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景仁看了看郑庆发,又看了看何建,此时,心里已有了主意。
“你们都把自己说得纯洁得像白纸一样,都有自己的道理。既然是让我来评理,那我就把这个理说个明白——老郑,你的酒店并没有获得赌场经营许可证,你让何建在酒店的地下一层给你装修成赌场。你真就可以理直气壮的面对赌场管理委员会的人?嘿嘿,就算何建不告发你,如果让其他合规经营的赌场知道了,怕也不会让这种破坏规矩的人好过吧?”
“何建,你搞装修工程时常干一些偷工减料的事情在业界也算是比较有名了,对,我们那个赌场是你装修的,也还不错,不过好像不是你良心发现,而是我们的人盯得紧。这一次,老郑自己抠门,满意你的报价而找到你;你却吃定他没有许可证,这算是早有预谋吧?装修的时候材料上的克扣至少在40%以上吧?郑老板想搞一个私密的豪华赌场,被你装成了不入流的作坊。”
“总而言之,这件事你们两边都没有什么光彩可言。若是传了出去,我不知道你们还怎么在拉斯维加斯继续做生意。不过——你们最后来找到我们仁义社,这也是对我的信任。,就看在这一点,我可以为你们保守秘密。”说着,扫视了两人一眼,神色缓和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冷淡,这让那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老郑,你搞地下赌场的事,我可以不去管你,也尽力不让其他的人利用这件事来要挟你;何建,你偷工减料的做法也不会有人告发。你们两位彼此做不了朋友,但我愿意你们能成为我本人以及仁义社的朋友。”
“如果你们真的愿意当我是朋友,那我就像你们希望的那样,来评个理,主持这个公道。何建,把之前的不合格装修全部拆除,这个部分的费用你自己承担,然后重新按老郑要求的材料和样式来装修;老郑,按这个新装修的市场价的120%,给何建结算工程费用,那20%属于何建的封口费。”
“你们彼此都有对方的痛脚,我相信没有人希望两败俱伤。我这个提议属于大家分别退一步,再从头开始。两位如果觉得这个办法还行,也愿意给我个面子,我们就这么办。如果还有其他疑问,就请现在提出来。如果现在没有提出,那就请从此保持缄默。”
顾天海在一旁听到最后这句,有些暗自好笑,这句话经常会出现在牧师主持婚礼时被提出。不过,这个时候郑庆发和何建是完全感受不到婚礼那样的温馨气氛,而是一种直接的压力,让他们都知道罗景仁不是在开玩笑。
郑庆发看了看罗景仁,又看了看何建,抢先开口道:“我没有问题,一切全听大当家的!”说得斩钉截铁,就好像他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一般。
何建随后反应过来——罗景仁的提议几乎是他们两个能有的最好的选择,既能解开僵局,还可以跟‘仁义社’多拉近一点关系。但郑庆发抢在前面答应下来,弄得后答应的他倒像是迫不得已的样子——只得马上跟进,一边在心里大骂郑庆发老狐狸,一边表示自己没有异议。
“这就最好。两位这些天因为这件事也操心不少,今天就请回去休息吧。”罗景仁开口表示送客。
两人满口感谢,而后便从门口退了出去。
待两人走后,罗景仁转头对顾天海说:“这两个人算是维加斯唐人街的老滑头了,别人跟他们两个做生意的都觉得头大,这次两个人碰到一起倒正好,省得我分别找他们。你找几个懂行的人,把他们这事的后续盯着点就是了,虽然我估摸着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但既然我们已经承诺了,就不要给他们任何一方有变卦的可能性。”
“是。”顾天海应道,“大当家给他们上的这一课足以让他们懂得教训的。倒是有些便宜了那个郑庆发,不过他这下也知道他的那个地下赌场全靠我们维系,今后缴纳会费应该会懂事得多吧。”顿了一顿,接着说道:“接下来要见的是位医生,皮特。李。”
“皮特。李?莫非是维加斯第一医院心脏外科专家的那个皮特。李?”
“确实是他,大当家消息当真灵通,连这都知道?”
“天海,可别以为我在银行上班就消息闭塞了。我们作为华人帮会,对其他领域里的华人的专业人士,能多有了解才好。
这个皮特。李,是维加斯第一医院从新泽西的普林斯顿医院好不容易挖角过来的,据说其在心脏外科方面的成就,在整个美国都算得上名列前茅。我是希望能跟他认识一下,却没想到这次他有事来拜托我们。”
“是的。因为去年他给贸易商会的主席何老三做过心脏手术,算是救过何老三的命,这次他是通过何老三的关系联系上我们的,希望我们能帮他一个忙。”
“哈哈,这倒正好,快去请他过来吧。”
不一会儿工夫,顾天海带着一个人来到房间。这人三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穿一套合身的高级定制西装,头发也打整得一丝不苟,戴一副窄边的金属框眼镜,一眼看去便知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优秀人物。只是,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面色之间愁云密布。
与之前会见郑庆发和何建不同,罗景仁见到这人后,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大步迎上前去,用有力的握手表示对这位医生的欢迎。
李医生对这份热情有些吃惊,在见到罗景仁之前他想象过很多情况,在他的某一个联想中,这个帮会头目甚至是一副海盗形象——带着眼罩,一把络腮胡子,满身酒气。但无论如何没想到对方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而且如此的有礼有节。
罗景仁邀请对方坐下,又倒了半杯“黑牌”麦芽威士忌,加上冰块以后递给医生。然后——并没有问皮特。李有何事求助,只是轻松的唠起家常来。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位李医生能够把精神放松一点,并且,体现出罗景仁的人情味,因为他懂得——两个本是不同世界的人,当其中一个要请求另一人帮忙,这是一件需要极大勇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