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宣白,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山间泉水叮咚。再瞧那站在台上的人儿,明眸皓齿,肤白胜雪,精致得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脸蛋上依旧挂着甜甜如新开花蕾般的笑容。只一笑,仿佛周围的空气也从夏日回到了盛春。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慵懒中透着一丝可爱。虽然只着布衣钗裙,却如同轻纱拢灯,难掩此间风情。
女孩约摸十六七岁,身子不算稚嫩,正好处在桃儿将熟未熟尖先红的时候,在配上那宜喜宜嗔的绝美容颜,水一般的身段,直将台下的大叔大伯年青小伙们勾得目瞪口呆,哈喇子都快流了一地。
此时杨峰正好乘马经过,看到台上玉人,也不由挽缰而停。
“陛......陈公子,此处市井之地,人员混杂,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小豆子轻轻提醒道。他本已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可惜身体残缺,对于女性已没有太多感觉,即使前面台上站着一个天仙般的人儿依旧保持着心如止水。
“啊......!”杨峰顿时回过神来,瞪了一眼正用谨慎地眼神戒备四周的小豆子,继续说道:“我刚才被人电了一下。”
伊人初见,翩若惊鸿,此女不同于何良人的妩媚风情以及宁儿的成熟豪放却又单纯如纸。就如同一罐盛满新鲜蜂蜜的净瓶儿,远观时清醇如玉,揭盖后甜蜜如丝。再说,宫中女子大多投怀送抱,对于只交过一个女朋友的杨峰来说,这种来电的感觉已经许久都没有发生了。
“谁!谁这么大胆,竟敢伤害陛......陈公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小豆子紧张地说道。那双眼睛逡巡着,看到那两个侍卫正在人群不远处才稍稍心安。
“不就是她咯!”杨峰痴痴地说着,那姑娘正好端着竹盘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虽然姑娘长得靓丽可人,话也说得漂亮,但长安百姓本着看一眼也不能当饭吃的务实精神,该闪人时就闪人,愿意掏钱的并不算多。
当她走到杨峰跟前时,却见这位年轻的公子哥还跨在马上发呆,不由翻了翻竹盘中的叮当响的钱币,以此来提醒对方。
杨峰脸色一窘,忙从马上跳下,身边小豆子见皇帝都下马了,他又怎么敢高高在上,也便跟着跨下马来。
“小窦,身上带了钱么?”杨峰问道。
女孩美目盼兮地望着他,那眼神仿佛带着一丝鄙视,至少杨峰是这么认为的。作为皇帝,身上怎么可能揣钱,是以只能向一旁的小豆子求救。但他觉得自己此番举动落在对方眼中定是如同酒桌上争着买单,其实只是做做样子一般无耻。
小豆子不情不愿地往马后的行囊中一阵捣鼓,也不知道在翻腾些什么。不一会,便从里面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马蹄金来。
“人家只有这么多了......!”小豆子递上金锭,心却在滴血,这可是前段时间一位容华娘娘托身边小太监送给自己的好处费,为的就是让自己这位皇帝近人替她多多说些好话,以达到多沾雨露的目的。
“一点小钱,不成敬意!”杨峰努力装得财大气粗,以至于那将金锭放下的动作都刻意做得俊逸潇洒,却没有去想自己明明是给钱的主,可说话怎么像是在行贿。
那姑娘顿时一愣,她没想到眼前这看起来像个书生的男子出手居然如此大方。那双美目中波光流转,多看了对方两眼,便盈盈施礼道:“多谢公子。”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敢问姑娘芳名......”杨峰脸颊一红,终于还是问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大庭广众之下问一个未出阁少女的芳名,这种举动确实太过鲁莽。不过那姑娘却不是一般人,作为江湖儿女,四海为家,那些男女之妨繁文缛节早已淡了许多。是以她回眸莞尔一笑,轻声答道:“项姝!”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杨峰眼望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心中念着诗经中这首《静女》。良久,终于翻身上马,一掀马缰,带着小豆子往不远处宫府去了。
杨峰走后没多久,一队官军便巡弋至此,领头的是个缇骑什长。这些人平日里在长安城中都很低调,因为这里毕竟是天子脚下,随便出来一个不起眼的人物都有可能是朝堂上某位大人的亲戚朋友,也只有在城北这片平民聚集区才敢稍微大声说话,却也只限于大声说话而已。
但当下他们却一反常态,裹挟着一股嚣张霸蛮的气势而来。
“吾奉执金吾阴大人之令,遣此处难民于城东集中看护,等待朝廷赈援,若有不听号令者,格杀勿论!”那什长在马上高声说道。待话音还没落地,身边数十名手持军刀的士兵便向四处涌去,寻找那些在他们眼中符合难民形象的人。一时间,大马路上鸡飞狗跳,人们四下逃散。
“将他们统统带走,这台子也给老子拆了!”什长大人威风八面地发号施令,望着四周敬畏恐惧的眼神,心中那成就感油然而生。
“混蛋,你们再敢动一下试试?”项家班也不是什么善茬,前脚官兵扒他们的台子,后脚便从斜刺里冲过来几名身材健壮的青年,手中握着杂耍用的兵器长矛,与官军对持了起来。
那什长好不容易威风一回,谁想出师未捷便遇到这一撮刺头,不由火冒三丈。他怒吼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是长安城,天子脚下,你们这帮外乡人竟敢与官兵作对,莫非想造反不成!”
项家班的青年们不由面面相觑,这造反的大帽子扣下来那可是要杀头的,他们虽然年轻气盛,却也并非鲁莽之辈,是以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手中动作,将眼神看向角落里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那老者没有做声,只是抬了抬手,在他身边一名中年男人便跨步向前,站在了官军和项家班众青年之间。他拱了拱手,向缇骑什长说道:“这位大人误会了,在下项应龙,项家班班主,今日率儿郎们来到长安讨生活,靠本事吃饭,并非难民。先前几位后生年轻气盛,冒犯了官爷,我在这给您陪不是了。”
缇骑什长台眼睨了对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甚么误会,你们不是难民为何要与官军对峙,分明想造反!”
“大人言重了.....”项应龙走向近前,袖口一抖,一个钱袋子像变戏法似的递到了那缇骑什长的手上,而对方的身体又正好挡住了这里的画面。
缇骑什长何等奸猾老道,只一扬手便将钱袋遛到自己袖子里,掂量了一下重量,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
“嗯,项家班遵纪守法,真是孺子可教,看来刚刚真是一场误会。兄弟们,赶紧押了那些难民我们走......”缇骑什长一声高喝便带着他的虾兵蟹将美滋滋地走了。