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睡在柔软的床上,浅黄色的被褥,墨绿色的纹案,只露出脑袋。凌城坐在床边,温情的注视着她的脸庞,肌肤如雪,眉黛如叶,薄唇水润。像一个孩子,不吵不闹,沉在梦乡里。
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今夜,他只能睡客厅里。
他目视了她很久,忽然,她做出个浅浅的微笑,翻了个身,面对着凌城,她的手轻轻的抓住了他。不知有意或是无意,但是凌城知道,他只能在这里静坐一宿,手不自觉的握了握。
阿诺,这十八年,你和爸爸去了哪里?你们又是怎么过的?
那是凌城心中的疑问,他伸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便无声的收回。不再是两小无猜,也谈不上青梅竹马,他们的关系是含糊的。
六岁,二十四岁。十八年似乎很漫长,却又是一瞬,他们不知不觉长大了。这些年,凌城过得并不轻松,那么顾亦诺呢,应该顺当不到哪吧?
卧室只有十平米左右,除了一张大床,还有衣橱和一张书桌,书册堆得乱七八糟,台灯发出银白色的辉芒。很多个晚上,凌城静默的伏案,从前辈们的字句里吸取经验,刚离开校园,对工作的事还是一窍不通,因此才显得拼命。
二十四岁,他还是一张娃娃脸,青涩,纯真。
凌城想了很多事,没有一件事是关于自己的,一刻、一分、一秒,时间悄无声息的走着,带走青春,也带走美好。
在东方破晓前,窗外微凉,空气微凉的时候,凌城终于撑不住,趴在床上睡着,脑袋深深的陷进毛毯里。房间里,昏昏的,窗帘轻轻的晃,两个人,两颗心,靠得如此近,却又遥不可及。
光线缓缓移动,从窗角到床脚,黑暗渐渐散去,沐浴在一片白光里。
一宿,顾亦诺睡得特别香甜,她隐约记得,在梦乡里浅笑了,幸运而满足。她的手微微动了下,被温暖而有力的握着,睁开眼,天光大亮,房间里泛白,窗帘轻摇,眼前的景象都显得陌生。
她低头,凌城温顺的睡着,胸脯微微起伏,睫毛上沾了阳光,梦幻而迷醉。他握住她的手,不紧也不舒,她想抽出却发觉无力。
酒精还未散去,头微沉,身体酥软,她拍拍脑门,努力回想昨晚是如何爬山他的床。无奈,那一段记忆仿佛丢失了般,都说喝酒误事,顾亦诺深深的感受到这句话的精髓。
她蹑手蹑脚的掀开被褥,不料惊醒了他的睡梦。他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吸了一下鼻子,问到:“阿诺,你醒了?”
她点点头,环视了一圈房间,说到:“昨晚我喝多了。”
“女人喝太多酒不好,特别是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他站起身,俯视着她,这一眼清晰的看到了她隆起的胸,秀色可餐,心扑腾的跳起来,他不经意的移开视线。
“爸爸呢?”他问。
“回仰淮了。”她惜字如金。
可是她没有问起霍碧莹,是的,顾亦诺对她毫无关心,确切的说,还有一丝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不增不减的停在那里。
“你还回来干什么?”凌城目光冷冽,眸里闪着寒意,直直的逼视着她。
“在这里丢了很多东西,我想拿回来。”她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满腹委屈。
“是吗?”语言轻薄,冷如霜雾。
她不回答,低眉顺眼,她丢了什么,一清二楚,她不愿意逆来顺受,活着,就是为了争取,一线不太明朗的幸福。
既然回来了,那么就不会离开了,这些年,她给成长一份满意的答卷,踩着荆棘丛,脚上流着鲜血。顾亦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