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顾亦诺从酒吧里出来,已经喝得天昏地暗,眼皮沉沉的,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一袭冷风卷入袖口,她裹了裹围巾,抬起的脚步踩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让她清醒了几分。
这座城市,没有牵挂,亦没有归宿。
走在春寒料峭的街道,没有回来之前,还是风平浪静的,可是真正踏上南方的土地,她的思念与日俱增。
走着走着,脸上滚过两行泪水,凉凉的,泛黄的灯光下,她呼出白色的气息,睫毛上仿佛结了冰一样。街上少有车辆,路上没有行人,她像是孤独的拾荒者,不断行走,却感受不到温暖。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手机上新增的号码,静静的等待另一端的回应。
有些忐忑,害怕过于突兀,等待的过程很冗长,她数着脚步,一共起步,恰好立在街灯照不到的地方,那边喂了一声。
“城。”她唤到,整个世界一下安静下来。
“怎么了,没有找到你的朋友?”凌城关心的问,他慵懒的伸伸懒腰,丢下手中的书本。
顾亦诺吸了一口鼻息,咬着嘴唇,无助的望着夜空:“城,我喝酒了。”
“喝了多少酒,你醉了吗?”他看了看表,十二点过一刻。她孤身一人来到九澜,夜深,醉酒,身影拖在街道上,想想有些担忧,“阿诺,你在哪?”
她蹲在路边干呕起来,胃里冒着酸,感觉格外难受,断断续续的回答:“我不知道,这里很安静。”
凌城忽的站起身,朝窗外看了看,城市的灯盏渐渐熄灭,剩下一栋栋冰冷的建筑。他急切的问:“阿诺,别急,你看看周围有什么地标性建筑没有?”
她缓缓看了一圈,百米之外有一座海洋馆,彩灯闪烁,现在已经闭馆。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探出头,问到:“美女,走吗?”
她摆摆手,出租车绝尘而去,红色尾灯渐渐没进夜色。她又干呕了几下,呛出泪水,她不明所以的笑着:“我前面是海洋馆,如果我是一尾鱼就好了,只有七秒的记忆,再难过的事都不值一提。”
“你呆着别动,我马上就去找你。”他披上黑色风衣,匆匆出了门。
很晚了,街上很难搭到出租车,他焦急万分的一边奔跑,一边拦截出租车。晚风吹着他的发,寒意刺骨。
十字路口,凌城招手,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合上车门,他催促:“师傅,麻烦你快点。”
一脚油门下去,沿着笔直的柏油马路驰骋而去,很快在海洋馆门前停下,凌城沿着街道一路小跑,空荡荡的,他听见耳畔的风声作响。
顾亦诺坐在路旁的阶梯上,头枕着卡其色的包。一棵枫树落光了叶,秃着枝桠,伸向薄薄的空气里。凌城的呼喊,她全然听不见,酒意正酣,醉得像一潭烂泥。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冷空气入肺,磨砂一般。
腿上灌了铅似的,正当他跑不动时,脚下一绊,他低头,发现顾亦诺不省人事的睡着,他拍拍她的肩,唤到:“阿诺,醒醒。”
她轻嗯了一声,任凭凌城如何摇晃,她再没了回应。凌城无奈的摇摇头,托起她纤细的手臂,将她背起。长长的街道,昏黄的灯盏,斜斜的影子。
十八年不见,他们都已长大,再见的方式却不优雅,甚至有些尴尬。他们就这样不亲不远,介怀在彼此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