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峰与宫谦之秘密商议了大半个时辰,估摸着酉时已近,该说的也说了,该交代的也已经交代清楚,便推却了对方盛情邀请共进晚餐的美意,带着小豆子从侧门离去。
皇帝秘密到访,自然不想弄得人尽皆知,宫谦之提出派一队家将护送皇帝返宫也被杨峰婉言拒绝。那两个护卫一直在宫府外徘徊,眼见杨峰出现,那眸子中警惕之色也变得浓烈起来。身为皇帝护卫,即使在看似平静祥和的所在也不能丢了那一分机敏和警醒,这是他们必须具备的职业素养。
刚才已向小豆子询来这两名护卫的名讳,杨峰唤了声:“高虎、高豹,前方开路。”
那两名护卫见皇帝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眼中露出激动之色,向这边一拜,便如同鬼魅般散开,隐蔽在皇帝即将前行的道路上。
送走了皇帝,宫谦之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皇帝与以往印象中很不一样,毫无皇帝那高高在上的架子,骨子里甚至还透着一丝市侩、阴险和狡诈。与圣人眼中那光明正大、伟大圣洁亦或者残暴不仁、昏庸无能的应有形象都大相径庭。不过,或许只有这样的皇帝,才能想出那么阴损的招数来,所以宫大人心中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阿贵,速速替我传信与李太仓、黎都内、葛均输、师斡官,叫他们即刻来见我。”兵贵神速,宫谦之一回到书房,便开始部署起来。
大司农在秦时又叫治粟内史,总管全国财政和赋税,还经营盐、铁等不允许私人从事的禁控品买卖,在大楚算得上一个举足轻重的职位。其下属官有:太仓、都内、平准、均输、籍田,五大令尹以及斡官、铁市两大长丞,还有郡国诸仓农监、都水等数十长丞。诸郡国属官暂且不说,在这长安城中宫谦之能够把控并算得上心腹下属便是先前那几个,所以接下来的部署必须和他们共同商榷。
阿贵领命便要动身,宫谦之又将其叫住:“等等,通知他们的事情还是叫阿鸿去办,待我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到颜宗正府上。记住!切勿暴露了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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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虎身形高瘦,样貌更像个落魄文人,给人感觉弱不禁风的他却是个浸淫内家功夫多年的高手,一身“天罡九练”早已达到第五练,距离突破第六练也只差一线而已。而他的堂弟,也是如今的搭档高豹,也已经刚刚突破第五练。他们两兄弟在羽林暗卫中也算有数的高手,若两人联手,自己袍泽中能胜得了他们的更是凤毛麟角。
但就在此时,朗朗乾坤,天子脚下,居然有人胆敢暗算他。
来人身形矫健,在他潜行的路口率先埋伏好,就连缜密如他都未能发觉。
先是三枚旋状暗镖从异常刁钻的角度向他袭来,正当他分身躲避时,那埋伏在暗处的人便骤起发难。
“噗!”二人于空中对了一掌,各自飘开两丈。高虎脸上红潮涌现,显然是被来人高深的内力所震,努力平息体内紊乱的气血。待落到地上,他便稳住身形,丹田中真气徐徐运转起来,那“天罡九练”的功法充斥全身,隐隐有猛虎蓄势之感。
虽是大白天,但那偷袭之人却以黑纱遮脸,从对方的调息频率来看,先前那一掌虽然占了上风却也算不得轻松。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项家班班主项应龙。
“做了如此缜密的布置,想不到依旧不能一击必杀,宫里的侍卫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项应龙心中暗道,眸子中的寒芒更甚。先前的计划已经实施,他亲自出马只是为了狙杀或者缠住两名侍卫之一罢了。本来以为此举必是杀鸡用牛刀,想不到居然真碰到硬点子,心中不由暗暗庆幸没有将狙杀两人的任务都揽下来,否则现在丢脸可就丢大了。
既然狙杀对方比较困难,那便退而求其次,将对方给缠住。高虎虽然功夫了得,可项应龙岂是等闲之辈,二人风驰电掣般过了十数招,高虎应付起来便有些吃力了。
高虎这边被项应龙缠住,高豹那边自然也有人应对。两大高手陷入苦战之中,一时根本无法脱身。而杨峰和小豆子二人却毫无察觉,他们骑在马上,拣着行人较少的道路优哉游哉地前行着,丝毫感觉不到危机的降临。
“小豆子,等回宫后便到那些刚进宫的新人里挑几个靠得住的到我宫里伺候着。”杨峰骑在马背上,他的马比小豆子那匹高一个头,所以说话便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不过他是皇帝,那被居高临下的人也只会感觉理所当然。
小豆子连声应诺,只是脸上却隐隐挂着一丝忧色。他是个新人菜鸟,能侥幸被看中送来伺候皇帝已经是走了狗*屎运,现在还被皇帝引为心腹更是受宠若惊。幸福来得太快令他喜不自胜的同时,更有一丝威胁感萦绕于心。如今皇帝让他挑选新人到身边伺候,他一下子变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生怕自己的荣宠被别人给取代了去。
都说宫里的女人勾心斗角喜欢争宠,太监们又何尝不是。
杨峰一眼就看穿了城府还不够深的小豆子,只露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虽然跟着我的时间不长,但忠心耿耿,我都看在眼里。回去后我便安排你一个黄门署长的职位。在宫里有了职司,办起事来也更容易些,好好干,将来要用到你的地方多着呢。”
杨峰说完,小豆子眼睛顿时一亮,可突然又慢慢黯淡了下去,直至毫无征兆地往马下栽去。幸亏马匹行走得不快,路边又有个柴堆,他这一头栽下脸着地才不至于破了相。
“什么情况!”杨峰大吃一惊,心道小豆子这二货在宫府时难道偷喝了酒不成?于是他赶紧勒住缰绳下马查看,只见对方脖子上正插着一根绑着羽毛的飞针,脸色顿时大变。
“你放心,只不过要多睡一会,这位官人,我家主人有请!”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最后停留在杨峰的身后。
“你们是什么人,难道想弑......”杨峰转身看到几名黑纱蒙脸的大汉正如同老鹰盯小鸡般凝视着自己,那句“弑君”便生生打住,咽进了肚子里。他望向四周,自己行进的路巷原本就人少,现在更是看不到任何行人,于是很明智地放弃了高喊救命的愚蠢举措。
“带走!”领头的蒙面人一声令下,几名大汉便将杨峰和犹自昏迷的小豆子架起,往更偏僻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