山心中黯然不已。想人生无几岁月,何故衍生恶念、心的不一、善不归统!感叹之余,已驶出屯舍。

经过一阵颠簸,早来到大榆树镇南的空场上,李家店那青瓦门楼早映入眼帘。扫视周围,尺把粗寒杨等距排列;墙不高,显见房舍毗邻,磊落无掩。正是:诚开无淫奢,道是性本清。

看罢,杨德山感叹不已,看看来到十字路口,对李四说道:“有劳兄弟了。你送完胡先生,顺便替我把药捎回来吧。我到你们东家处等你,几天不见寿春大哥了,还真有点儿想他呢。”李四说道:“杨大爷,您尽管进去歇着,一切交给我就行了。”说完,驱车往街里去了。

杨德山直奔李家店,来到店门口,翻身下马,手拉缰绳,缓步进了大门。

今天当值的是张三,见杨德山进来,赶紧迎出门房,上前接过马缰绳,说道:“杨爷,您先进屋里坐一会儿,等我把马拴到槽上,就去禀报某东家。”杨德山瞅了张三一眼,忍不住戏说道:“老三呀,我问你,今年过年你们东家都给你们吃啥好嚼果了?”张三笑问道:“咋的了?”

杨德山眯起眼睛瞅着张三说道:“你看你那两个腮邦子都鼓起来了,几天不见都长成双下巴颏儿了。”正说着,李寿春推门走进来,见了杨德山,紧走几步来到跟前,问道:“兄弟,你咋来了呢?李四把胡郎中请去了吗?洪兄弟得的是啥病?没啥大碍吧?”

杨德山说道:“胡先生给二弟看过了,我是跟着来拿药的。马车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对李四说,有些日子没看见大哥了,先进来和大哥唠会儿嗑。我告诉他,送完胡郎中之后,回来顺便帮我把药给捎回来。”李寿春说道:“兄弟,那咱们到客厅去坐吧。”说完,与杨德山携手出了门房。

二人来到客厅,分宾主坐下。杨德山说道:“大哥,你让我说你啥好呢?又送米又送菜的。现在二弟病了,又让你跟着操心。”李寿春说道:“看你这话说的,咱哥俩多少年的交情了?不说是患难与共吧,也可说是情同手足了,你说对吧?你如果再这么说,我可真有点儿凄凉了!如今你和洪兄弟已经结为金兰之好,他的事儿也就和你我的事儿一样了,可不许再说分心的话了?可是说呢,洪兄弟的病到底咋样?”

杨德山叹了口气,说道:“都一天多没进水米了!我看好像是心火太重,又不小心被风给冒着了;胡郎中也是这么说的。”李寿春问道:“那……他上啥火呢?”

杨德山打了个嗐声,说道:“自从初六回到家后,他就闷闷的。又加上王有财去某家里说,乡里要表彰他打狼的事儿,从那以后他就更闷了;以前他不喝酒,那天他都喝醉了。第二天就更不振作了,这不昨天就病倒了!”李寿春说道:“原来是事出有因呀!可也是的,这小野和方田两个人到底想要唱哪一出呢?”停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说道:“说到这儿,我不禁想起当初咱们俩认识的事儿来了。那时候,你一个人在荒甸子上打死了那么多狼!”杨德山说道:“那时年轻气盛,回到家听说妈被狼给祸害了,心里就怒火万丈,只想着要报仇了,所以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李寿春说道:“不是我又提那伤心的事儿惹你难受,我是因为洪兄弟打狼这件事儿被小野整得沸沸扬扬,才想起了你当年打狼的事儿。”杨德山说道:“谁说不是?二弟打死两只狼竟引起这么大的动静!先是边景春去敲诈,接着边玉亭又让张小五去偷,如今小野又要开啥表彰大会,你说他们这是要整啥名堂?”

李寿春说道:“我想是不是与洪兄弟告边景春和郑保国有关呢?”杨德山问道:“咋说呢?”李寿春说道:“我这也是瞎猜,因为这两个人到现在还都关着呢。”

杨德山说道:“我一直在琢磨,方田和小野能是真心在为老百姓作主吗?如果是真的话,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闻所未闻呀!”李寿春说道:“俗话说:‘皮裤套棉裤,其中必然有缘故。’究竟是咋回事儿,现在还很难看透。据我所知,边景春当天从老街基一回来,在治安所就像疯了似地揪打郑保国。小野听见动静,立刻过去喝斥他。谁知边景春却像魔症了似的,浑然不觉。后来还是小野揪住他的衣领子狠狠煽了他两个嘴巴,他这才回过神儿来,接着就被小野关了禁闭。当天晚上的饭还是郑保国去边家给送的信儿,是边玉亭亲自给送去的。第二天郑保国也被关起来了。现在小野把洪兄弟打狼的事儿和边家父子敲诈、偷盗狼皮的事儿往一块儿扯,我咋合计,这里边儿都有名堂,可就是琢磨不出关键所在。”

杨德山说道:“二弟大概也是为这个事儿上火才病的。”李寿春说道:“但凡有心,谁能不虑之至极呀!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却非要往一块儿扯,实在是一潭浑水,让人看不见、摸不透。”

杨德山说道:“更有气人的呢!王有财说,乡里下了死命令,正月十五开会那天,如果二弟不到席,惟王有财是问。”李寿春屈指一数,说道:“今天是正月十四,明天就是正月十五,现在洪兄弟病了,明天开会肯定去不成了,他们总不能把一个病人给硬抬了去开会吧?”

杨德山听了,眼前一亮,说道:“你看我都让二弟的病给折腾糊涂了,连初一十五都记不清了。大哥你说的对,人病了不能去开会,那他能有啥说的?有道是,‘官不踩病人’嘛!”李寿春说道:“二十年前,你也是打狼英雄。当时‘安****’住铁岭统领费振仁曾慕名来请你,只被你一句:‘少小离家,学艺逾十载。今日归来,父亲鳏孤无亲,正需人照顾。且本人还是未冠之年,幼不谙事,恐难遂将军心意。待父亲百年之后,那时少却牵挂,业已而立,再投效麾下吧。望大帅体察。’一番言语过后,也就相安无事了。可现在洪兄弟打死了两只狼,小野却要敲锣打鼓。真是:时也、势也!”

一提起往事,杨德山便想起边玉亭许多龌龊的事来,只见他两眼通红地说道:“这天底下的事儿可真是奇了怪了,只要一有和狼牵扯的事儿,就都离不开他边玉亭。当年咱们拉着狼皮回来的时候,他在大榆树街里碰见了,非要廉价收买不可,咱们没卖给他,他居然跑回家让管家带领长工在半路上打埋伏,结果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从此老贼就和我结下了‘梁子’。这次二弟打狼,他儿子边景春又去敲诈,他边玉亭又让张小五夜里去偷。诶?我就奇怪了,他边家咋一见到狼皮就眼红呢?”李寿春闻听,忍不住哈哈笑道:“可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话音刚落,恰张三送来茶水,然后两个人边喝茶边唠。

杨德山说道:“这回二弟去河西串门儿,虽说来回路上不大太平,可也有碰巧的事儿。”李寿春忙问道:“碰着啥巧事儿了?你快说说。”杨德山说道:“你猜他碰见谁了?”李寿春问道:“碰见谁了?”杨德山说道:“碰见王忠义了。他正带着十几个兄弟往北去,说是有空一定过来看咱们呢。”李寿春一听,欣喜地说道:“这果然是巧事儿。唉,他又回来了!看来小野这么折腾,我琢磨着肯定与河西的抗日义勇骑兵师有关联。王忠义他们肯定是奔科尔沁抗日义勇骑兵师去了。我早听说金宝屯、双辽、卧虎屯、吉尔嘎朗一带有人和日本人抗衡,势力范围还挺大的。”

杨德山说道:“他们咋不把队伍开到咱们这边儿来呢?”李寿春说道:“咋的?你还嫌天下不乱呀?如果他们把队伍开过来,咱们这儿不就成了战场了?那日子还有法儿过吗?”

听李寿春这么说,杨德山只觉得有一堵墙突然把他与李寿春给隔开了。为什么呢?虽然他们称兄道弟,也能道义相通,但他们的社会地位与个人资产毕竟不等同,所以二人的价值观便有差异,因此各自的期盼也不同。

李寿春家产庞大,他当然希望能太平度日,安享富庶,不愿意看见有人在自家门口打仗了。而杨德山是底层贫民,经济上历来受官府盘剥,政治上受压迫。在他心中,当然有一种强烈的期盼,希望有人来拨云见日,让他扬眉吐气了。

王忠义曾对他说过,等把日本人赶走了,要建立新中国,让耕者有其田,人与人之间都能平等相待,所以他盼着抗日义勇骑兵师能早一天过来,开创出一片新天地,让穷人都能过上太平祥和的日子。

这些想法,当然只是杨德山内心世界的畅想。此时此刻他不便与李寿春明辨,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任卿贤侄又回军营了?”

李寿春叹了口气,说道:“初六就走了。唉,能有啥办法!”杨德山又问道:“他现在也该是官长了吧?如今在哪儿驻防呢?”李寿春说道:“离家倒不远,就在四平。他国高毕业之后,日本人不是逼着他进了啥士官学校吗?现在当营长呢。”杨德山问道:“营长?官儿不小吧?咋也得管三四百号人吧?”

李寿春又叹了口气,说道:“啥官儿大官儿小的,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谁舍得让他去当兵?只因当初他们让我当乡长我没当,日本人就说,不当乡长可以,但你的儿子必须服役满洲****。你说这不是被逼无奈嘛!”杨德山说道:“是呀!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谁愿意去当兵?可这话又说回来了,有任卿在外面这么罩着,也给家门壮了不少威不是?”李寿春说道:“如果这么说呢,倒是借了点儿光,不然边家父子能让我这么消停吗?”说完,一时语歇,二人都默默喝着茶水。

过了一会儿,李寿春才感觉到自己先前说的话似乎刺激了杨德山,便不好意思地说道:“你看我,只顾一时烦恼就失态了。说句心里话,我岂不盼着这世界能变变样呢!”接着又小声说道:“像王忠义这样的人,我心里早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如果中国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国家岂能四分五裂,国人又岂能遭受屈辱?”

杨德山说道:“寿春大哥,你这话可说到我心里去了。这满洲国算是个啥玩意儿?明眼人谁看不明白?那只不过是借强盗的手来强分家产的败家子罢了!常言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没到。’兔子尾巴长不了!”李寿春笑说道:“兄弟,你一说话准逗人乐。唉,既有板又有眼!”然后又压低声音说道:“我从报纸上得知,日本人去年轰炸了珍珠港,摸了美国人的屁股。你说这小日本鬼子咋那么不自量力呢?本来这几年他们把战线拉得就够长的了,从中国一直到东南亚、南亚,现在又偷袭太平洋,摸美国人的屁股。你想一个日本国才多大点儿个地方?才是咱们吉林省的三分之一呀!它一个弹丸之躯,居然想强撼大树,你想其结果能好吗?”

听了这话,杨德山一拍大腿,说道:“妈呀,那不是矬子打大个儿吗?这也差得太悬乎了?看来不念书不行呀!我原以为小日本儿有多大呢,听你这么一说,它和咱中国一比就是一只臭虫,太不值得一提了!”说完,哈哈大笑。

李寿春说道:“不过日本自从明治维新以来,国力强大了。国家虽然小,可他们走富国强兵之路,所以才敢和中国这个庞然大物较量。中国自清兵入关以后,思维禁闭,妄自尊大。特别是到了清末,那个所谓的‘老佛爷’——慈禧,更是腐朽堕落到了极点,竟然不顾民困国衰,硬要为自己修坟祝寿,不求发展,结果造成甲午战败。丧权辱国不说,还签定了‘马关条约’,又割地又赔款,台湾被割不说,老百姓的性命还不保呀!就在甲午战败、日本舰队占领刘公岛不久,在占领大连港的时候,竟屠杀我同胞两万余人,这座小城只幸存了三十八人,还是日本人留下来为他们掩埋死尸用的。宫里的‘老佛爷’听到这个消息,竟然无动于衷,照样过她的六十大寿。唉,有这样的人掌管神器,国家遭受欺负,民生不保,也就可想而知了!”

杨德山叹了口气,说道:“听大哥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我头一回听人把话说的这么透彻。我算看明白了,国家如果不强大,老百姓就遭殃呀!”李寿春说道:“兄弟,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不过,国家强大了也不能到处欺负人。就拿小日本儿来说吧,它到处掠夺,早晚必受其累。听说美国已经向日本宣战,正在南边儿帮助国民政府打日本呢。日本战败,只是早晚的事了!”

杨德山沉吟了片刻,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解开心中的疑团了,不过还有点儿拿不准。”李寿春问道:“你明白啥了?”杨德山说道:“我想小野和方田把打狼的事儿小题大做,又要开会整景儿啥的,是不是他们的战事吃紧,想要‘瞒天过海’呢?”经杨德山这么一说,李寿春心中一亮,马上说道:“嗯,有道理,有道理。”

恰李四抓药回来,杨德山起身告辞。李寿春苦留吃饭。杨德山说道:“二弟的病要紧,我得赶紧回去。我先替二弟谢谢寿春大哥了。”听杨德山这么说,李寿春嗔说道:“又说外道话了不是?”因问道:“家里有药壶没有?”杨德山说:“有。”说完,赶紧牵马走了。

送杨德山出门之后,李四禀道:“掌柜的,胡先生说,药钱和出诊费都不要现钱,只给他二斗高粱米就行了。”李寿春说道:“这胡郎中也学会趁火打劫了,这二斗高粱米合多少钱了?”李四说道:“胡先生说,按照您的吩咐,他多用了几味好药,所以让我和您说一声。”李寿春说道:“好吧。你到柜上把米领了,这就给胡郎中送过去吧。”李四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且说杨德山一路打马快行,太阳偏西的时候回到家中,把药交给费氏煎上,赶紧去看洪四家,见洪四家有气无力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然后问道:“二弟,你觉得咋样了?”洪四家免强睁开眼睛,说道:“我只觉得心里难受,浑身没劲儿。”杨德山安慰道:“把心放宽点儿。一会儿把药吃下去,稳稳地睡一宿,我看就好了。咱老百姓过日子,哪天不是在荆棘上行走?有啥想不开的!”

洪四家流着眼泪说道:“你看自打俺们来到这地方,净给你们添麻烦了。如今官家又狗扯羊皮,你说往后的日子俺能安静吗?”杨德山说道:“二弟呀,看你把话都说到哪儿去了?咱平头老百姓过日子,啥时候安静过呀!咱这不也一步步走过来了?啥也别多想了,把身子骨养好了才是大事儿!”

洪四家只是流眼泪。

杨德山问道:“吃饭了吗?”费氏忙说道:“大哥去抓药走了之后,他喝了一小碗儿高粱米粥。”杨德山说道:“能吃点儿就好。”又安慰了洪四家几句,才回自己屋去了。

掌灯的时候,王有财来了,他是过来约洪四家明天去乡里开会的,一见洪四家病成这个样子,只急得在地上打转转,还不停地搓手,口中咕哝道:“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见王有财失魂落魄惶恐不安的样子,杨德山说道:“你看你,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这是咋的了?像得了魔症似的!人病了不能去开会,你去说一声不就得了?有啥可咋整的?”王有财焦躁道:“我的好大哥呀,你是不知道,那天在乡里开会的时候,方田副乡长和小野所长是咋说的。他们说,如果洪大哥届时不到,一旦误了开会,就抓我去蹲笆篱子。你看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如果我被抓进去了,他们可咋活?”

杨德山叹了口气,说道:“这可真要命!你就实话实说。他们如果不相信,就让他们亲自来看看,还能把你咋的呀?唉,可真是的!”王有财拖着哭腔说道:“现在只能这样了,不然咋办?”说完,垂头丧气地走了。

杨德山把王有财送出门外,看着王有财的背影,杨德山深深叹了口气,然后自语道:“唉,啥世道呀!看把人给逼成啥样了?”想到此,心中顿时腾起一股不平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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